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個悶雷乍響,中君難以置信的睜大眼楮,面容慘白,呆怔半晌,目無焦點,其實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的睡眠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沉的時候,她就有過懷疑,卻不願承認,一廂情願的相信建明,相信十年的感情,當一切偽善的面具被殘忍撕裂的時候,退無可退。
片刻後瑩瑩水霧從她眼底升起,她抿了抿唇,下意識挺直背脊,略略揚起眉梢,眼里的疏離與嘲弄掩飾了瞳仁深處的痛楚,好似不想被人看穿一樣,唇角漸彎,揚起好看的弧度,淡笑道︰「多謝薄爺費心告知,賣不賣國不知跟您有何關系?這批國寶既然是我雲家所買,我自有處理它的權力,輪不到旁人說三道四,倘若所謂的愛國只是浮于表面的金錢買賣,這賣國賊的高帽您應該首當其沖吧。」
薄傲寒濃密的睫毛下,鳳目微眯,掠過一絲危險的氣息,目光牢牢的鎖住少年泛白的小臉,她局促時微抿的唇,她的無助,她的倒戈相向。
突然,薄傲寒暴躁的扼住中君的頸項,瞬間拉近,寒氣逼人,鼻息相聞,聲音冷硬下去,似乎沒有耐心跟這小鬼糾纏,咬牙切齒的寒聲道︰「跟我合作或是去死,你自己選。」
中君笑,倔強的眸子毫不畏懼的迎上薄傲寒徒然暴怒的寒眸,閃動著不屈的光芒,譏諷道︰「那批文物不是已經到了英國人手里麼?薄爺這是逗我玩呢?」
薄傲寒的手漸漸收緊,眉頭也越皺越緊,暴戾的氣息流竄在空氣中,直到中君連連咳嗽,小臉由白變紅,目光依然倔強的看著他,隱隱含著濃烈的憎恨,對,憎恨。
薄傲寒心里一顫,力道一松,那種憎恨的光芒讓他莫名的憤怒。
力道放松,中君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呼吸,斜眼睨著臉色鐵青的薄傲寒,半晌,忽然開口道︰「合作,可以,但你要告訴我真相。」他們當真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從劫文物的那天她就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事情絕非這麼簡單,那批文物雖價值連城,依薄傲寒的身價,根本就不會放在眼里,更不會冒如此大的危險接近自己,引來禍端。
薄傲寒鐵青著臉站在原地,靜默不語,精致的五官絕倫**,卻致命危險。
「怎麼?薄爺不是要合作麼?好啊,我跟你合作,你不告訴我,你們的目的,四爺愛莫能助!」中君直起身子,眉梢揚起,笑帶深意。
薄傲寒眯起眼楮,鳳目中帶著審視和探尋,眼前的少年好似突然換了一個人,剛剛還一副弱不禁風,脆弱不堪的蠢樣,現在卻咄咄逼人,敏銳警覺。
天知道中君的心在剛剛那一刻,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好似十年前的那個下午,她從來都是固執的傻瓜,任何一個世俗的枷鎖都能輕易的將她禁錮,讓她心懷感恩,心懷愧疚,為了心底那份微弱的溫暖與感動,她能夠十年如一日的為那個不相干的女人,利用自己的女人報仇雪恨,為了十年前的薄霧初晨,明知道醫院里輸掛的液體有催眠作用,她卻依然欣然接受,佯裝不知。
她一直知道是自己把自己逼進了死角,她亦知道,強者為王。
薄傲寒既然利用她贏得想要的,她何嘗不能利用他來造勢?
終于,薄傲寒緩而慢的從西服內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彈開,一根十厘米長的試管里盛滿淡黃色粘稠液體。
「這是什麼?」
薄傲寒緊皺眉頭,不說話,輕輕擰開試管塞子,手一揮,將一塊白色的手帕遞給中君,也不看她,冷冷道︰「捂著口鼻,盡量不要呼吸。」眉宇間認真嚴肅,眼楮盯著桌上的液體,不移分毫。
中君遲疑的接過手帕。
一滴液體從試管中墜落在包廂內的玻璃茶幾上,薄傲寒將試管重新塞住,放回黑色的盒子中,裝進衣內。
中君疑惑的擰起眉頭,盯著桌上的液體看,只見黃色的液體由一點綿延成線,由線及面的將桌子滲透,吞沒,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在中君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玻璃茶幾如豆腐渣般成為一疙瘩白色泡沫,白色泡沫像地板滲去,地板漸漸下陷。
中君臉色白的像紙,看著眼前極速延伸的液體,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閃過。
薄傲寒盯住中君驚訝的眸子,冷冷道︰「這只是半成品,日本地下研究所最新研究的生化武器,前些時日雲天祈護送的那批,是完成品。」
他的話剛落音,中君的身體雕塑般僵硬,這種化學武器若是被大面積研發運用在戰場上,能輕而易舉的毀掉整坐大陸。
心里頓時將所有的零零碎碎的片段串聯起來,起初她還困惑,雲龍躍怎麼突然傾了家產從英國贖買國家文物,由雲天祈的精兵護送,文物被劫,雲天祈卻悄無聲息,對雲家人的死活更是漠然至極,英政府也保持緘默,原來……所有平靜的表象,都是為了掩飾平靜下暗含駭人的滔天海嘯,粉飾骯髒的罪惡!
她的笑猶在唇邊,小臉兒漠然嚴謹,眸色沉沉,里面閃動著未知的鋒芒,低聲道︰「他們運送這批武器想做什麼?」
「你可以去問問你大哥。」薄傲寒突然牽起邪邪的笑意,黑眸幽深,頭微側,倨傲完美的下巴,傲慢無理,凌亂的西服領口讓他看起來壞且痞。
這男人,喜怒無常,這臉變的比天氣還快。
中君垂眸掩去驚異,腦里卻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這麼多人在找她,應該都是為了那批化學武器,按說建明應該比她更了解……難道……靈光閃電般直擊腦頂,中君眼神一凌,心尖發涼,難道建明私吞了那批棘手的武器!
下一秒她的腦海里就浮現雲天祈沉靜如寒冬臘月里薄冰的眸子,里面燃燒著暴怒的地獄烈火,建明,絕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