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龍擎蒼,落塵心中並無預想的如釋重負,反而感到胸中莫名的煩悶。初春的夜乍暖還寒,只是今夜這寒意卻涼到了心頭。屋外的梧桐樹上,傳來幾聲寂寞的鴉雀的蹄叫,把這寂寥聲聲傳入耳中。
桌上的紅燭在薄薄的燈罩的掩蓋下,她觸目所及,都成了一片朦朧。腦海里閃現的一幕幕全是龍擎蒼與馮雲曦二人翻雲覆雨的畫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著了魔,還是生了病,總之,腦子在這一刻極不清醒。
她不由自主的走到窗邊,臨窗而坐,拿出古箏,撥動琴弦。
落塵自幼善琴,曲譜听過一遍便可過目不忘。此刻居然彈出的調子是錯的。調錯了,心也亂了。在她的指尖流出的曲子,歌不成歌,調不成調。從不曾想到,龍擎蒼竟能影響她到此。
彈了一夜琴,手指都翻出血跡了,她才漸漸起了睡意,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趴在桌上睡著了。
「睡得可真香啊!」
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龍擎蒼面無表情的目光。今日他一反常態的溫和,沉寂的臉上既看不出陰寒之氣,也看不見氣憤之色。
這樣的他,讓落塵有一瞬間的呆愣,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不是龍擎蒼。
昨晚她在酒中放下幻情香,此香是一種催情藥,會讓人有一瞬的昏迷,但當他醒來之後,便會把他見到的女子當做心愛的女子,與她行魚水之歡。
他那麼聰明,如何不知,昨晚那杯酒有問題。
只是此刻他卻一臉平靜,比任何時候都無害,全然不像生氣的樣子。
不知為何,他越是這樣雲淡風輕,越讓她感到害怕。
他靜靜的,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直到把她徹頭徹尾的看清楚,方才收回視線。「怎麼害怕了。凌落塵。我真是小瞧了你,連我都敢算計,你膽子大得很嗎!」
他咬牙切齒的說著,鋪天蓋地般怒氣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瞬間風起雲涌。
她的心顫抖了一下,他的怒氣,已在她的預料之中。卻未曾料到,他在談笑中,冷漠的眸子頃刻間變成了嗜血般的駭人。
雖然心中對昨夜之事,已經有了悔意,但她既然敢做,就敢當。她仰著頭,不怕死的迎上他的眸子。「我不值得你的痴情錯付,雲曦才是你應該要守護的人。」
他的邪魅卷狂的眸子,閃著危險的光,怒火已經燒到了腦門兒。她將他棄之如敝屣,此刻又視他如蛇蠍。這叫他情何以堪。在就被恨意啃食的心,在此刻泛濫成災。
「該死的,你居然毫無悔意。」
她再一次不怕死的說著她的歪理。「我做這一切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卻是為了成全你與她,你若恨我,那便殺了我吧!」語畢,她閉起眼,縴長的睫毛像水簾洞似的擋住的眼簾。
他猛地拉起她,將她抵在牆上,狠狠的掐著她的脖子。
她先是一驚,並未料到他真的會對她下手。新婚夜,他顧忌著她的感受,不踫她。龍母為難她的時候,他出手幫她。誤會她與凌雲翼私會的時候雖然惱她,卻依然原諒了她。他幾次三番的對她寵溺,包容,才讓她對他如此肆無忌憚。可只此刻她明顯的感到他的恨意。
他目光冷然而剛毅的看向她,雖見她臉有些難受的漲紅,他手上的力道卻有增無減。
她難受的用余光看到他,卻見他眸子里她從未見過的陰冷,凍得她不禁渾身發顫,驀地她有些怕了,眸光不再那麼平穩,開始閃爍不定。
她微微的開始掙扎,蔥白般的手指想掰開他的寬闊有力,帶著老繭的大掌!可卻換來他更加用力的鉗制。她只覺得頸間越發疼痛,呼吸愈發不順!她粗喘著。
死亡的恐懼迫使著她開始不斷掙扎。見他不為所動,她便放棄了。不管如何,都是她自己釀的苦果,她是敢于承擔後果的。若是殺了她,能減輕他的痛,那便由他去吧!想通了這些,她便閉上了雙眼,用一種平靜的等待死亡的態度面對他。
見她一臉的視死如歸,他陡然松開手,望到她脖間那斑駁青紫的指痕,心沒來由的抽痛著。
她無力的跌倒在地,一震劇烈的咳嗽。他高高的像木偶般立在那里,低頭看著她,大掌是緊了松,松了再緊.
他想伸手去拉她,而她卻像個受傷的小鹿般,猛地一驚,驚慌的向後躲去.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良久才收回。見她模著脖子上的斑痕,他嘲諷的笑道︰「痛嗎你也知道痛?」
「你是我見過最自以為是、最虛偽、最無情的女人,你也有心,你也會知道痛?」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離去。他不能再留在此處,因為他不敢保證,極怒之下,會不會真的殺了她。
他罵她的話字字句句說到她心上,讓她啞口無言。
她剛剛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他,為了馮雲曦。
其實她並不曾問過他的意思,不顧他的意願,把她的想法強加到他的身上,她不是自以為是是什麼。
她說是為了他們,其實,她只是為了她自己。為了讓自己在良心上過意的去,她把自己的丈夫送上了別的女人的床。他說得真不錯,其實她才是那個最卑鄙,最虛偽之人。
他待她好,從未讓她受過委屈,可她卻視而不見,殘忍的將他推到別人的懷抱,不是無情無義,又是什麼。
對不起,龍擎蒼,倘若時間能倒回,我一定不做此事。你若恨,便恨著吧!她在心中默默地說著。
只是她在心里的話,怕是他再也不願意听了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