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寵——至尊狂妃 096、思量對策

作者 ︰ 墨十泗

溫柔的桌案上堆疊了高高的書卷,這是她特意讓夙夜從西苑的典籍庫借來的記載大夷歷來民生與軍爭的籍料,還有有關風之大陸其他國家的記載書籍,溫柔一邊細細讀者,一邊在一旁的宣紙上記著什麼,邊記便細加思索,愈往後看,溫柔愈是蹙起了眉,再拿起剩余的幾本還未看到的冊子翻閱起來,竟也大同小異,不由得將手中的毛筆擱下,用手按著太陽穴微微合起了眼。

夷國落至連周邊小國都敢肆意欺凌的地步,國內必有致使大夷一衰再衰的禍根,她本以為大夷不過是弱,卻沒想到竟會這般弱,若不再做些什麼,勢必會被他國吞噬。

「王妃,您該用午膳了。」就在溫柔閉目思忖間,尹兒恭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嗯。」溫柔微微點頭。

「王妃您這兩日不眠不休地對著這些書看,若是讓王爺知道了,該會不高興的。」尹兒小聲地抱怨道,王爺這兩日繁忙得抽不開身來煙水閣,王妃就抱著這些書過日子了,她勸都勸不動。

「王爺可有用過午膳了?」溫柔卻沒將尹兒的話听進耳里,問道。

「夙夜大管事已經端了去給王爺了,王妃不用擔心。」尹兒還以為溫柔是擔心冷澈沒有用膳,想著王妃終是將心思從書上轉了出來了。

「將午膳端來吧,我在這兒用了便去西苑一趟,尹兒你不必在旁伺候了。」緊急之事,當拖不得。

「王妃,您用完午膳應當好好歇歇……」

「多話,快去將午膳端來。」

「是,奴婢這就去。」尹兒無奈地退下了。

用罷午膳,溫柔正欲走出屋,尹兒連忙將大氅披到她肩上,溫柔微微頷首,走了。

西苑官署,一應官員穿梭來往,卻是有條不紊,一是為王上加冠一事忙碌,一是為王上納妃一事準備,兩件皆算是大事,馬虎不得。

眾人皆垂首忙于自己的事,也沒人注意到溫柔的出現,溫柔這也才是第一次在大夷看見了官署應有的秩序與忙碌,想來大夷的大小事情在他手上,皆可變得井井有條。

溫柔淺淺一笑,往第二進專屬于丞相白王的理事署走去,輕輕叩了叩門便踏過了門檻,一進門即是書海,讓她竟一時尋不到冷澈在何處。

「將東西放在左側書台上便可。」就在溫柔尋覓冷澈的身影時,廳子最右側的書架後傳來了冷澈不苟言笑的冰冷聲音,溫柔微微一笑便朝冷澈所在的地方走去。

「東西放下了,丞相大人還有何吩咐?」溫柔走到冷澈所在書架的最外邊,看著冷澈依舊頭也不抬地在翻閱手中的書卷,眉心微蹙,似乎在思考著問題,不由笑道。

「阿柔?」溫柔的淺笑聲讓冷澈抬起了頭來,入目即是眉目含笑的她,眉心在瞬間舒展,合了手中的書卷從里處走了出來,「阿柔如何來了?」

「這兩日國事繁多,未有能去陪你,可是怪我了?」冷澈一向冰冷的眼神在看到溫柔時慢慢變得柔和,語氣里帶著抱歉的味道。

「倒還真是不見君一日,如隔三秋。」溫柔望著愈看愈覺得又可愛又木頭的冷澈,忍不住打趣道,這男人,當真是遇到了與情愛有關的事,就會變得無比的木頭,難道他真覺得她會為了他這兩日未有陪她就特意跑來怨怪他?

果然,冷澈驀然微微紅了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惹得溫柔忍不住笑了,「當真了?」

「沒有。」冷澈出口的話,與他臉上的紅暈,當真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讓溫柔愈看愈覺得開心,愈覺得他可愛。

「好了,澈,我也不與你說笑了,來找你,是要與你說事的。」溫柔收起了嘴角的笑,神情忽而變得嚴肅起來,「可否坐下細說?」

溫柔倏變的神情讓冷澈知道她要說的必然不會是小事,也回復了往日的冷靜的與嚴肅,面向靠北而置唯一空著的兩張太師椅,用對待有識之士的態度對溫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王妃,請坐。」

「王爺,可曾想過大夷為何會弱到連小國都敢覬覦的地步?」溫柔亦不拐彎抹角,肅然地在椅子上落座,問得開門見山。

「久積之病,廟堂混亂,看似一片風華,實則國窮民弱,商市凋敝,無精壯之兵,無精良器械,無堅實的後援。」冷澈沉聲說著,眼神陰沉得可怕。

「王爺可有想過如何讓大夷擺月兌這種局面?」溫柔亦是異常嚴肅,她想幫他,她要幫他,就必須與他面對面將局面剖析清楚,「王爺是廟堂大才,溫柔在此便不當多言,也無須無言,溫柔只是想問,大夷處處有良田,卻為何會國窮民弱?大夷村疇社鄰經常發生舉族械斗之事,軍中卻為何無精壯之兵?大夷有十萬大山,又為何無精良器械?若還大夷一個整肅的廟堂,又何愁沒有堅實的後援?」

溫柔的聲音不大,此刻卻若滾滾波濤滌蕩過冷澈的心,震撼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震驚地望著溫柔,而後驀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向溫柔肅然躬身抱拳︰「敢請王妃教我。」

她所說的,正是大夷需要解決的,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所想的竟沒有她所想到的透徹,解決之法也還尚在探討之中,還大夷一個清明整肅的廟堂是關鍵,可之下要面對要解決的問題實在太多,在他體內毒素還未清除之前,他亦早就在考慮,奈何只要他稍加深思便會覺得頭疼欲裂,根本由不得他思整出有效的解決之法,如今他體內毒素已清,接踵而來的又是青王變亂和如何拔出太後之事,只看眼前正是海國廟堂動蕩時,他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對整個大夷整治一番,當此之時,她所提出的問題就顯得尤為沉重與重要,是當前大夷的重中之重。

目下他雖有許許多多的頭緒,但還未能細細條條理出,而她話,就像是為他繁復的頭緒豁開了一條明朗的道路,一瞬間讓他所有的想法都清晰了起來,更重要的事,他想听听她的意見,他覺得,她定會讓他驚喜。

「一國之相能有如此禮賢下士之氣度,大夷之未來當真令人拭目以待。」溫柔毫不吝嗇地夸贊著,朗朗氣度好似男子,「溫柔不相信王爺無從應對,而既然王爺這般看得起,溫柔便與王爺說說也無妨。」

「願聞其詳。」國事之內無戲言,此時的兩人,不似君與臣,不似夫與妻,只像是為國而盡忠的有識之士。

「除了與王爺漕城一行,溫柔可謂說是未曾出過帝都,可溫柔就算未出過帝都,溫柔也知大夷可謂郡郡縣縣的土地都堪稱肥美,無論如何說,當不至于國窮民弱,王爺可否為溫柔解惑?」

「王妃說得無錯,大夷確實土地肥美,可王妃終究是閨閣中人,紙上得來終是淺,王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夷雖土地眾多且肥美,但是大夷亦是水患頻發,一旦洪水來襲,縱使有再多的良田,也會在朝夕之間毀于決堤的洪水,再加上大夷廟堂有太後執掌十年,有些許之處就算幸免于洪水之襲,王妃但想,太後會讓這些幸免之地真正幸免麼?良田無收,百姓生計何以得保?縱是開倉救濟,年年如此,就算是有五個大夷,只怕也早已毀了。」

冷澈眸光沉沉,語氣冰冷,先帝在世之時,他就上書過在夷國治理水患的緊要性,奈何那是的先帝已是時而昏聵時而清明,縱是在他神智清明時想要對于水患之事有所應對,也會被太後將此事壓下,于是他的一次次上書就這麼一次次石沉大海,幸而先帝在最緊要之時將大夷之權交給他,他才能暗中經營著已經腐朽的大夷,不論民生,不論朝治,一要防太後迫害新帝,二要保大夷免于太後的毒手,三要保大夷百姓不因生計而發生暴亂,如今能保住大夷已是讓他精疲力盡,何以還能讓大夷強盛起來?縱是強盛起來,也會被太後及其一黨給毀了,只能徐徐圖之。

只要手握大夷實權,他必須先將水患治理,如此才能確保民生無憂,民生無憂,才可談廟堂無憂,幸而他找到了治理水患之法,並且掩過太後耳目在進行,現下,該是完成了,歷時七年,終是完成了。

然而,冷澈說得波瀾不驚,溫柔卻听得驚了,她當然知道水患對百姓的威脅性,在最大好的時節顆粒無收,若無朝廷接濟比較爆發民亂,而他竟然能在連年水患下保住大夷不倒,保住生民不亂,這該是要他有多強的能力。

可如今有她,她不會再讓他獨自應對。

「王爺既然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不知可早有應對?」溫柔瞧冷澈一副冷靜的模樣,知曉他定已是有應對水患之策,以他之能,她不相信他不會想不到。

「王妃可知為何我要親走漕城那一趟?」

「可是漕城與治理水患一事有關?」

「正是,暗中經營七年,在大夷水患多發之地修建渠道,由南向北,連接大夷縱橫水網,引水入渠,繼能有效治理水患,又能確保灌溉無憂,而漕城,便是水渠最後流經的一所城池,亦是水渠修建的最後一站,于今年開春修建成,屆時,渠道一旦引流,大夷必將會沃野千里!」冷澈顯然有些激動,沉冷的語氣里多出了一絲因激動而生的顫抖,「所以,漕城絕不能毀,更不能落入海國的手中,否則七年經營便將毀于一旦!」

七年經營……難怪要時常征發民力……原來竟是為了修建渠道,因為不能讓太後有所察覺,竟經營了七年……他的生命又能有多少個七年……

「溫柔佩服……」溫柔心底油然生出一分心疼,一分敬佩。

「今年開春便可通渠,可謂是還百姓一片好的家園了。」冷澈的嘴角難得地揚起一抹欣慰的笑,繼而又看向溫柔,「而王妃說的精壯之兵,與械斗又有何聯系?」

說到械斗,冷澈不禁又微蹙起眉,舉族械斗在大夷已是由來已久的風氣,若要治罪便是舉族之罪,而倘若治了舉族之罪,田壟誰人來耕,且莫說田壟無人耕,還要擔心官逼民反的後果發生,民亂,這是目下的大夷根本就撐不起的。

「能械斗之人必是精壯,而其既可械斗,為何不可參軍報國?」溫柔見冷澈在思忖,頓了頓又繼續道,「敢問王爺,大夷軍功如何獎勵?」

「皆獎與有功之臣,軍中之士皆獎與千夫長以上將員。」風之大陸各國皆是如此獎勵軍功,有何不妥?

「如此便是說,無論千夫長以下將士殺敵多少,或者戰死,或是因年老、傷殘而被裁汰,皆無功可記?」

「正是如此。」

「王爺試想,如此有功無賞,老無所養,還如何讓舉國精壯義不容辭地參軍並且為大夷效命,為大夷沖鋒陷陣?」溫柔目光清泠,「參軍之士無非有三種人,一種是為尋溫飽可解決,一種是甘願為國效命,最後一種,無非是想爭一軍功爵位光宗耀祖,而如此按官階而定論的封賞,如何能讓大夷有為國而義無反顧的精壯之兵?」

溫柔的話仿佛一塊巨石砸到了平靜的湖面上,激蕩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漣漪。

冷澈再一次震驚,整個大陸皆如此,從未有人想過要變革這種獎賞軍功的制度,便是他,也從未曾想過,而她,竟字字珠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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