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十一章 尋醫(上)

作者 ︰

樹林里樹葉濃密而幽暗,李府的燈火再輝煌,也照不亮此地的漆黑。梁柔兒雖晚幾步,但卻遠遠落于黑衣人之後,因為她追到這片樹林時,已然沒有黑衣人的影子更沒有他的氣息。此時林中靜謐得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呼吸,可這樣的靜謐有些詭異,梁柔兒也這樣覺得,但卻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對。

一雙放著精光的豆眼隱于密密樹葉里,正瞅著林中全神戒備的小姑娘,不由想捉弄下她,然後一只慘叫著的烏鴉就飛撲向了梁柔兒。梁柔兒猛然一驚揮手而擋,那只烏鴉便沒了聲響飄飄落地。雖受驚不小,但梁柔兒也發現了這烏鴉的古怪,但她沒理會地上那只扁扁的紙烏鴉,而是朝烏鴉飛出的放向大聲道︰「誰在捉神弄鬼?給本姑娘滾出來!」

的確是有人在捉弄她,這人也出來了,但不是滾出來的,而是從林間飄出來的。

梁柔兒看著飄到自己跟前的的確是個人,而且還是那個剛才在晚宴上表演了雜技的小老頭,他怎麼會在這里呢?于是仍然警覺並且疑惑的梁柔兒發問了︰「你怎麼在這里,為什麼暗算我?」

小老頭的豆眼炯炯有神卻難以看透,也絲毫沒了晚宴上收斂溫順,他看著梁柔兒,直把梁柔兒看得發毛,才道︰「第一,我想來哪兒想去哪兒,你個小丫頭管不著。第二,我可沒暗算你!」

「沒暗算我?」梁柔兒指著地上那只漆黑的紙烏鴉,一臉氣憤的質問。

小老頭鄙夷的白了梁柔兒一眼︰「我的黑羽鴉本自在地飛著,卻被你個小丫頭打扁攤在地上,你現在卻反說是我暗算你,你個小丫頭還講不講理?」

「你才不講理!」梁柔兒回吼道。

小老頭對梁柔兒惱羞的樣子很是樂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不講理?」

「當然是你!」梁柔兒大聲道。

小老頭一臉悠閑道︰「我怎的不講理了?」

「你暗算我,而且還不承認!」梁柔兒死咬不放,本就是他暗算自己的。

小老頭道︰「那好,小丫頭,我問你……」

小老頭話未說完便被梁柔兒打斷︰「不準叫我小丫頭!」

「好好好,我不叫你小丫頭便是。那我問你,我這烏鴉是什麼做的?」小老頭仍是一臉悠閑,而且還掛著絲絲笑意。

梁柔兒瞅了瞅地上那個紙烏鴉,很不樂意地道︰「紙做的。」

「小丫頭真聰明!」小老頭雖是有意戲弄梁柔兒,不過卻是真心夸她的。要知道他公輸放制作的黑羽鴉簡直是可以以假亂真,雖然被粱柔兒打扁了,可看起來卻像是一只真正的烏鴉被人踩扁了般。而被嚇了一大跳的梁柔兒卻一眼就認出這黑羽鴉是紙做的,向來吝于嘉言他人的怪老頭公輸放也不由夸了她一句。

「不準叫我小丫頭!」梁柔兒再次提醒,又繼續氣憤道︰「難道紙做的就不是暗器了麼,紙做的扇子也可以當兵器,難道你這紙做的烏鴉就不會是暗器了?」

「小丫頭口齒利索來,與老頭子我的這雙手都有得一拼了……」公輸放話未說完,突然听到梁柔兒身後林間比風還細微的響動,便提氣飛撲追去。別看公輸放年紀大,他的耳朵可尖著呢,比如現在他听到了某個聲音而梁柔兒卻沒听到。所以梁柔兒還在原地莫名其妙間,公輸放已然沒了影子。

「死老頭,說不過就逃!」梁柔兒朝公輸放離開的方向大吼。吼完才發現自己不但把黑衣人跟丟了,還被這死老頭耗去這麼多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間,干脆也朝死老頭的方向追去。不想剛一提氣,整個人突然如冰凍般僵硬起來。

謝留崖趕到密林時,便見梁柔兒蜷在地上,知她定是病犯,立馬將她抱起往回狂奔。他喚了數聲,梁柔兒全無反應,只是緊緊的貼在他懷中揪著他的衣襟,嘴里說著胡話。謝留崖細听,一聲「阿諾」蹦入他的耳中,一個決定也在此時種入他的心里。

江城府,威嚴的朱漆大門左右各立著兩名銀甲執槍的侍衛,如雕像般動也不動。如果礙事的人故意在他們眼前晃悠,他們一定會動,因為他們得提槍把礙眼的人撬起來扔出去,並且扔進江里。

越往江城府里走,能用眼楮看見的侍衛越來越少,到謝錦廷書房已經連一個侍衛都看不到了,但看不到並不代表沒有。

書房內,謝錦廷滿含怒氣的斥責聲響起︰「昨日你晚宴遲到為父未有追究,你明里追刺客暗里為追那丫頭,我也不想多管。現在到好,你竟無緣無故要離家,不是離開六七日,而是不知時日!」

謝留崖站在書房中央,微微低著頭,不是懼怕父親,只是不想冒犯父親的威嚴。

謝錦廷見謝留崖在下面一聲不吭,以為這家伙在反思了,又繼續道︰「別以為有你哥擔了江城府的責任,你這家伙就可以自在逍遙了。總之不管你是去峨眉山,還是什麼地兒,我不允許!」

一直沒有說話的謝留崖終于開口了︰「你不允許?」不待謝錦廷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哦,不允許就不允許吧!」

就在謝錦廷以為這家伙的念想斷掉的時候,謝留崖又自言自語了︰「那我就只能在沒有父親允許的情況下離家了,這算不算離家出走?難道我要學李慕凡了?」說話間已轉身走到了書房的門口了。

李慕凡離家出走整整三年,並且杳無音訊的光榮事跡他也是知道的,所以當謝留崖一提到李慕凡,謝錦廷就急了。思慮過多的人一急就不再那麼強硬了,于是謝錦廷允了謝留崖,但只給半月的時間。謝留崖趁熱打鐵軟硬兼施,謝錦廷無奈之下又放寬了半月。

謝留崖覺得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夠了,所以他悠然地走出了書房,急切地跑到李府,找到了梁柔兒。

梁柔兒此時正懶懶地躺在紫藤架下,雖然有李慕凡在,病痛只折磨了她前半夜,可後半夜她睡得並不安穩,所以現在很累,累得雙眼欲閉。在她快閉上眼的時候,一翩翩佳公子的身影晃入了她的眼中,接著便是一片黑暗。

謝留崖以為梁柔兒睡著了,一來便坐在她身旁,就像昨日一樣,在這紫藤架下享著習習微風,聞著淡淡花香。但是梁柔兒沒睡著,她只是太累了,累來抬不起眼,也不想動。所以謝留崖接下來說的話她全听見了。

謝留崖喚了一聲︰「柔兒。」

梁柔兒懶得搭理她,仍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心中卻想,自己何時與謝留崖熟到如此程度了,他竟叫自己「柔兒」!這家伙腦袋壞了吧!

「柔兒,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昨夜你又發病了,我抱你回來的時候,慕凡對我說你的病他師傅或許能治。他這個騙子,上次跟我說的時候還是十足肯定的語氣,這次卻成了或許。」謝留崖嘴上雖在責怪李慕凡,心中想的卻是,梁柔兒的病定是加重了,不然李慕凡的話不會前後不一。

昨夜,梁柔兒有意識的時候,她已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了。現在她知道是誰把她帶回來的了,她本沒有裝睡的意思,但听了謝留崖的話後,她覺得裝睡也不錯,因為她還接著想听。

謝留崖也接著在說︰「我想帶你去峨眉山找仙醫宋邑,這世上若他對你的病都束手無策的話,那他就不配仙醫的稱號。」

梁柔兒的睫毛動了動,這家伙對自己怎麼如此關心,難不成是看上她了?她立馬把這個奇怪想法甩出腦袋。其實也不怪梁柔兒,任何一個女人被另一個男人特別關照,難免會多想。但這次卻不是梁柔兒多想了,而是,事實就是她所想的那樣——謝留崖是真看上她了,在她八歲的時候就看上她了。

謝留崖的目光落在梁柔兒臉上,一直未有移開,他突然伸出手,還未踫到她的臉,梁柔兒猛的睜開眼,謝留崖卻沒有被嚇到。他的手還在離她的臉半寸不到的地方,梁柔兒像蟲子一樣往後縮了縮,如避瘟疫般要躲開謝留崖的那只手。

「你裝睡?」謝留崖很自然地收回了那只伸出去的手。

他一開口,梁柔兒就急了︰「你剛才想干嘛?我一直都沒睡,何來裝睡之說!我一睜眼就看到一只魔爪伸向我,你這魔爪的主人還敢先質問我,想先發制人?門兒都沒有!」

「我就想模下你的臉。」謝留崖恬不知恥道。

梁柔兒瞬間臉紅了,她完全沒料到謝留崖的回答是這樣的。「流氓!」梁柔兒大吼一聲,紅著個臉,氣呼呼地逃了。

「我剛才說的話,你考慮一下。」謝留崖望著梁柔兒逃也似的背影道,既然她沒睡,那剛才他的話她應都听到了。他不是個事事都願詢問他人意願的人,但梁柔兒是例外。

梁柔兒一路橫沖直撞,然後撞上了李慕凡。梁柔兒有時候完全不懂規矩,那也只是在李紹梵和謝留崖面前,因為她不想對他們太規矩。其他時候在其他人面前,她還是一個很規矩的小婢女,比如現在,她正躬身向李慕凡道歉。

「沒事。」李慕凡的聲音很輕很親。

梁柔兒抬起頭,眼前如此完美的人,卻因有一張和李紹梵一模一樣的臉而染上了瑕疵。但這只是梁柔兒的個人觀點,世間男子誰不希望自己有一張能迷倒萬千女性的俊顏,李紹梵和李慕凡便用有這樣的皮囊。

「大少爺好。」梁柔兒萬般溫柔有禮地向李慕凡道安,這也是看在孟細舞的面子上。而不知何時從李慕凡身後冒出來的李紹梵,卻挨了梁柔兒一個白眼,然後他就急了,剛想出聲,話卻被李慕凡搶了。

「留崖把事情都跟你說了。」這事情當然是指尋醫,這醫正是他的師傅。

梁柔兒垂著頭「嗯」了一聲,她從來就不是個少話的人,但她卻不是個厚臉皮的人,一提到謝留崖她的臉又紅了。

「那你們什麼時候出發?」李慕凡道。

「出發?」這下輪到梁柔兒驚訝了,她還沒同意呢,這兒就在問何時出發了。李慕凡從未想過梁柔兒會不同意,因為這關系到她的生命,誰不愛自己的命?

謝留崖的聲音這個時候在梁柔兒聲後響起了︰「我還有事未處理好,但應是這幾日便出發。」其實他根本就沒事,只要梁柔兒願意,他現在就可以帶著她走,但梁柔兒還沒同意,不過同意也是遲早的事,因為他素來就是個很有自信的人。

李紹梵在一旁听著,發問了︰「你們在說什麼事?」

見李紹梵一臉求知欲,梁柔兒故意道︰「沒你的事!」

「嘿!你個臭丫頭……」李紹梵話未說完,便被謝留崖快速點了啞穴,快到他們都未看到謝留崖的手有動過。但李紹梵的確是說不出話來了,只得齜牙咧嘴地罵著無聲話語。

謝留崖站在梁柔兒身前︰「不準叫她臭丫頭!」

有人撐腰其實是件好事,梁柔兒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李紹梵出了聲,看著梁柔兒那得意的表情,只能在心里將謝留崖與梁柔兒大罵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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