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此粉女敕粉女敕的一張臉蛋湊過來,暮雲城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面對葉蕭了,只得端坐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解釋一句,「蕭蕭……我真不是斷袖。」
雖然全天下都不信。
葉蕭眨巴一下眼楮,暮雲城幾乎是咬出來幾個字,「不會連你一個小孩子……也不信吧?」
葉蕭再眨巴一下眼楮,忽然理解了他那不可言說的苦逼心情,于是點點頭,「蕭蕭懂了!原來二哥是顧忌蕭蕭是男孩子,這不是問題!」
一句話,晾是暮雲城都愣住了。葉蕭笑眯眯瞥他一眼,從蓮蓬座上站起來,小手一揮,整個夢境又變了,變出好典雅的一間屋子,葉蕭歡月兌的蹦了進去。
暮雲城記得很清楚,葉蕭進去之前是穿著一身青緞的小公子模樣的衣服,再出來時,卻是一身紅粉的衣裙,束冠束起來的發都挽了個清清秀秀的發髻,驀然之間,就出落的好一番女子般的水靈。
小小年紀,卻比先前的打扮,愈發美的讓人討喜。
暮雲城怔了怔,看著一臉羞答答模樣蹦過來的葉蕭,不自禁的往葉蕭胸前瞥了眼,卻是越發的怔住了。那平平的一片胸膛,對于一個孩子竟是有了不小的起伏!
莫不是燕國把全天下都騙了去,堂堂一國太子竟是一個女孩子?!
興許他的目光太赤.果果了,葉蕭竟是紅了臉,嘟著嘴巴喃喃喚了他一聲「二哥」,好一抹羞意。暮雲城忍不住細細看了一眼葉蕭格外精致的那張小臉蛋,頓了半晌,終是決定套問一句。
葉蕭卻是先行牽著裙子美美轉了個圈,眼楮閃亮亮,「怎麼樣二哥?這樣就是女孩子了吧!」
一不小心圈轉的過了頭,「啪嗒」一聲有兩個熱乎乎的東西掉了地。暮雲城正張嘴吶,一見那兩玩意兒很不幸的咬了舌頭,賞心悅目的一張臉扭曲的面目全非,恨不得噴出一口血,倒地而亡!
倆饅頭!倆熱乎乎的大饅頭!
他再也不會懷疑葉蕭是女孩子了!!!
暮雲城仰面躺倒,一口血往肚子里咽,陡然之間覺得這次反靨的殺傷力……太大了!時間……太長了!他一口血一臉淚的陪著這孩子過了好久的家家了,葉蕭怎的還沒滿意……什麼時候才能放他出去啊!
暮雲城面目表情都癱掉了,葉蕭見他模樣蹲了下來,小手戳了戳他的腰,「二哥生氣了麼?」
誰是你二哥?暮雲城繼續面癱中。
戳他腰的小手不安分的撓了撓。我不怕癢,繼續保持面癱。小手頓了頓,狠狠擰了一把!暮雲城一下子坐起來,瞪葉蕭一眼,葉蕭一副裝模作樣的怯怯表情,暮雲城完全克制不住虐童沖動了,一把捏住葉蕭粉女敕的臉蛋,狠狠往外扯了扯,扯的都快變形了。他自認手勁不算小,實打實的報復心理,葉蕭卻是樂的傻笑,眼楮盯著他眨啊眨的,配上一副女孩子的打扮,可愛的緊。
這毒手,還真就莫名下不去了。
暮雲城面癱表情有一絲絲崩壞,驀地笑出聲。葉蕭見他笑,小臉蛋越發紅了,忽而乖巧的再不捉弄他,輕輕抱上他胳膊,臉蛋也貼上來,就這麼拉著他躺下去。
夢境里的日光一時無比的暖人,照的人犯困。葉蕭真的沒再搗蛋,窩在他懷里,孩子一樣,安安靜靜的睡。許久,暮雲城再瞧了眼,小家伙卻是又不安分了,手里多了個小玩意細細的把玩起來。
竟是那只蘆葦編織的鳥兒。
葉蕭捏著小鳥的翅膀,輕輕一抖,那草做的小鳥竟是展翅高飛,在他們頭頂上的那片天空,來來回回的盤旋,不願飛遠。
葉蕭靠著他更近些,眼楮滴溜溜的追著那只鳥兒。
「蕭蕭是一只傻乎乎的囚.鳥,永遠飛不出二哥關押的籠子,因為喜歡,所以寧願不飛出二哥的手心。」
暮雲城怔了怔,葉蕭眼巴巴的望過來,「二哥說過蕭蕭是好孩子,會保護我一輩子。所以……不會害我,不會殺我,不會要我死。對不對?」
小小一雙眼楮,一瞬間盛滿了眼淚,似是央求他一句肯定的回答。
被這麼可憐無辜的盯著久了,會覺得自己被生生的化掉。暮雲城思忖良久,暗嘆口氣,抹了抹那張小花臉,一指彈上葉蕭腦門,「小孩子就會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討人同情。」復又笑一句,「莫哭了,哭丑了我不答應你了。」
葉蕭愣了愣,眼眶竟是更加紅,「二哥不害我?不殺我?不要蕭蕭死?沒有撒謊?」
暮雲城暗嘆,聲音輕柔卻又飽含無奈,道的另有一番意味,「不撒謊,我不害你,不殺你,不要葉蕭死。」低眉看一眼哭紅了眼的孩子,幾近無聲的再道幾個字,「只要蕭蕭……一直是這個蕭蕭。」
葉蕭終是心滿意足的抱著他睡著了,似是做了個美夢,夢到她的二哥又是當初的那個溫潤君子,愛蕭蕭,疼蕭蕭,不曾傷害過。
反靨的夢境,都跟著愈發輕柔起來,漸漸的,淡至無痕。
暮雲城最後瞧了一眼懷里逐漸透明的孩子,是何其可愛的熟睡模樣,過目難忘。
徹底從反靨中醒過來時,暮雲城再看一眼葉蕭,竟是面色都差到了極點,不由皺個眉頭,終是起身,從長袖里掏出一支小竹筒,輕輕抖了抖,抖出來一只圓鼓鼓的黑色小蟲子。小蟲子滿內壁的溜了個圈,最後瞅著了屋頂之上小小的一處漏縫鑽了出去。
等小蟲子再回來時,是帶著書青衣一同來的。
書青衣完全是把屋頂從上方砸了個稀巴爛,冒進腦袋瞧了他一眼,興奮的恨不得要從上面跳下來,「雲城啊,終于找著你了啊!那個死男人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暮雲城跳著眉頭,笑瞥了眼書青衣,「你真是瞎操心。」一句話畢,便凝上暈迷的葉蕭,再不曾言語。
葉蕭再度醒來的時候,馬車有些微的顛簸,腦子依舊點點眩暈,不過倒是忍得住,想必毒素都解了,只是余毒猶存。晃了晃腦袋再往前瞄瞄,便驚悚的看到了暮雲城。轉念一想,若是書青衣或是胡柴看守她,只怕這一路上還要驚悚些,想來想去,還是暮雲城稍稍強了半分錢。
「醒了?」暮雲城問一句,面上竟是莫名一抹笑意,惹的她渾身都起了疙瘩。
葉蕭勉力擠出個笑來,「嗯。」
「渴了沒?」
暮雲城又問一句,葉蕭愕然點頭,暮雲城便遞上來一杯茶,才忐忑的喝下肚,又問一句「餓了沒」,葉蕭再次照實點頭,便又遞上來一疊點心,怕她不方便吃點心還特意把茶杯接了過去,這前前後後的服侍下來,葉蕭直覺自己短命了十年。
「將軍干嘛?本宮會老老實實呆著的,不會亂跑,將軍能別這麼折騰我麼?」
話還沒說完,暮雲城便湊過身來,葉蕭嚇的一疊點心扔過去,被他隨隨便便一揚手接了下來順在一邊放好,跟著整個人靠的更近,手臂環上她的背,還微微朝懷里帶了帶。葉蕭整個身子變得僵直,那臉色竟比先前中毒的情況好不了多少。暮雲城垂眸瞥葉蕭一眼,不禁一番好笑,心下略覺解氣,便又放了開來。
暮雲城的氣息一遠離,葉蕭便驀地松懈下來,猛的朝後一靠,卻靠在了軟軟的枕頭上。愣了愣,回身一看,身後果真不知何時多了個枕頭。
「馬車顛簸,靠著枕頭會舒服些。」
葉蕭打個激靈,把枕頭從身後抽出來,裹到身前,滿眼戒備的坐好,瞅一眼暮雲城,神情扭曲,「將軍你真的沒事吧?……」做什麼對她一介階下之囚這麼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暮雲城依舊那番笑容,看的滲人,「我很好,服侍蕭蕭我樂意之極,倒是蕭蕭這稱呼該改改,‘將軍’‘將軍’的太過見外。」
葉蕭先瞪眼,而後直接蹦起來!她懂了懂了,這人是斷袖癖犯了,拿她當著相好伺候呢!如此殊榮她一個小女子擔待不起啊!
葉蕭蹦起來,一頭便往馬車外鑽,被書青衣一手摁了回來!
葉蕭被掀的四仰八叉的朝後倒了去,暮雲城完全趁人之危的一把撈過她,手都環上了她的腰!
不要啊!不要啊!她是女人啊女人啊!不要饑不擇食啊!!
葉蕭白著臉直撲騰,書青衣恨恨的瞪她一眼,咬牙念道︰「雲城,這家伙怎麼回事?是膽敢不從?」
抵死不從!葉蕭臉色鐵青。
暮雲城卻笑的開朗,一手攬的她更緊,「哪有,蕭蕭心里願意的很,只是身份高貴,自然比之別人要矜持些。」
放屁!
兩字還來不及出口,腰間的手驀地掐了她一把,葉蕭登時扭著身子笑翻了。這番動作太劇烈,臉上笑意太真實,這打情罵俏的姿勢配合的太無間,連著暮雲城都愣了一愣,書青衣更是看不下去,燒著騰騰的殺意退了出去。
葉蕭立馬推一把暮雲城,滾到了馬車角落里,整張臉紅的滴血。
暮雲城眼楮一眯,「原來蕭蕭竟是怕癢。」
「你!」
葉蕭才指上他鼻子,暮雲城便安然境界的瞥她一眼,淡淡道一句,「雲城。」
「什麼?」
「蕭蕭以後要叫我雲城。」暮雲城淡定重復。
葉蕭又想把枕頭扔過去,想來著實沒什麼殺傷力,遂又作罷,只是臉色更難看,「求你別惡心我了。」
「蕭蕭若是想死,不照辦也行。」
葉蕭一愣,「什麼意思?」
暮雲城看一眼葉蕭,指點迷津道︰「蕭蕭可知我的所謂三千後.宮都是些什麼人?」
「你的相好!」葉蕭應的直截了當。
暮雲城陡然咳一聲,睨葉蕭一眼,跳著眉毛自問自答,「那所謂的‘三千後.宮’都是些本不該留下來的性命,有些是我出面出力保下的,有些便是陛下想殺而看我面子放過的,蕭蕭若是也想活,假意與我相好是唯一的法子。」
葉蕭陡然一愣,過了半晌才皺著眉頭問一句,「你干嘛救我?」
怎麼不問問你自個兒為啥在夢里裝可憐賣萌……暮雲城一想到夢里那個小家伙面上表情又有些崩壞,連忙正色道︰「陛下也問過我為何要救那些人,我給陛下的回答是,想救便救了,蕭蕭也一樣。」
葉蕭直瞪眼,「這種理由韓王也默許了?」不由翻個白眼,「看來天下所言當真不假啊,韓王果然寵將軍更勝于皇後。現下想想,將軍是八年前躋身于煙雲八騎之列,而韓王又正是八年前開始兵伐圖謀天下。這天下可有傳言吶,韓王會意奪六國,是為了集七國玉璽奉于將軍前,為博美人一笑。」
暮雲城笑笑,「這天下傳言向來風雅,又有幾個真能當真。」
葉蕭來了趣味,眸子閃光,「莫非不是這回事?可韓王寵愛將軍,可是有目共睹的,將軍若不是韓王心中至重,韓王怎會如此放縱?」
「陛下確是喜愛我,因為我能給他他所喜愛的。」
葉蕭挑挑眉,眼中依舊閃光,「天下?」
暮雲城看一眼葉蕭,「蕭蕭知道的太多了,不好。」
葉蕭模模鼻子,「老毛病了,就好打听,莫見怪。」
于是正襟危坐的坐好,半晌,上卻似長了釘子,左右坐不安穩,暮雲城笑著望她一眼,淡淡然品口茶,「還有什麼想問的?」
葉蕭大喜面上卻無過多顯露,愣是耐著性子清了清嗓子方問道︰「將軍救了這麼多韓王想殺的,韓王對將軍當真如此放心?」
「這個問題問的好。君既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任何危于韓國國祚之事,雲城萬萬不可為。」暮雲城放下茶杯,意有所示的看一眼葉蕭,「救我想救,只不過雲城有這個自信所救之人無一人能對韓國興起風浪而已,若是哪天我自己救下的人卻自己都管不住,那陛下再想干涉,雲城絕不過問。」
葉蕭終是了然。
不由又看一眼暮雲城,甚至會想,究竟是韓王太寵暮雲城,還是根本暮雲城太看重韓王。一力承擔救下來的,有一絲威脅便能棄之不顧。哪怕是自己所想,所喜,所愛,要不要卻悉數建立在君主的得失之上。身為臣,便要當得起君王的全然信任。
如此能臣、賢臣,才算得上君王福分。
一路上,葉蕭幾次撩開車簾往外望望,才發現世外景象自己竟是見都未曾見過,細細問一句,這才知道原來離了京都已有千里之遠。
她這一暈,竟是暈了整整三日,而整個隊伍竟也足足趕了三日。
再到黃昏時分,終是馬兒疲乏下來,須得找上一處落腳之地。而這馬車行至之地卻是有些偏遠,只有稀稀散散幾處人家,又行上幾里路,這才看上一處破陋的客棧。
月已高懸,沒有半點星光,風卻是略略有些張狂,吹的四下殘樹枝椏亂舞,樹影落到客棧年久的磚瓦壁上,像一只只鬼爪,撓的人有些心驚。
葉蕭才下車鸞,便看了眼這客棧,卻是怎麼看怎麼覺得慎得慌,「今晚住這?這房子不會塌吧?」
「殿下倒真多要求。」書青衣憤憤瞪她一眼,狂風亂舞的日子,還拿著那把鐵扇死命的搖,真是肝火夠旺……
葉蕭才抽抽嘴角,暮雲城便也跟著下來,笑著攬上她的肩,一番戲言,「蕭蕭放心,房子真要塌,雲城也自會在下接著。」
那讓我摔死吧!心中如此咬牙切齒的念叨,面上卻出奇和諧的一番喜色,語氣更驚世駭俗些,竟是帶上了些嬌羞……
「有雲城在,蕭蕭自然放心。」一句話畢,葉蕭自個兒已經在心底里吐了……
深刻覺得與暮雲城呆久了,自己會被同化掉。葉蕭遂打個寒顫,大步朝客棧走去。
又一陣風掃過,暮雲城卻是驀地牽過她的手。葉蕭不滿的瞥一眼去,暮雲城更加使力的把她帶了回來。
「有血腥氣,青衣看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