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了差不多十九年,別說百貨公司了,就連人稍微多點的地方都沒去過,她的整個世界里只有復仇和一號,雖然一號為了要她適應,早在三個月前就讓她住進了公寓,試著過正常人的生活,不一定要融入周圍的環境,但至少不能讓外人認為她自閉(血色之殤014章節)。
可是……
慕薇雅緊了緊眼,她的生活里不需要別的色彩,五顏六色雖然看著光鮮,卻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她討厭身邊有朋友,「朋友」的存在只會讓自己心底的秘密無處藏身,更會讓自己陷入無邊的麻煩當中(血色之殤014親愛的叔叔內容)。她厭惡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就像渾身赤果地站在人群里,探究、八卦、戲謔、甚至挑逗的眼神直勾勾地戳在身上,凌遲一般剜著她身上的肉。
黑色就好,黑色可以掩藏她所有的秘密,甚至把她也藏起來,她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動物。
不合群怎麼了?
不合群犯法麼?
誰規定的這個社會必須要合群,這樣看上去才正常?
不屑的撇嘴,她邁著得瑟地「八字步」搖進了百貨公司大門。
覺洛世界。
名字一般,但卻是商業街上最頂級的百貨公司,自然也是最熱鬧的地方,特別是在周末,商場外的廣場上扎堆的人群幾乎阻斷了來往的行人,慕薇雅之所以選了這里,是因為這家百貨公司是「德善堂」名下的產業,對自己的職員除了享受商場內的折扣外,還可以另外打九折。
雖然和外面的世界接觸得不多,但她在一號的教導下,還是會分辨東西的好壞,怎樣的床單才是真正的純棉床單、什麼樣的骨瓷才是正宗的英國骨瓷、哪種銀制餐具才是意大利純手工打造。
對于這些,她一直都學得很用心,在她的印象里,父親是個極懂得享受生活、品位生活的人,她是父親最寶貝的孩子,絕對不能讓父親失望!
可是,當慕薇雅視死如歸地站在「覺洛世界」一樓大廳里時,眼前不斷晃動的人影,耳邊不停傳來的嘈雜像錘子一般鑿在她的太陽穴上,整個頭皮都抽了起來(血色之殤014親愛的叔叔內容)。她厭惡地皺眉,順著扶手電梯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是專門經營生活用品的地方,從床上用品到家具日用,慕薇雅按照昨天晚上列好的購物清單一件件挑選著。
說是挑選,其實她都是直接走到專櫃,隔著外包裝看了看床單的花色,隨手一指,就買了兩套,又選了床加厚的羽絨被和珊瑚絨毛毯。一號的腳因為那場意外受傷,雖然他的身體硬朗,在她的記憶中,十六年不管什麼季節他都是一件單衣,但腿腳卻時常因為天氣的潮濕而疼痛難忍。一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有責任照顧他,不過,她認為既然是她要照顧一號,那一號就得按照她的安排稍微做點改變,而且,還是不以他的意志為意願的改變,比如換上這套顏色鮮艷的隻果圖案床單。
隨後的生活用品、家用電器,慕薇雅抱著「一分錢一分貨」的想法,清一色選了最貴的,留下地址後,由百貨公司專門的車隊送到她的公寓。一切都搞定後,她才微微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整個過程只用了四十多分鐘,滿意地點頭,她準備朝門外走去。
「薇雅,在這都能遇到你,只能說我們真的很有緣,特別是你和我哥。」
金雁的聲音讓慕薇雅不滿地皺起眉頭,站在原地頓了幾秒,終于無奈地轉身。
「薇雅。」金鴿笑眯眯地打著招呼。
「我和我哥來買東西,沒想到遇到你了,薇雅,你也逛街嗎,要不,我們一起吧。」
「對不起,我準備回家了,」慕薇雅冷眼拒絕了金雁的熱情,陰著一張臉說道,「我的東西都買完了,要帶回去,下次吧。」
金鴿尷尬地笑了笑,在這里遇到慕薇雅他的確很驚喜,可他听出了對方的婉拒,正欲拉走金雁,卻不想金雁厚著臉皮說道,「正好,我和我哥也逛完了,我們幫你搬吧,東西在哪兒呢?」
金雁邊說邊東張西望,瞅見家電部正在打包的液晶電視,她撇下兩人迅速走了過去,仔細查看了一番,「哥,這東西放我們的面包車里吧,要他們送我不放心,很容易毀壞(血色之殤014親愛的叔叔內容)。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快來幫忙啊!」
金鴿小心查看著慕薇雅的臉色,躊躇著要不要過去,金雁就不耐煩地跑過來挽著他的手臂,指揮著工作人員將電視朝地下停車場搬去。
坐在面包車上,金鴿與慕薇雅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略顯局促地搓了搓手。上車前金雁就囑咐他,這是難得的機會,一定要多摩擦摩擦,沒準愛的火花就這麼被點燃了。偷偷瞄了了一眼身邊慕薇雅,他微微紅了臉,不知道該找點什麼話題。
糾結了半天,他終于小聲說道,「薇雅,對不起,沒問你的意思,我們就……」
「沒什麼。」慕薇雅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淡淡看了他一眼,漆黑的雙眸異常冰冷。
金鴿驀地一愣,這雙眸子里的陰冷和拒絕讓他莫名心疼,咽回嘴邊的話,他不安地轉過視線。
按照慕薇雅說的地址,金雁把車開到公寓樓下,站在車外,她抬頭看著這棟普通的五層樓小樓,對慕薇雅說道,「薇雅,這里環境不錯,你自己住嗎?」。
慕薇雅沒有回答,而是指揮著剛剛到的送貨車,「二樓,204,麻煩你們了。」
說完,她轉身走了上去,將金氏兄妹晾在了一邊。
金鴿老實地抓了抓頭發,欲催促金雁離開,可金雅已經跟在了慕薇雅的身後,朝里走去。
「金雁,」金鴿低聲叫住了金雁,「這樣不好吧,要不,我們回去吧」
「哥,你也太沒出息了,」金雁沖自己的哥哥翻著白眼說道,「我們都厚著臉皮走到這里了,就差了一步,要我現在走,我不甘心(血色之殤014親愛的叔叔內容)。難道你不想上去看看她住的地方嗎?」。
「可是……」金鴿猶豫地看著金雁,能上去看看當然好,可是,慕薇雅又沒邀請自己上去,先前她眼里的拒絕,他看得很清楚。落寞地眨了眨眼,他繼續說道,「什麼就這麼上去不太好,要不……下次吧。」
「哥,」金雁揶揄地看著金鴿,「雖然她沒邀請我們,但好歹電視機也是我們送到的把,上去幫忙裝裝電視,這總可以吧?這可是你進一步了解她的最好時機,進入她的生活,知道她的愛好,你才可以找到進攻的方向。」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金鴿紅了臉,這種「不請自到」的上門,他還真做不出來。他到不是怕慕薇雅下逐客令,他只是有點擔心慕薇雅會厭惡自己,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盡管如此,最後金鴿還是在渾渾噩噩中被金雁挽著手臂,站在了204的大門前。
「薇雅?」金雁站在門外,朝里探著腦袋尋找著慕薇雅的身影,卻只看見了來回穿梭忙著搬運貨物的人,就在她奇怪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隨後,一坐著輪椅,戴著面具的男子出現在她面前。
金雁微微一愣,訕笑道,「你好,我們是薇雅的同事,幫她送東西過來的。」
男子緩緩點頭,卻沒邀請他們進屋。
縱使金雁有再厚的臉皮,也只能尷尬地站在門外,金鴿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將金雁朝外帶了帶,示意她離開,可金雁仿佛鐵了心要等慕薇雅,對金鴿的暗示充耳不聞。幾人僵持間,慕薇雅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薇雅!」金雁沖慕薇雅招了招手,「我和我哥上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不用了。」慕薇雅皺著眉心搖頭,走到一號面前,細心地替他擦了擦手,旁若無人地問道,「要吃飯了,想吃什麼,我打電話訂(血色之殤014章節)。」
一號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卻沒回答,眼角玩味地瞅著對面的兩人。
金鴿落寞地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心底沒由來地升起一股惆悵,泛起了酸。
「薇兒,既然你朋友幫了忙,怎麼說也應該請他們吃頓飯吧。」一號蒼老中透著疲憊的聲音緩緩響起。
「叔叔?」慕薇雅奇怪地看著一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一號卻只看著金鴿,伸手道,「我是薇兒的叔叔,隆一。」
「你好,你好。」金鴿伸手迎向隆一,忙不迭地笑著說道,「很高興認識你。」
「別站在門外,都進來吧。」
金鴿小小地松了口氣,原來只是叔叔,他還以為是男朋友。
呵呵,他這是擔心什麼啊。
慕薇雅噘著嘴將兩人領進了客廳,趁著泡茶的工夫,她將隆一推進廚房,責問道,「一號,你想做什麼,把他們請進來干嘛?」
「不干嘛,」隆一慢吞吞地說道,「我就是琢磨著,我家薇兒長大了,也該找個男朋友約會什麼的。」
「你!」慕薇雅半眯著眼楮盯著隆一,咬牙切齒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報復!」
「知道就好,」隆一吊著眼角斜睨著她,「你沒問過我的意思就替我選好了房子、買好了生活用品,我當然可以不問你的意思給你拉個姻緣,要知道,我是你的‘監護人’,哪天心血來潮,把你嫁出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