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四少 第九十五章︰誰把誰辜負

作者 ︰ 盛寵萬千

蕭寧唇角勾起一個狂傲的弧度,眼神亮的駭人,後腳蹬地,再一次向著薄傲寒猛撲過去,薄傲寒剛站穩,就被蕭寧再一次撲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浮雕壁上,蕭寧雙臂扣在牆上,將他禁錮在懷里,熟練的屈腿,挑開他毫無防備的雙腿,不顧一切的吻了上去,唇齒間流竄著讓人興奮的血腥味,修長的指敏捷而又靈活的游走,一路綿延向下,體內興奮的因子不斷沖擊著大腦神經,連帶著無望而又痛苦的情感糾纏,瞬間火山般爆發了。

薄傲寒額角的青筋暴跳,臉色鐵青的好似天上厚重的烏雲,夾雜著悶雷的狂怒,握緊的鐵拳一拳打在蕭寧的胸口,抬腿重重撞在他的私部,蕭寧雙手禁錮著薄傲寒的頭,的劇痛猝不及防的襲來,讓他略略皺了皺眉,卻依舊沒有放手,吻的更加的生猛,火舌長驅直入,熟練而又強勢的撬開薄傲寒的緊密的齒,敏捷的卷出他的舌,拉回自己的口內,細細吮吸。

薄傲寒鳳目里的風暴越積越大,隱隱含著一抹殺意,騰出的手一把握住蕭寧的脖子,猛的拉離自己的身體,胳膊上青筋乍現,只要略一用力,就能輕而易舉的擰斷他的脖子。

蕭寧唇角勾起一抹痛楚的快意,桃花眼微微眯起,俊美的臉上滿是迷戀的執狂,他和傲寒之間極力保持的平衡關系,一旦有了傾斜的裂隙,兩人將再也沒有修補的可能。

蕭寧揚唇笑的妖然,帶著絲絲挑釁,居高臨下的端睨著他,好似在宣誓這片領土的主權,聲音里也帶著笑意,「想殺了我嗎?」

薄傲寒一臉沉黑的怒容,湊近蕭寧,唇角噙著殘忍的笑意,耳語般磨牙,「就算南城不死,我也會殺了他,你知道什麼?他在我身上加之的屈辱,我這輩子也忘不了,還有你,蕭寧,陪那些老男人睡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犧牲*為我爭取的東西,讓我感到惡心,你自以為是的付出,只會讓我活的更加生不如死,豬狗不如,你這個怪物。」

最後五個字一字一頓,咬字清楚,格外有力度,如一把刀刃撕裂听者的心,殊不知,七傷拳,往往先自傷三分,傷人七分,火候把握不佳,便是兩敗俱傷,一榮俱榮,一亡俱亡。

蕭寧身子一僵,桃花眼緩緩眯起,掠過一絲危險的氣息,從眼低漸漸涌出巨大的憤怒,突然抽手,狠狠一個耳光凌厲的抽打在薄傲寒的臉上,連帶著壓制在心底骯髒不堪的過往,一並發泄出去,指尖微微顫抖,眼底噙著濃烈的屈辱。

生逢這個世道,人吃人的社會,當年在底層模打滾爬,朝不保夕,談何尊嚴,尊嚴比不上一塊救命的饅頭,更比不上可以汲取溫暖的體溫,我便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你,共同出生入死,共赴刀山火海,共冒槍林彈雨,生死相依,我用我僅有的資本,換來你可以衣食飯飽的基礎,當年是誰跟我一起三拜蒼天,傾付此生共榮辱。

往事歷歷在目,可如今,高位在下,大權在手,女人在側,我不負你,你便來負我,薄韶榮。

薄傲寒握著蕭寧脖子的手突然加力,蕭寧臉色瞬間蒼白,眯起的眼楮凝視著薄傲寒盛怒的容顏,徹骨的心傷涼薄,寒冷入骨。

薄傲寒眯起鳳目毫不示弱的看進他的眼楮,對峙半晌,突然松手,蕭寧踉蹌的後退好幾步,穩住身子,兩人靜默的對望,五彩玻璃上依稀可見天空中飄灑的雨絲,紛紛揚揚,白鴿成群的飛過,在空中劃出飛鳥虛無的軌跡,透明玻璃天窗上,雨水成汩的聚集成一條扭曲的剔透曲線,一路滑下,好似無數淚滴,凝聚在一起,沉重的落入心底。

窗外已是一片雨霧朦朧,遠處白色的鐘樓高聳入天,屹立雲層,街道上隨處可見黑色的傘柄,如忘川河邊綻放的朵朵黑蓮,清冷,孤寂。

蕭寧面無表情的轉身,往門口走去,耳側的發絲輕微的晃動,襯托的側臉愈發的蒼白動人,透著冰冷。

他在門口站定,聲音里毫無感情,「南城的仇,我會親自來報,從此我便不在是皇都的人,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

他的余光瞟了眼棺木,邁開步子,像樓下走去。

紫黑色的鐵門沉重的開合,從此將兩人天涯相隔。

薄傲寒一臉怒意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深不可測的鳳目微微眯起,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挺拔的身軀立在窗邊,略顯孤寂。

他若走了,一切是不是都恢復到最初,這是深秋,冬季將至。

風起雲涌,雲層南移,雨絲紛紛揚揚,淅瀝瀝的灑下,隱約可听見密集的雨滴落地聲,空氣中夾雜著些許的泥土芳香,陰雨天氣蔓延至南方的小鎮,四通八達的青黑色巷子宛如錯綜復雜的迷宮,街道巷尾都充斥著濃濃的煙雨情懷,濕滑的黑色地板上長滿了深青色的苔蘚,順著古巷往里走,一座高門大戶前停著一輛黑色豪車,三五個男子提著瓖有紅十字標記的救護箱匆匆進了宅院。

尚忠和泰林臉色難看的守在廊坊盡頭的朱紅色宅樓的復古坍圮下,院內落葉飄零,階前鋪設著昨夜落盡的殘花,在風里輕輕打著旋。

尚忠搓著手,來回的踱著步子,天祈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這都昏迷了幾日了,幾名從國外請來的醫護提著藥箱匆匆走進院子,跟他們簡單的打了聲招呼,便神情嚴肅的進了屋子。

屋內陳設樸素靜雅,透著股書香門第的墨香氣,不論是裝飾還是風格,都還是晚清的特色,珠簾帷幔,扇畫檀香,臥榻金尊。

珠簾後的床榻上的男子,俯身在床上,一身軍裝已被褪去,健碩的胸膛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著性感的後背,幾處殷紅的傷口,格外引人注目。

他微微側著臉,白玉般俊朗的面容清瘦的厲害,英挺的鼻梁上有細密的汗珠,干淨的臉上漫著不正常的紅暈,唇瓣蒼白干燥,濃密的睫毛如黑色蝴蝶般靜靜的停落,碎發被汗水打濕,眉目微蹙,如一具剔透的冰雕,完美無瑕,卻又顯出微微瑕疵,看著樣子,應是在發高燒。

醫生拿出听診氣,四下檢查了一番,擰眉沉聲道︰「少帥高燒幾日了?」

尚忠臉色異常難看,握緊拳頭,「三日了,之前送來的路上,吐了三次血,軍醫說傷及肺腑,失血過多,沒救了,讓我們放棄,阿泰和少帥血型相符,堅持給少帥輸血,才續命到現在。」

醫生臉色愈發的凝重,檢查了雲天祈的背部傷口,已有了發炎的征兆,「傷的太嚴重了,還拖了這麼久,要盡快送往醫院,緊急救治,能不能救得回來,還要看少帥自己的意志力。」泰林和尚忠互相對望了一眼,現在外面局勢那麼亂,北軍內部叛亂,原本互不相容的幾個軍官,突然狼狽為奸,謀竄兵權,袁任的軍隊虎視眈眈,現在送天祈去醫院,很有可能給敵人可趁之機,除非封鎖消息,秘密救治,改名換姓。

泰林臉色有些蒼白,看了眼榻上的雲天祈,沉聲道︰「你說的意志力是什麼意思?」

「少帥昏迷中眉頭緊鎖,氣息不順,定是心有郁結,找到這個心結喚回少帥的意識,就還有希望,我還是建議立刻將少帥送往醫院,醫院那邊的消息我會全面封鎖。」

泰林眼神沉了沉,拍了拍尚忠的肩膀,勾起散漫的笑,「你送天祈去醫院,我去找天祈那個少女乃女乃,我到要見識見識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把我們天祈禍害成這樣。」

尚忠臉色一變,急道︰「我去找那個人,你陪天祈去醫院!」

以泰林的性子,到時候非但人帶不回來,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殺了那女人,何況那女人既然能反咬天祈一口,背後定有大勢力,不然僅憑她一人,怎麼可能暗中做那麼多事,定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泰林一拳打在尚忠的胸口,笑道︰「你不記得她的樣子,可我記得,就這樣,我走了。」

說罷,轉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阿泰!」尚忠突然叫了他一聲,虎目動了動,啞聲道︰「天祈的家人在被送往國外的途中,被袁軍劫了,生死不明。」他一直擔心泰林知道了會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不敢告訴他,然而此刻,萬般不舍之情涌上心頭,壓抑的低聲道︰「你要活著回來,天祈昏迷,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泰林背脊微微有些僵硬,無聲的大步走了出去。

周圍人來人往,結伴前行,中君買了前往廣州的火車票,有些懶散的坐在候車位上,嘴里咬著根牙簽,閉著眼楮,仰頭面向著天,身子後仰靠在背椅上,天空灰色沉悶,沒有雲朵,如透明的玻璃罩在空中,密不透風,而他們,便是在這個透明的盒子中,為了滿足那些虛無的*,互相殘殺,供人觀摩。

駝色的鴨舌帽替她遮去紛飛的雨絲,刀疤縱橫的臉上微微有些倦意,褪去平日里多變的表情,此刻這張臉,顯示出與其年輕不相符的蒼老,眉間透著絲絲的淡漠。

韓耽那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會被袁軍抓獲,知道韓耽身份的人屈指可數,難道護國兵團高層內部有特務,還好只有三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便暴露不了。

耳邊的人群突然有些許躁動,腳步聲蹬蹬的集中向一個地方跑去。

「鐘樓那邊的格林廣場有好幾個人吊在那里,快去看看。」

「真的嗎?是槍決的士兵,還是特務啊?」

「好像是幾個女人,還有一個老太太,听人說好像是大門閥雲天祈的家人。」

「啊?還有這等事?誰有這等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你沒听說嗎?雲天祈被人暗殺了,尸體連夜送出城了,估計是有人想斬草除根,刻意引他出來的。」

「……」

「……」

中君睜開狹長的眸子,眼里清幽一片,皺了皺眉,雲家的人不是被送往國外了嗎?怎麼還在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中君站起身,壓了壓帽子,正要跟隨人流而去,突然,一個身影擋在身前。

薄傲寒一身筆挺的Burberry黑色西服,內里搭配著白色襯衣,深咖啡色領帶,整潔干練,衣著考究,甚是莊重,一米八多的個頭,站在中君面前,不看那張精致的臉,氣勢就夠震懾。

不遠處站著一排黑衣人,個個神情嚴肅。

中君凝眉,他來做什麼?怎麼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跟我走。」薄傲寒突然拉住中君的胳膊,二話不說的往豪車的方向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中君微微眯起眼楮,掙月兌他的束縛。薄傲寒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從現在開始,不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你開什麼玩笑?」中君猛的甩開他的胳膊,眉目間閃動著冰冷的光。

薄傲寒突然惱怒的回頭瞪著她,「如果你想救雲家的人,就乖乖留在我身邊!」

中君微微一怔,是他暗中動的手腳,從雲天祈眼皮底下劫了雲家的人?他這是在威脅她?

心里莫名的沉了沉,泛起絲絲出不說的酸楚,只想笑,中君右手突然橫切,直打薄傲寒的腕部穴道,掙月兌他的禁錮,彈跳數米之外,冷笑,「雲家的人,跟我有什麼關系,要殺要刮隨便你。」

中君整了整衣襟,轉身往火車上走。

「安良,全部槍決。」薄傲寒站在原地,臉色冷峻,看著中君的背影,寒聲道。

聲音不大,卻夠有力度,直擊中君耳膜,將她剛踏上火車的一只腳,定格在了原地,薄韶榮是來真的?他在動真格的?為了什麼?

不遠處的黑衣人立刻頷首。「是。」

「慢著!」中君突然怒喝,回頭看著薄傲寒,冷冷道︰「你有沒有想過殺了那些人,被雲天祈知道了會是什麼後果?」

「你是在為我擔心,還是在為雲天祈求情。」薄傲寒鳳目微眯,邪邪的勾起唇角,帶著幾分調侃的神采,然而那眼神分明如此認真。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們打起來,這世道將會亂成什麼樣子。」中君直視著他的眼楮,一字一頓。

「別人的事,我管不著,我只想知道你的樣子。」薄傲寒勾勒的唇角邪意愈發的濃烈。

中君眉梢緩緩揚起,眉目間的冰冷褪去,覆上一層淡淡的冰霜,她和薄傲寒在一起的這三年,每當他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必定是不快樂的,他遇到什麼事了嗎?

「你讓我跟你回去做什麼?」中君狹長的眼中敵意散去,臉上的戒備被困惑代替,韓耽深陷險地,必須爭分奪秒。

她的目光由冷冽趨于平和,隱隱含著擔憂的藍光,讓薄傲寒瞳孔微凝,把她留在身邊做什麼?說蕭寧要殺她,來,我保護你,還是說,我需要你,或者說我不想見到你流竄在不同男人身邊,嫉妒的快發瘋了,恨不得撕碎雲天祈。

他原以為可以遠遠的看著她,只要她想做的,想干的,哪怕與世不容,他也會支持她,這種微妙的關系讓他一度認為這是一種友情一種依賴,然而蕭寧走的那一刻,他忽然發了瘋的想念她,想要擁她入懷,想要感受她的溫暖和關懷,想要告訴她,他現在有多恨他,恨蕭寧那個傻瓜。

他原以為將她送回雲天祈身邊,是對她的一種尊重,現在想來,是他太過遲鈍,他不應該放她回去,他應該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她,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再受風吹雨打。

然而他卻蠢到再次把她送回雲天祈身邊,看著她去復仇,她去彷徨,她對雲天祈溫暖的笑,她跟他一前一後花園散步,她和他相擁而睡,每一個畫面都像一個重磅炸彈扔在心上,撕心裂肺的疼,嫉妒的發狂。

有些事想起來簡單,做起來,好難。

薄傲寒緊抿薄唇,大步走近她,握住她的胳膊,往車的方向走去。

中君斜眼看著他,眉梢高高挑起,或許,這個男人可以幫她查出韓耽的下落,皇都的消息網是國內最大的情報網,渠道多,信息量大。

中君本來抵觸的情緒突然緩和下來,任由他拉著坐在副駕駛座上,斜睨著他,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薄傲寒握著方向盤,神色依然冷峻。

「你的臉怎麼了?蕭寧打的?」中君看著薄傲寒英俊的臉青一塊,紫一塊,腫的老高,薄唇上還有凝結的傷口,狼狽至極,說著,下意識伸出手指在他精致的臉上戳了一下,正好戳在一塊破皮處。

薄傲寒疼的眉頭皺起,側了側頭,怒聲道︰「別動!」

雖是如此心里莫名的柔軟了一下。

中君惡作劇般的扯了扯唇角,無趣的收回手,向後靠在車座上,看著窗外極速消失的風景,不在說話。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個時候,護國兵團的勢力已經滲透袁軍,從內部分解他們,這個世道,若是想統一軍隊,又不打仗,唯一的辦法,就是奪得兵權,收買人心,除掉異己,助長軍中心存二心的軍官勢力,找準機會,推波助瀾,讓他們在軍區內部興風作浪,瓦解高層,當初雲天祈在她身上用的就是這一招。

而那個名冊,正好給了她這個機會,北軍現在分解成了兩支軍隊,一支追隨雲天祈,另一只被護國兵團暗中控制,袁任應該會趁這個機會徹底除掉雲天祈。

袁任常年偏安一隅,沒有動靜,這次只要他一調兵,那幾個軍官手中有了兵權,煽動他們暗中倒戈易如反掌。

而雲天祈,憑他的手腕和能耐,袁任應該奈何不了他。

中君看著玻璃上拍打的雨絲,無聲的扯出一個冰冷笑容,隨手牽羊得來的機密文件,真是幫了她大忙,省了不少事,細細算來,還是雲天祈手腕高明,在袁任軍隊中安插的這些人,利用完了就除掉,集中兵權,殊不知,卻被她乘虛而入。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兩人都沒說話,薄傲寒冷著臉開著車,車子駛入上海的郊區,穿過林間,濃重的雨霧將外界籠罩了一層迷蒙,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水氣,中君微微皺了皺眉,「這是去哪里?」

薄傲寒唇角勾出一個弧度,「我家。」

中君困惑的看向他,薄韶榮的家?他有家嗎?他不是一直住在皇都,哦,不,應是跟蕭寧一起住在城西的別墅內,要說家,難道是薄氏集團的成員?

中君還在思索間,薄傲寒已經打開了車門,徑直將中君拉下車,一聲不響的走向道路旁的一所洋樓,這座洋樓位于上海郊區的一處林間,林子前是一片曠野,視野很好,曠野的那邊依稀可見農民劃番的土地,和土房人家。

中君緩緩擰起眉頭,透著股糾結,她以為薄傲寒會帶她回皇都,那里龍蛇混雜,社會各界人士集中,她會有更多的機會打探消息,為什麼會帶她來這里。

中君臉色漸漸變冷,甩開他的手,冷冷道︰「薄韶榮,我沒空陪你玩。」

「我已經信守諾言,收回了命令,雲家的人現在安然無恙,你是要反悔?」薄傲寒眉梢微挑,眯眼看著她。

「這樣有意思嗎?三年前你手上握著雲家的人,後來還給我,現在又走這步棋,你不覺的很無聊很卑鄙嗎?」

薄傲寒勾起一絲邪笑,「雲天祈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不放過雲家的人?要說卑鄙,跟他相比,我差的太遠。」

「薄韶榮,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我還有要事需要解決,你送我回去。」中君看著他的眼楮,微慍道。

「不可能。」薄傲寒揚了揚眉,「你都可以跟雲天祈回家,為什麼就不能跟我回家,少說我們也在一起了三年。」

「你有病啊,誰跟你一樣天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整個一人渣!」中君惱怒的豎起秀美,沖著薄傲寒一通咆哮,轉身就像著原路返回。

薄傲寒眼里浮起一絲惱意,大步追上她,攔住她的去路,「你的要事,我替你辦。」

中君猛的停下步子,揚眉冷笑︰「你能嗎?」

「不就是跟護國兵團里的那些男人打交道嗎?這好辦。」薄傲寒邪邪的笑,「沒有我做不到的,包括殺掉雲天祈。」

中君渾身一震,他竟然派人調查她,那日他也親眼目睹了她冒充袁家軍的整個過程,應該大致猜到了她跟護國兵團的關系。

中君眯了眯眼,這個男人……是最近才知道,還是那三年間就知道了。

薄傲寒挑起眉梢,勾起唇角,「你是在想怎麼殺我滅口?」

中君唇角噙著笑意,眯眼看著他,笑道︰「我在找一個叫韓耽的人。」

薄傲寒鳳目里掠過一絲幽藍,唇角一揚,「三天內給你答復。」

「她被袁軍抓了。」中君不動聲色。

「我跟袁任很熟。」薄傲寒勾起一絲邪笑,同樣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中君揚起的眉梢慢慢放了下來,她越來越模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了,相處了三年,他的習慣,喜怒哀樂,都能拿捏在手,唯有這男人的心,讓人捉模不透,很是無常。

那就使出殺手 吧。

「薄韶榮,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從小到大最快樂的時光,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可是現在跟那三年不一樣了,我不可能靜得下心跟你胡鬧,外面現在那麼亂,一不留神就會天下大亂,百姓就會遭殃,我還有很多兄弟姐妹,他們有的是白發蒼蒼的老人,有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有的是身殘志堅的青年,他們都在等我回去,現在鬧饑荒,我若不回去,他們怎麼辦,你很善良,會懂我的心思,對不對?」中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無比虔誠,無比認真,滿眼殷切,水眸清澈的看著他,閃動著溫潤的水光,讓人只消看一眼,就不忍拒絕。

果然,薄傲寒本來玩世不顧,略顯精明的表情微微一滯,鳳目里的情緒收了收,撲朔迷離的看著她,似乎听不懂她在說什麼,又好似獵手審視獵物般細細揣摩著她的心思。

中君水眸瑩瑩的看著他,為了韓耽,為了盡快回到城內,為了打動薄傲寒這個吃軟不吃硬的混蛋,她決定說一個謊話,彌天大謊,縱然這些年里,她撒了無數的慌,然而這一個,將會徹底打動眼前這個男人的心。

「我不想瞞你,我確實是護國兵團的人,蔣爺對我有救命之恩,還記得三年前我找了一個工作,包住宿的嗎?其實我是被抓去做了礦工,就在那個時候認識蔣爺的,若不是他,我已經沒人打死了,一想到你在家漫漫無期的等我,我就心如刀絞,那些工頭知道我是個女人,就……就想欺負我,為了救我,蔣爺被人打斷了一條腿,兄弟們制造混亂,讓我逃跑,我永遠忘不了那些為救我的礦工被亂槍掃射的場景,我非但沒有勇敢的站出去,反而一口氣跑回了家,我回到家的時候,你還問我去哪兒了,說把整個上海翻了一遍,記得嗎?」中君邊說眼淚邊在眼眶里打轉,水氣氤氳,虔誠到了骨子里,「如此深情大義,我怎能棄之不顧,如今蔣爺有求于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報其恩情。」

中君擦了把眼淚,轉身默默的順著大路往回走,單薄的背影,走在蕭索的雨中,雨霧迷蒙。

薄傲寒臉色漸漸變得鐵青,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握緊拳頭,薄唇緊抿。

「喂……」

聲後傳來他僵硬的聲音。

中君心尖一顫,唇角不易察覺的勾了勾,轉身一臉困惑的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斑斑淚痕。

「我送你回去。」薄傲寒額角仍然掛著些許的惱意,青紫的臉上卻是少有的嚴肅。

中君瞪大眼楮看著他,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適時的翻出眼眶跟著雨絲一起滑落。

薄傲寒神情嚴肅的拽過她的胳膊,將她塞進車內,僵硬道︰「去哪里?」

中君沖著薄傲寒扯出一個無比感激的笑意,輕聲道︰「東南路貧民窟。」

說罷低垂著頭,看著腳尖,不在說話,那模樣,傷心極了。

薄傲寒喉結上下滾動,眼神不時的瞟她一眼,好似做了虧心事,試探道︰「怎麼不早說。」

「護國兵團是叛黨,我是護國兵團里的人,被政府通緝,若是告訴了你,不就給皇都添麻煩了麼?我不想拉你進泥沼。」中君抬眸,目光有些幽怨的落在薄傲寒英俊的側臉上。

天知道她現在心里是怎樣的樂開了花,薄韶榮這個笨蛋,果然還是上當了,這家伙吃軟不吃硬,你跟他比手腕,他就跟你玩手腕,你跟他動刀槍,他就跟你血拼到底,你跟他善言善語,他就心軟如善,你跟他惡語相向,他就句句犀利,切忌不要跟他對著干,中君心里笑的一抽一抽的,好吧,她承認這樣很邪惡,不過是他胡鬧在先。

中君溫順的坐在副駕駛座上,搖下車窗玻璃,看著窗外,唇角肌肉抽搐,還好面向著窗子外面,他看不見。

薄傲寒目光游移的瞟了她一眼,喉結又動了一下,眉頭緊緊皺起,僵硬道︰「為什麼要跟我承認這些,如果我是軍方的人,你不就自投羅網嗎?」

「你不會的,對嗎?」中君回頭看著她,誠懇而又充滿信任的清澈眼光。

薄傲寒的心「咚咚」直跳,不悅的皺了皺眉,該死,怎麼回事,緊張的快喘不過氣了,薄傲寒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立刻火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由于車子開的太快,以至于到了鬧市區,中君實在受不了,下了車一陣狂吐,恨不能把脾肺腎都吐出來,邊吐邊惡狠狠的瞪著薄傲寒。

薄傲寒將手插在褲兜里,一臉跟我沒關系的神情左顧右盼,四下環視,吹著口哨,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此地無銀三百兩。

中君吐夠了,猛的站起身,怒氣沖沖的走近薄傲寒,拿起他的領帶,袖子就開始擦嘴,將污垢擦干淨了,順了順氣,徑直跨過電車道,大大咧咧的往前走。

薄傲寒幸災樂禍的神情一滯,當下勃然大怒的看著她,一把扯掉領帶,狠狠瞪著她的背影,轉身向著街角的一家商城走去。

中君走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追來,不由的回頭看去,這麼容易就甩掉他了?

正愣怔間,耳邊一陣清脆的車鈴聲,中君愕然的回頭,只見薄傲寒轉眼間就換了一套咖啡色的高領休閑咖啡色毛衫,騎著一輛標價都還沒撕去的新自行車,牛氣沖天的攔在她面前。

「上車!」薄傲寒騎在自行車上,長腿支在地上,挑眉看著她,若不是一臉的腫脹,這張臉堪稱完美。

中君一臉的難以消化,她只是早上沒吃東西,胃里不舒服,至于再去買輛自行車嗎?這年頭,一輛自行車,頂得上中產階級一個月的薪水。

「聾了嗎?上車!」薄傲寒不耐煩的督促道。

中君盯著自行車,眼楮都看直了,她從來都是看著別人騎,都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跑的,當下咽了口唾沫,眼光晶晶亮,「讓我騎一下。」

不等薄傲寒反應過來,中君一把將他推下車,雙手奪過車頭,按在車把上,學著他的樣子坐在車墊上,一瞪踏板,車子歪歪扭扭的就行駛了出去。

兩邊的商鋪店面在眼前呼嘯,好似如箭的光陰,整個人跟飛了起來一樣,中君看著前面,驚恐的睜大眼楮,連連尖叫起來,連綿的陰雨霏霏,路邊行人頻頻回頭,看一個帶著鴨舌帽的清秀青年,手足無措,丑態百出的騎著單車,驚恐尖叫的樣子,身後聳立的英俊男子滿眼溫柔,唇角帶笑,看著車子漸行漸遠。

他們之間隔著寂寥的人群,水霧彌漫,好似隔著漫長的光陰,漸漸的被她遺忘在錦繡年華的角落里。

------題外話------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軍統四少最新章節 | 軍統四少全文閱讀 | 軍統四少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