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八章 杖腹

作者 ︰

時間︰1863年的九月十五日晚九點。

地點︰日本京都,松原通的寺田屋。

月亮東升,天空像一塊黑色的幔,零星的幾點繁星點綴其間。如果說夏日的白天是一個熱情如火的大姑娘,那麼晚上就是一個溫柔抒情的小女人。這樣祥和的夜晚,最能安撫人心。

淡淡的月光從半開的窗戶泄進來,和著燭光使房間內的氣氛顯得格外柔和。

屋子里擺放著幾張矮桌,四五個人圍著桌子盤腿而坐,桌上擺放著各色菜肴。

「登勢,再拿五瓶酒來。」說話之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武士,黑色的長發梳成月代頭,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穿著深灰色的和服。此人正是明治維新時期歷史的重要人物阪本龍馬。

阪本龍馬,1835年1月3日出生。諱直陰(後改為直柔),于志士活動期間為了避人耳目曾使用假名「才谷梅太郎」。土佐藩出身,生于從豪商才谷屋分出來的商人鄉士的家庭。1861年加入土佐勤王黨,參加尊王攘夷運動。1862年入幕府軍艦奉行勝海舟門下,受其開明思想影響。後經勝海舟介紹,結識西鄉隆盛,並得到薩摩藩的援助,于1863年在長崎龜山創建「社中」(又稱龜山隊),從事海運貿易,為倒幕派購入槍枝彈藥及軍糧。他和其它大部分維新志士不同,一是身份低微,只是個鄉士,再就是非常有錢。他的劍術得自于千葉道場,習北辰一刀流。龍馬曾經對一位密友說︰「我喜歡小太刀,小太刀靈活,比太刀實用。」朋友深以為然,未曾想再見龍馬,他卻掏出來一柄手槍︰「這個比小太刀更具威力。」後來龍馬認識到,不開國並發展經濟、強大國力,亦無以抵御列強。那位朋友再見龍馬,龍馬掏出的是一部開國論書籍︰「手槍只能殺傷敵人,此書可以振興日本!」1867年,龍馬與後藤象二郎一起完成了「船中八策」,主張將軍奉還大政,把國體改為君主立憲制。「船中八策」中的許多條文日後被原封不動地搬入明治新政府的憲法和各種法律規章中去。

安倍末色跪坐著顧自喝甜酒,心里不停的嘟囔,這頓飯都吃了三個多小時了,可他們依舊沒有要說正事的意思,自然離散席也早得很。

「失禮了。」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女人端著酒進來,她梳著橫兵庫的發髻,左右兩個相同大小的髷看起來跟山一樣。她長得並不出眾,甚至可以說是一張放到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臉。她就是被阪本龍馬喚作「登勢」的女人,是這家寺田屋的女老板。

阪本龍馬熱情的拉她一起坐下來喝酒,卻被她以還要經營旅店的理由拒絕。

安倍末色硬生生的將一個哈欠忍下來,真是搞不懂他們,當著她一個外人的面還一直說尊王攘夷之類的事情,就不怕她去新選組那里告密?!而且問題是說著說著就聊到了酒的釀造過程,再談到接下來幾天的天氣如何,想養只狗,對對緋句什麼的,最後更是說起了西鄉隆盛在牢里做的詩︰朝蒙恩遇夕焚坑,人生浮沉似晦明;縱不回光葵向日,若無開運意推誠;洛陽知己皆為鬼,南嶼俘囚獨竊生;生死何疑天賦與,願留魂魄護皇城。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特地把她叫出來就為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虧她還推掉綾干屋的主人的邀請來這里陪他們。唉……而事實也是她一直無聊的呆坐到早上才听他們說起正事。

「這頓飯吃的有夠長的……」她走在路上時不時的長嘆一口氣,這叫一個怨天尤人。

和她並肩走在一起的是阪本龍馬,現在兩人正要去小雛菊商量刀的事情。他爽朗的笑說,「對不起了,很無聊吧?」如果沒有那笑容,或許真的是在道歉吧。

她有氣無力的說,「還好。」

「吶,安倍老師,你認識桂吧?」阪本龍馬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桂?」是說桂小五郎吧?「見過一面,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如果沒有他,估計她和菊池見時已經在地獄打游戲了。

「誒?救命恩人?這話怎麼說?」他對這個話題似乎非常感興趣。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簡潔的把那天的事敘述出來,當然,話題避開了「黑色曼陀羅」的事。這把已經消失的妖刀,還是不要提及的比較好,何況那還包含了自己一段不願想起的往事。

他听後顯得非常激動興奮,「真的假的?那個桂?打敗了新選組的芹澤鴨?但是桂為什麼會去你那里?想不到老師名聲遠播啊,那我一定也要去你那里買把刀了。」

安倍末色也覺得有些奇怪,桂小五郎如果是去她那里買刀的話為什麼留下姓名就離開了?之後也再沒見過他……

「阪本龍馬!」幾個人高聲喊道。

安倍末色聞聲尋去,是七八個穿著新選組隊服的武士,他們干什麼?錯愕了0.1秒鐘,她很快反應過來,對啊!阪本龍馬是維新志士,是新選組的敵人!「喂,你快——」等她回過頭叫阪本龍馬逃跑時早就晚了,人家已經和他們干上了。

「喂,阪本龍馬,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的,還是快跑吧!」她非常心地善良的在邊上勸著架。

可是不說話還好,一听到從她口中說出「阪本龍馬」這個名字,那些新選組的隊士二話不說就十分確信的認定她和阪本龍馬是一伙人,以至于戰火波及到她的身上。

「喂喂喂,刀劍無眼,你們別亂砍啊!」看到刀朝她砍來,她拔腿就跑,圍繞著人群轉圈逃命,「你們別光在邊上看熱鬧啊,救命啊!沒看到要殺人了嗎?!」這個時候,她再一次深刻認識到世態炎涼這四個字的意思。

「安倍老師!」阪本龍馬見她有危險,本想去幫忙,卻被敵人糾纏住月兌身不了。

「阪本先生!」巷子里突然冒出了一路人,救阪本龍馬月兌身後就強行拽著他離開了,導致所有人的目標全部落到了最最無辜的安倍末色身上。

「你們不認識我嗎?再仔細看看!我可是你們屯所的熟客!」她說著兀自低聲嘀咕了一句,「雖然只去了一回。」說完趕緊報出幾個大名,大言不慚的胡說八道起來,「你們的局長見了我都要彎腰問好的!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其實我是你們局長芹澤鴨的父親的姑姑的姐姐的女兒的弟弟的……的表妹的堂姐,對了對了,還有那個土方歲三,說真的,雖然我和他感情不好,但也算是外戚了,哈哈,你們還敢對我動——」她的脖子上整齊的架上了好幾把刀,她頓時失去了底氣似的將剛才的話補充完,「手嗎……」

下一秒鐘,她被其中兩個高大的男人架起帶往新選組的屯所。一路上,她哭爹喊娘的喊救命,只是「英雄救美」的情節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安倍末色瑟瑟的站在刀尖旁,听著那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著怎麼辦。

什麼?杖月復?有沒有搞錯?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對我動粗的比較好。」

「那個,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呢?俗話說得好,君子動口不動手,大家還是不要傷了和氣,是吧?」

「各位大哥,我錯了,你們放了我吧……」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

安倍末色無法反抗的被他們四肢分開,成「大」字型綁在一塊木板上。一個隊士拿來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威脅性的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想受罪的話就老實交代,你和阪本龍馬是什麼關系?和龜山隊來往密切嗎?他們有什麼企圖?」

她死死的盯住這根棍子,她在書上看到過杖月復這一刑罰,顧名思義就是用木棍擊打月復部,結果往往都是**破裂,內髒碎裂。

「說!!」他將聲音提高了好幾個音調。

說?讓她說什麼?實話實說他們又不會相信。事到如今,安倍末色也不再害怕了,在心里做足了心理準備後露出坦然的笑容,不緊不慢的回答,「我是一個生意人,只管買和賣,從來不會因人而異,和我做過生意的又豈止阪本龍馬一個,但是我有義務保密客人的身份。」

她不合作的態度,顯然是縮短了自己的壽命,只听一聲令下,棍子重重的落下。本想咬牙忍過去,但是這疼痛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她控制不住的悶哼出聲。

第二棒打下來,她的臉色蒼白了許多,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快點老實交代!你和阪本龍馬是什麼關系!」他們厲聲喝道。

她只覺自己的意識就要月兌離,五髒俱裂般的疼痛瘋狂的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被緊咬的下嘴唇由于太過用力而出血。

「你們問……多少次都一樣……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的聲音虛弱的有如蚊蠅。

「混蛋!可惡!」隊士們低咒一聲後使出全身的力氣折磨她。

又是幾棍打在月復部,她的眼皮由于太過沉重而忽悠著閉闔起來,氣若游絲。她在心中嘲諷的笑了一聲︰開什麼玩笑,我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我還不能死……

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之後,她就有一種被人抱起的舒適感覺,吃力的半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土方歲三那張精雕細琢的側臉。

「你……」才出聲,大腦就一片空白。

**************************雪花飄下來*************************

安倍末色打開沉沉的眼皮,眼前模糊一片,過了好久視線才焦距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爾後才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但是這並沒有花她太多的功夫,因為這個房間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小小的矮幾和一堆書,當然她沒有忘記正前方的那幅字,上面的內容是︰

一、不可違背武士道;

一、不可擅自月兌離組織;

一、不可私下籌款受賄;

一、不可擅自訴訟調停;

一、不可無故私。

凡違反上述規定者,一律切月復謝罪。

這是……新選組「惡•即•斬」的紀律……

在她神游九霄雲外完全忘記身上的疼痛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把她召喚回來,「醒了?」

她這才發現土方歲三正跪坐在床邊,猛然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才覺得月復部鑽心刺骨的痛。天哪,她太崇拜自己了,沒想到「屈打成招,用刑逼供」這樣的老套路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自己還堅強的忍下來了!

「謝謝你……」她感激的道了聲謝謝,雖然跟他沒什麼交情,但怎麼說人家也救了自己一命,就算是出于禮貌,這聲「謝謝」也是少不得的。

土方歲三沒有回話,只是坐在原地看著她,那零下好幾度的視線在她臉上掃描著,還她背脊涼颼颼的直發毛。許久,他淡淡的開口,字字句句都冒著些寒意,「我救你,並不代表我對你的懷疑消除了,只是因為你死在這里有人會傷心。」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我怎麼可以死在這種地方……」最後半句話似乎是在對自己說話,但他還是清楚的听到了。

空氣尷尬的凝滯起來,他不再說話,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只能用眼楮四處瞟,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的景色。兩人相對無言的格局直到一個懶散的聲音越來越近才被打破,「土方先生,這個時間叫我回來有什麼事嗎?我還在巡視呢。」

紙門被人從外面拉開,沖田總司搔著後腦勺的頭發走進來,立刻發現屋里躺著一個人,驚訝的問,「小末色!為什麼你會在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土方歲三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給他听,他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捏緊了拳頭的指節有些發白,暗暗咒罵了一聲「混蛋」。

「土方先生,那我把她送回家去。」沖田總司冷靜下來後向土方歲三告辭,將安倍末色攔腰抱起往外走。

「我自己可以走。」這樣王子抱公主的姿勢讓她很不自在,心里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想掙扎著爬下來,卻扯動了傷勢,重新軟到在他的懷里,緊緊的皺著眉頭忍痛不語。

「別亂動,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受得了那麼重的幾棍。」可惡!那些芹澤派的隊士!竟然敢對她動手!

拐角處,一個身子單薄的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沖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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