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眼里浮起淡淡的憂傷,依然溫和的笑,似乎這男人天生就長了張笑臉,和煦親切,俊美非凡,他看似毫不在意的像樓下走去,轉身的剎那,唇邊的弧線,漸成直線,語調依然溫和,侃道︰「金董事,下去喝一杯吧。」
金舒晨深深看了一眼蕭寧,臉上浮起的雅致笑意瞬間將所有的情緒掩住,跟著他而去。
同是天涯淪落人。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包廂內靜的出奇,中君突然出其不意屈膝頂向對方的胯部,男人的死穴,薄傲寒唇角一揚,似乎料到她這一招,狠厲的勾腿下壓,將中君的腿壓在自己的膝下。
兩人怒瞪,對峙半晌,終于,中君落敗,之前吸入大量的毒煙,導致她開始輕輕咳嗽,左手的刀片也開始在薄傲寒的頸項顫動。
「注意你的刀。」薄傲寒略微側頭,冷冷的斜視少年,手中的槍巍然不動的抵在中君的眉心。
病態的殷紅滿上中君的臉頰,讓她看起來竟然含著一分少女的嬌憨,中君微微喘著氣,惱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無聊的對峙嗎?」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心領神會的同時緩慢的放下手中的凶器,薄傲寒神情嚴肅的盯著中君的臉看了許久,正當中君要發作時,薄傲寒搶先一步開口,「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中君抿了抿唇,沉默的看著他,這男人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強,早在她被軟禁的那些日子都有所耳聞,曾經一批軍火還是從他手上買去的。
交易?她手上有他需要的籌碼嗎?
薄傲寒冷冷的看著眼前蒼白沉默的少年,明淨的眸子清澈見底,明明干淨的像張白紙,什麼都不了解,卻總是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明明還是個孩子,未經世事,卻裝的少年老成。
從他第一次見她,她從睡夢中驚醒,稚氣未月兌的小臉充滿驚恐,白皙的肌膚透明的好似一觸即破,水晶般易碎的脆弱,卻在眨眼間發現他的存在,瞬間豎起堅硬的堡壘,收起所有的脆弱,一臉敵意的看著他這個外來入侵者。
沉默蔓延,她好像在努力思索著什麼,低著頭,眉頭滿是戒備的擰起,少年臉上偽裝的堅強與疏離,眉間無意間流露的執拗與孩子氣,讓薄傲寒心底莫名的多出一絲難以言明的期待,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不強烈,卻讓人眷戀。
「什麼交易。」終于,中君握緊拳頭,抬起頭,沉聲道。
薄傲寒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眉間烏雲散去,揚起一貫邪魅的笑容,「我要那批文物。」
中君清澈的眸里盛滿嘲諷,搖頭道︰「不行。」
「條件是雲家上下百口。」薄傲寒鎖住少年的眸子,細細觀察著里面一分一毫的情緒變化。
中君猛然一震,似是想起了可怕的夢魘,瞳孔驟然緊縮,倒吸一口清涼氣,原來雲家的人真的沒死……
「是你!」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中君的齒縫間擠出,眼神也瞬間凌厲,她無法忘掉蘇珍和秋兒善良,樸實的眼神,淒厲血紅的哭喊,就像她無法忘卻雲家加之在她身上扭曲的命運!
似乎得到預料中的反應,薄傲寒眸里微不可見的緊張慢慢散去,遇而代之的是解釋不清的滿足,勢在必得的邪邪道︰「如何?」
中君體內叛逆的因子被薄傲寒觸及的最為敏感的地帶撩撥的活躍異常,那一夜建明派兵包圍了雲家上下,薄傲寒不可能輕松的將人疏散救出,建明……不,建明不可能騙她,不可能。
兩人修長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站在昏黃的包廂中,頭頂上的棕紅光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出別樣的寂寞。
中君正要開口,薄傲寒見她全身緊繃,听到雲家二字時,立刻就進入緊急備戰狀態,盯著他的目光儼然把他列在了仇人的行列。
在她開口之前,薄傲寒鳳眸微閃,搶先一步開口,譏諷道︰「感情用事。」
聲音不大,語氣中說不出的不屑和鄙夷,這小子太過透明,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像一只沒毛的刺蝟,一觸即發,他原以為四爺的能耐和名頭,作為對手雖不能和雲天祈相比,起碼差不了多遠。
可是眼前蒼白縴細的少年,易怒的脾性,稚氣未月兌,死死咬住雲家不放,對當今局勢絲毫不了解,能從雲天祈手中劫了那批東西,難道只是運氣?
中君握緊拳頭,微微側著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漸漸冷靜下來,許久,聲音略低,淡淡道︰「那是雲家的事,跟我無關,你找錯人了。」
薄傲寒微微一怔,出乎預料的回答,這小子不是應該暴躁的攻擊他,然後找出雲家的人五馬分尸,她不是一直鑽牛角尖,一意孤行的想置雲家的人于死地嗎?
據查,雲中君雖為雲府老四,卻從小備受欺凌,雲家對她又有殺母之仇,依這小子的性格怎會釋懷得下。
雲中君扭過頭,看著薄傲寒精致的臉,水眸瑩瑩,慘然一笑,「雲家上下百口,不值得用文物交換,我已經讓建明依四爺的名義,替軍部找回國寶,將文物歸還國家博物館。」
哼,他想利用自己謀取暴利,太小看她了。
雲家的人雖可恨,國家利益和個人利益相比,孰輕孰重,她還分的清,劫那批文物,只是為了讓雲家傾家蕩產,名譽掃地而已,該還的,終要物歸原主,不過一場游戲。
薄傲寒見中君玲瓏的小臉上流露出稚氣的認真與嘲諷,突然唇角一揚,無法抑制的大笑從他口中傳出,疏朗且帶著濃烈的嘲弄。
「你笑什麼?」中君眸色一暗,擰起眉頭,惱道。
「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難道高建明什麼都沒告訴你?」薄傲寒收起狂傲的笑聲,鳳目里溢滿諷刺,他高估了雲中君,原來,這小子一直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卻不自知。
「你到底想說什麼?」中君瘦弱的身形站在薄傲寒籠罩的暗影里,仿似單薄的皮影,她惱怒的反問道,心卻一點一點下沉,心底閃過一絲慌亂,所有的困惑此刻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卻依然想得到確認般再次詢問。
薄傲寒欺身上前,附在她耳邊,唇角勾起殘忍的笑意,一字一頓道︰「那批文物沒有到國家博物館,但以四爺的名義,拍賣進了英國的博物館。」頓了頓,他笑道︰「你被出賣了,賣……國……賊。」
他的話緩而輕,如冬季簌簌下落的雪,低啞好听,卻讓人冷的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