落塵第二次入宮,已經是另一番景象了。這日,天氣格外的清明,明媚的朝霞映在大明宮那高高的紅牆上,顯得格外的耀眼。她的轎攆繞過南門,下了轎,由一個中年嬤嬤攙扶著,來到了大明宮的鳳儀宮。
如今見她被新帝御封為明珠公主,太監宮女對她甚為客氣,深怕怠慢了她,惹來新帝動怒。
落塵先到鳳儀宮拜見韶華。這鳳儀宮的奢華比往日的沁香園遠勝千里。
韶華雖年近四十,但時光仿佛特別眷顧她,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頭戴鳳冠,身穿九鳳朝天服。這衣服是挑人的,穿在韶華身上,氣度雍容,讓人覺得仿佛韶華生來就該是那母儀天下之人。
落塵微微頷首,雙膝跪地,行了一個正經的禮儀。「落塵,給母後請安,願母後福壽安康。」
韶華眼里鋒芒斂去,如今越發的深藏不漏。她嘴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
「好孩子,快免禮。」
這一瞬間的慈愛,讓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有多麼疼她似的,這點凌軒就曾深信不疑。
在這里見到了往日幾個姨娘房里的妹妹,如今她們都被封為公主,閑聊了幾句,便無話可說。沒看到凌若詩,想到她此時新喪偶,又失去了多年來期盼成為母儀天下的念想,心中的苦悶自然是不言而明。
「母後,為何不見若詩姐姐,她可安好?」她淡淡的開口。
韶華眉峰微轉,似是想到了什麼,便道︰「她就來。這幾日心里是有些不痛快,你來了,也好生開導開導她。」
「這是自然。」
說話的當口,凌若詩便進了門來。再見她的那一刻,落塵覺得她變了一個人似的。從前她是風光無限,風華絕代的佳人,如今,容顏雖美,眼中卻無往日的神采飛揚。
凌若詩見了落塵,見她氣色極佳,人面桃花,人也越發美得驚心動魄。她心下恨不得吃了她,臉上卻是喜出望外。
她從前被封過平陽郡主,父皇登基,依舊尊崇這個封號,被封為平陽公主。而落塵卻在同一天被封為了明珠公主。多好的封號啊!掌上明珠,如此鄭重的宣告她凌落塵才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這叫她情何以堪。
從前她對她只是不服氣,不服氣她的美貌與才華凌駕于她之上,不服氣她可以得到父王更多的疼愛。
而今,她對她更多的卻是恨!恨她什麼都不曾付出,便可擁有幸福。而她機關算盡,卻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地步。是的,家破人亡。女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她嫁給太子那天起,她便是他的人。所以盡管他對她不是一心一意,也惹她傷心過,她卻依舊只記得他待她好的一切。半個月前,她的丈夫去世,帶走的不僅是她的希望,更帶走了她的丈夫。
可是她凌落塵呢?如今擁有的不只是父皇的疼愛,更有丈夫的關心,還有哥哥對她的情愫。她何德何能,何曾付出過?
沒有,都沒有。她只是她凌落塵比她幸運罷了。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在她失去一切的時候,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幸福的與丈夫廝守一生。
不,不行!她不會讓她好過。
她雖然恨她,心里波濤暗涌,卻也是隱藏情緒的高手,違心的在明面兒上與她寒暄。
「落塵妹妹總算是來了,姐姐可盼了你好久呢?」
見凌若詩如今的境地,落塵總有些心疼她。「姐姐,太子爺的事,我都听說了,你要節哀順變。」
凌若詩眼中一片淒然,嘆息道︰「不瞞妹妹說,我這幾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好想妹妹留在宮里,陪陪姐姐。」
見她如此悲痛,落塵想要拒絕的話哽咽在喉嚨,難以下咽,便點點頭,算作答應了。只是她並不知道這又是凌若詩設下的局,留在這里又會徒增事端。
凌若詩見她點頭答應,莞爾一笑道︰「如此甚好!」
語畢,她們拜別了韶華,出了宮門,凌若詩說想到御花園走走,那里百花正開得艷,落塵只好相陪。
御花園中滿園春色遮不住競相開放的萬紫千紅。這里竟然有一男子和女子徜徉在花叢中,好不愜意。
等到二人回轉頭來一看,落塵一驚,這男子居然是凌雲翼,而女子正是阿玉兒公主。
轉念一想,如今阿玉兒很快便貴為太子妃,她在此與雲哥聯絡感情也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之事。
落塵正欲離開,凌若詩拉著了她。「妹妹且慢,阿玉兒公主你也見過,性情直率,我喜歡得緊,我們聊聊。」
凌若詩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落入凌雲翼的耳朵里。他見了落塵站在櫻花樹下,在花的映襯下,眼波流轉,顧盼瓊姿,美不勝收。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驚艷之狀。
「塵兒,你也在此,太好了,我們同游御花園可好。」
落塵淺笑,那日听了龍擎蒼說的話,她心中便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問他,但想來此刻也並不是時候。
她並不是那不識大體之人,如今他要陪她的未婚妻,她如何要做那多余之人,惹人厭惡,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雲哥還是帶著阿玉兒公主轉轉御花園吧!我和若詩姐姐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說著,便拉著凌若詩疾步而去。
她刻意避開的舉動引來阿玉兒的注目,而凌雲翼追隨她遠去的背影兒失神的樣子也落入阿玉兒的視線。
原來常勝將軍夫人便是她凌雲翼那個對她比親妹妹還親的妹妹。這幾日她在宮中听到以前靖王府的嬤嬤丫鬟說起,原來還不信,如今見凌雲翼失魂落魄的態度,她是不得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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