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蘇府二位小姐結婚那日,已是十一月中旬,玉龍城內雖添了絲寒氣,但天兒還是暖和的。一大早,便有蘇府內的丫頭小廝們拿著喜糖與錢幣散給前來湊熱鬧的窮人們。接著,一雙爆竹炸響,遠遠的就看見兩位器宇不凡的男子身著紅袍騎在高頭大馬上,後面分別跟著兩台紅色彩綢罩著的轎子。一台轎子由銀杏木所制,雕刻「喜上眉梢」紋樣,轎幃上則繡「富貴牡丹」圖案;另一台轎子由香檀木所制,雕刻「和合二仙」紋樣,轎幃上繡「並蒂蓮雙喜」圖案。
蘇牧之天未亮便被綠袖和秋月鬧了起來,換上大紅色雲煙抹胸,外罩百花飛碟錦衣,一根金絲勾邊兒的紅帶子將婀娜的身姿裹了出來。秋月將蘇牧之平日不肯挽起的三千喜絲別在了鏤空鴛鴦鳳冠內,另插一枝嵌紅寶石的如意簪,象征萬事必定如意。
綠袖為她上了濃妝,雖然蘇牧之極力反對,但也由不得自己,只能乖乖的頂著一頭沉重的金銀珠寶坐在椅子上。待一切收拾完畢,蘇牧之拿起桌上的綠龍晶手串戴在那凝雪般的腕上,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角,便讓秋月為自己蓋上了喜帕。這喜帕是真絲所制,到能透過小孔隱隱看見外面的人物。
藍落棠走進屋內,看著自己出落標志的女兒,眼淚便止不住的落在裙擺上。
「牧之,出嫁後為人妻定要學著穩重些才可啊。」藍落棠調整好情緒,並不說些個叫人听了難受的話。
「娘,牧之明白。牧之以後會常回來看你的。」蘇牧之站起身,透過喜帕看到自己在這個時代的母親,只有她是一心一意的為自己愛自己。
「四王爺雖說要你與趙飛燕平起平坐,但你心中必須明白,正房就是正房,莫要失了禮數才是。」藍落棠本不想將女兒嫁與人做妾,況那趙飛燕表面待人溫和實則也是個不好惹的主。
「牧之是您唯一的女兒,娘身上那些隱忍的個性牧之自然也領略了十之八九。放心吧,我會好好生活的。」蘇牧之私下里很是佩服這個古代的娘,她能夠不動聲色的愛著趙將軍,賢良的對待拆散自己與趙將軍的蘇老爺,溫和的面對紅夫人與蘇珍兒的尖酸刻薄。
「娘不要求別的,只要你做到一點,遇事定要沉得住氣。」藍落棠拉過蘇牧之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又對綠袖與秋月道︰「時辰快到了,扶小姐出去吧。」
蘇牧之被二人攙扶著出了蘇府,白始終在她的後面跟著,緊抿雙唇,眼中略帶一絲霧氣。這些日子里,他每日清晨在玉蘭苑內教蘇牧之劍法,綠袖也學了三兩式,秋月則對那些刀啊劍啊的不感興趣。白總夸蘇牧之對暗器的使用很有天賦,雖然只練習了兩個多月,但發射暗器時卻快準狠,與那些習武多年的人不相上下。原本蘇牧之出嫁後,他便只能留在蘇府上,但蘇老爺應了牧之的強烈要求,自己便和那兩個丫頭一起「陪嫁」了出去,想來倒也可笑。不過能守在這樣一個有趣的主子身邊,真真是一大幸事。
坐在轎子中的牧之透過喜帕望著轎內貼了金的「和合二仙」紋樣,又想起方才段蕭然一臉喜色,不覺紅了半邊臉。雖然她知道自己被蘇鐘林嫁過來的目的,但至少是在這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朝代嫁給了一個自己有些喜歡的男人,倒也安慰了不少。可是想到自己妾室的身份,又要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心中不免添了份傷感。
兩台轎子都被抬進宮中,待行完禮,吃完酒宴,再各自回去各自的府上。
折騰了整整一天,秋月同綠袖剛扶著蘇牧之進入房中,蘇牧之便扯下喜帕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
「小姐,喜帕是要四爺為您揭下來的,您快蓋上。」秋月也是初來四王爺府,凡事謹慎小心,畢竟不是在蘇府,對這里的人事與環境都不熟悉。
「小姐您快坐起來蓋上帕子,四王爺來了。」綠袖向門口張望了一下,看到遠遠已有人進了園子朝這邊走來。
「哎呀,困死了,累死了。綠袖,等他進來了你再喊我。」蘇牧之拿過喜帕,蓋在自己臉上,因晚間吃了些酒,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去。
段蕭然在門外就听到蘇牧之懶懶的聲音,嘴角含笑輕輕地踏進屋子,並吩咐秋月和綠袖下去休息。
他靜靜地坐在床榻上,抬手將蘇牧之面上的喜帕拿下,一張精致如玉的面龐就這樣呈現在自己眼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蘭花香氣,段蕭然看著蘇牧之唇上的朱砂紅脂,忽然伸出食指微微觸在那柔軟的唇上,而後又在她的兩眉之間輕巧的左右一點,便多出了一個朱砂紅色的心形,著實好看。
蘇牧之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但並未醒來,只是翻了個身拉著段蕭然的手繼續蜷縮的睡去。
次日一早,綠袖與秋月便在外敲門。因為宮里規定,凡是皇子在成婚後第二日都要攜夫人一同進宮向皇上與皇後請安。
蘇牧之打了個呵欠睜開眼楮,感覺到旁邊有氣息吹在自己臉上,癢癢的,猛地回頭,看見熟睡的段蕭然。她下意識看看自己又看看段蕭然,幸好都是和衣而睡,這才放心。坐起身來,又看到自己的手與段蕭然一直十指緊扣著,臉上頓時紅雲浮現。她輕輕的將段蕭然的指頭一個個的掰開,正要將自己的手收回來,誰料那只溫熱的大手又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蘇牧之一個沒坐穩,便倒在了段蕭然懷中,嚇得心砰砰亂跳。
「昨晚還死死的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今早怎麼說松開就松開了。」突然一個慵懶的聲音自頭頂傳下來,聲音中仍帶著睡意。
蘇牧之極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只記得自己好似拉過一只手,覺得極其溫暖舒服便不舍松開,于是羞得把頭埋的更低,臉像火燒了似的,不敢說一個字。
「哈哈,牧之你太有趣了。你這般嬌羞豈不是明擺著對我這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欲擒故縱嘛。」段蕭然睜開睡眼,戲謔的看著懷中的人兒。
蘇牧之听了這話,一腳將猝不及防的段蕭然從床上蹬了下去。而後又速速下了床榻,應聲讓綠袖與秋月二人進來。二人只見自家小姐一臉得意,又瞧見坐在地上欲哭無淚的四王爺,前後的事情便猜出了一二,都笑的前仰後合起來,竟也忘了那些個尊卑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