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十七章 前奏

作者 ︰

時間︰1864年二月五日晚。

地點︰日本九州島。

等安倍末色回到桑泉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夜空像一塊遮住太陽的黑布,鏤出散碎的幾個小洞。在月光的照射下,地面的積雪折射出幽幽的淺銀色光芒,煞是夢幻無常。

她沒有去見任何人,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間悶頭栽在床上。

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任何人對于她來說,都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過客,新選組的那些人,也頂多只能算是過年時分才發發祝福短信的友人。不應該啊……不過也沒有關系了,是什麼都好,再過不久一切都會消失在時間和空間和洪流中。新選組會踏上滅亡的道路,而她,生命也將逝去。

移門被拉開的聲音驚動了埋頭沉思的人,「誰?」

「是我。」傳來沖田總司那性感有磁性的聲音。

下一刻,房間的蠟燭燃起,齋藤一吹滅手中的火折子。

「身體好些了嗎?」。沖田總司走到床邊坐下,關心的望著她。

她想到剛才自己以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匆匆離開,便無事的笑著告訴他,「我沒事了。」

他俯,在她的身上嗅了嗅,最後將臉湊到她的耳邊,壓低了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十足的撩撥人心,「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

聞言,安倍末色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起來,心跳也猛地滯住半拍。

直起身子,他的笑容如夏日的清風、冬天的陽光,抬起手,把她右臉頰上一滴干涸的血跡拭去,「下次要小心哦,記得要先洗臉換衣服。」

她就他之後,用力的擦著自己的臉,心跳慢不下來。

他隨意的找了個姿勢,身體後仰,兩手往後撐在床上,本就寬松的浴衣更加衣襟大敞,半露胸膛。「我听阿一說了,那個男人,是妖怪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沖田總司把話說破了,她竟然一點都沒有了緊張感,平靜的望向一邊的齋藤一,「你都看到了?」

對方微微頷首,然後有些不熟練的解釋說,「不是故意告訴總司的,你也知道,他一直追問,就……對不起。」

安倍末色听後無聲的笑了,「沒關系,不用道歉。」

「吶,小末色,那是那麼妖怪?」沖田總司好奇的問,「阿一說是一個魁梧的男人,實力一定很強吧,不過還是小末色厲害。」

她沒有答話,沉默幾秒鐘後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外面的雪景夜色。好一會才開口說話,聲音咕噥,像是夢囈般朦朧,「那不是妖怪,是人類。听我這麼說,你們一定會討厭我吧?」不會不討厭的吧,就連她也很是厭惡這樣的自己。

「沒有。」沖田總司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月兌口而出,很肯定的告訴她,「我沒有討厭你,也沒有想過該怎樣去討厭你。」

齋藤一很現實的說,「說到殺人,我們殺的人又怎會少。」

「我很開心!」安倍末色轉過身,背倚著窗台而靠,臉上綻放一個天使般燦爛明媚的笑容。從他們兩人的角度看去,加上窗外那輪圓月正好是構成了一副絕世名畫。

「但是,末色。」沖田總司的話打破了這樣美好的畫面,往常的笑意在他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不再戲稱她為「小末色」,「有名的刀匠,厲害的陰陽師,這些稱號在我看來都只是膚淺的外在。不管怎麼樣,你始終都是一個女孩子,難道不應該瞥去其它身份,用心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嗎?殺戮的世界並不適合你,停手吧。妖怪也好,幽靈也好,這些都可以不用去在意的,這不是你必須要履行的職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怎樣?這樣才會過得開心。」

「幸福?停手?不去在意?……不可能的。」她的眼中頓時失去了剛才的色彩,比原來還要黯淡和麻木,只是臉上依舊帶笑。那笑容,像在自嘲,也像是在自憐,看起來脆弱不已,仿佛只要輕輕一觸踫就會鏡子般破碎。

「我沒事的,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啊,覺得能夠認識你們就很滿足了,即使我的消失,靈魂也會一直活在你們的記憶當中吧?這樣就夠了,足夠了。」最後一個音節落定,她已經來到了門口,跨出門檻之前停頓了一下,最後留下一句話,「我喜歡你們,真的。」

直到人完全離去,沖田總司才困擾的輕嘆了口氣,「啊啊,本來還想趁機說服她早點找個好男人嫁掉的,看來不可能了,怎麼辦?」

齋藤一面無表情的開口,「那你去追求她不就行了,的確女人只要有了戀愛就會忽略其他事情。」

「但是小末色對我沒有興趣吧。」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大概。」他匣了匣嘴,靈機一動,「吶,阿一,要不你來吧?在組里你的年齡和她最相配。」

對方听完猛地將剛才要說的話滯在喉嚨里,眼神有些忽閃不定。

雖然不太容易察覺,但沖田總司還是感覺到了他內心的動搖,看完好戲後一笑帶過,「開玩笑的,要換做我是小末色,一定不喜歡整天對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沒有表情……他被這幾句話小小地打擊了一下。

「要不要去拜托土方先生啊?但是他們兩個年齡相差太大了,土方先生也動不動就要切月復……」某人頭痛的搔了搔頭發。

這邊還在為安倍末色的戀愛煩惱不已,當事人卻毫不自覺的來到別院的後院,其實她是被斷斷續續的歌聲吸引過去的。這是名為《櫻花祭》的日本童謠,是她小時候很喜歡的一首歌,哥哥生前總是教她邊拋石子邊唱這首歌。

不知不覺的,她清唱出聲︰「櫻花何時開放?何時在山中的小山村開放?櫻花何時飄香?歡笑的七歲孩童玩耍時。櫻花何時飛舞?唱歌的七歲孩童入睡時。櫻花何時凋謝?死去的七歲孩童升天時……」

歌聲即止,是被鼓掌聲打斷了。

原田左之助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雀喜,「好厲害!沒想到末色還有唱歌的才能!」

她謙虛的笑道,「不,沒這麼厲害,只會唱唱這種童謠。」

「但是有句話說的好,細小的事情才能看出一個人的內涵。」藤堂平助引薦先人的話舉一反三道,「有時候看似簡單的炒飯其實需要很高的水準,唱歌也是這個道理。」

永倉新八長長地「誒」了一聲,「真難得,平助也會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藤堂平助生氣的看著他。

原田左之助替人回答道,「就是說你是笨蛋的意思。」

「什麼?!」他當即跳起來和永倉新八打成一團。

看著這樣的他們,安倍末色忍不住問了一句,「吶,你們新選組的人每天都活在殺戮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失去性命,不害怕嗎?為什麼還能像現在這樣笑出來?」

藤堂平助放下卡在永倉新八脖子上的手,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逞能的說,「不怕,這點程度這麼會怕呢?!」其實心里想的卻不然,有哪個人會對自己的生命無動于衷,就算再麻木,也總會在意。

原田左之助和他的考慮完全一致,在女孩子面前自然不能表現出軟弱的一面,「當然了,完全不怕。」

「是這樣……我知道了。」她上揚嘴角,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在笑聲中,只听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飄渺地回蕩在夜色中,「每個人,其實都不怕死亡,而是,害怕去想象死亡。」

等三個大男人回過神來的時候,說話之人已經拂袖離去了。

沒錯,死亡本身並不可怕,而是害怕死亡的過程,害怕去想象這個過程。

**************************雪花飄下來*************************

時間︰1864年二月七日早。

地點︰日本九州島。

朝陽的光輝賜予大地,紅澄澄的將無瑕的白雪印染成彩色的緞子。山頂的溫泉別院公雞啼鳴,宣告著新一天的開始。

雪村千鶴將早茶端到房間的案幾上,「安倍君,我把茶放在這里了。」

「嗯,謝謝。」對方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發,一頭柔順的黑發披散著,隱隱散發著幽幽的光澤,不禁讓人聯想到夏日夜空的銀河,美麗且夢幻。

她面露羨慕之色,走過去拾起幾縷長發,「真漂亮。」

安倍末色低頭看了眼,漂亮又如何?閃耀著光芒的玩偶,實質里面也不過是些鋸末,她的外表,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幫安倍君梳頭吧。」雪村千鶴心血來潮地從她手中拿過木梳,細心的打理起這頭長發,「安倍君有一頭很好看的頭發呢,只是從來都不好好的梳理,總是隨意的挽個發髻,這可不行哦。」

「如果沒有人欣賞,打扮的漂亮有什麼用。」而且死後更只是一副臭皮囊。

「怎麼會沒有人欣賞呢?」她輕笑,扳手指舉例道,「沖田先生,土方先生,齋藤先生,原田先生……大家都一直看著你呢。」

「那千鶴你呢?」安倍末色反問她,「為什麼不好好打扮自己?」

她一下子被問倒了,只是羞怯的搖頭說了句「我哪有安倍君這樣好看」就管自己一心一意的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裝扮眼前這個瓷人兒的身上。

她的動作很嫻熟,梳好頭發還有板有眼的拿來一些化妝品,非要給她上妝。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雪村千鶴滿意的點頭笑了。安倍末色想拿過鏡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樣,卻被前者拿走了鏡子,「現在還不行,不可以看。快出去,沖田先生他們看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某人就這麼一推一就的被帶到了房門口,同一時刻,八木秀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兩人正好撞個正著,同時往後跌坐在地上。

雪村千鶴趕緊去扶她們起來,「沒事吧?」

「沒關系,我沒事,是沖田先生叫我過來告訴——」八木秀揉了揉站起來,看到安倍末色的樣子後將接下來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發型偏向京風,將頭發圍繞頭部卷起,插著梳釵;耳旁留著鬢發,垂順的感覺看起來很是舒服;外加上原本就足夠美輪美奐的臉如今還加有粉黛的修飾,更是驚艷絕倫。這樣驚為天人的容貌,就連身為女孩子的她都心動了,又何況是沖田先生……

安倍末色心細的察覺出她內心的想法,來到桌前,雖然有點對不起雪村千鶴,卻還是沒有不舍得的將發髻解下來,換成一個普通的垂發,在發尾扎起。

看著自己的辛苦流水般逝去,雪村千鶴多少有些氣悶,「為什麼?那樣不是很好看嗎?」。

「對不起……」她有誠意的道了聲抱歉,爾後問八木秀,「剛才你要說什麼事?」

調整好心情,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是沖田先生讓我來傳話的,說是中午起程會京都。」

「這麼快?不是說好了是五天五夜的嗎?」。

「新選組出事了,前些日子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在大阪巡視的時候遭到了浪士們的攻擊,山南先生的手臂受了重傷,恐怕以後很難拿劍了。」

手臂受傷?對于一個武士來說,劍就像自己的生命一樣,如今卻……安倍末色有些感同身受的垂下了眸子,「我知道了,我去通知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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