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心已經走了,房間里只剩下縴雪了。
也不知時間到底是走了多久,太陽早已下坡,剩下的也是一片黑夜。
縴雪脖子上的心形項鏈發散出微弱的光芒,這顯得在黑夜里別為顯眼。
「你為什麼要答應她。」一個微弱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翔瑞,我難道不該答應嗎?」。
「你應該知道,這。」微弱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做的到底對不對。」
縴雪撐著頭,望著滿是漆黑的夜。
「那就邊看邊走吧,這也是一種挑戰。」
屋里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心形項鏈發出的光也漸漸消失了。
屋里沒有點燃蠟燭,這里和外面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窗外是一片開滿荷花的池塘,微風拂過,荷葉一片接著一片晃動著,真可謂是接天蓮葉無窮碧。
縴雪拿出了那只許久沒有吹動的的笛,這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沒有傳出那麼優美的聲音了。
芊芊玉指按住一個個連接著的笛孔。
一串傳音符從那只看似平凡的笛子中傳出。
時間又回到了那個下午。
胡蘭心坐在那把古老雕刻精細的古椅上。
「縴雪姑娘羽兒的身世並不一般,我雖然不能告訴你,卻可以將這個交給你。」胡蘭心從衣袖里拿出一本不厚不薄的書,遞給縴雪。
「這個記載著天羽的身世,和一種奇異的武功。」
「為什麼你不交給陸天羽。」
「你都看出來了,」胡蘭心嘆了一口氣,「他的武功現在是很平凡,臉瑩瑩都打不過,可也不是我不想教他。」
「那是為什麼?」
「這是修煉這種奇異武功的前提,還有就是他就算學也不願意學。」胡蘭心搖了搖頭,「從小就不喜歡學武,他只求自己可以防身就可以了。」
「而這件東西,只有那個專屬于他的傳說,而那個傳說的結果就是你。」胡蘭心眼里閃過一絲堅毅和苦楚。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麼這個結果是我,你不過才見過我一次。」
「因為他已經不能回到山莊了。」
縴雪道︰「難道這一切。」縴雪的眼里露出一絲驚訝。
「你真的是很聰明,沒錯,是那些人。」胡蘭心看了一下縴雪,「我不能犧牲天羽,他的生命比山莊的任何人都重要。我要求的就是你要讓他學會這秘法,闖蕩江湖,這也是他父親和母親的遺願,謝謝你。」
「這個,我是他的朋友,」縴雪甜甜的一笑,「我已經答應你了。」
胡蘭心松了一口氣,「你是一個好孩子,謝謝你了。」
胡蘭心說完拱手謝禮,然後快速的離開了。
那本書就既沒有在縴雪的手上也沒有在房間的的任何一個地方,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窗外傳來一陣簫聲,附和著笛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這里是寂靜的也是歡樂的,帶著三分纏綿七分憂傷。
縴雪的笛音是悠長夾雜著半分的淒涼,而簫聲卻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深沉,優雅。
在這樣寂靜的夜里,這卻是最好的奏鳴曲。
漸漸的由憂傷轉為歡樂的聲音就結束了這一夜間的的音樂盛會。
縴雪的眼眸中滲出一滴淚,迅速滑落在荷葉間。
其實這也是一種好奇,縴雪循著記憶的路線躍上了屋頂,在荷塘的那邊坐著一個人,他全身銀色的衣服,靜靜的坐在縴雪坐過的那塊石頭上。
縴雪輕輕地沿著瓦檐向他走了過去。
他手里的那只蕭,透著一股淡淡的綠意,通體的翠綠,那是一種很易碎的東西。
猥瑣著前進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在房頂上的女子卻那麼做了。
南宮家的夜說是與外面不一樣,也有幾分不同。外面的天空是遼闊的,沒有邊際的。而在這里,雖然南宮家確實很大,不過是一個比較大的牢籠而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也就是荷花的品質,一般的愛荷之人卻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生出這一種獨立萬物的品質。只是說白了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態度,因為要做到荷花那樣實在是太難了。
蕭若是在平凡人手里只會發出那種自認清高的音調,可在那種境界與生命同在的人手里卻是大有不同。
拿蕭坐在這里的是凌雲峰,他身邊沒有一個人。
縴雪在屋頂上,這或是有半分不解。凌雲峰,一個與南宮家無關的人為什麼還會留在劍宗山莊。
凌雲峰坐在那塊石頭上,玩弄著手里的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很破爛,外面的殼似乎都已經快磨損完了。應該是長日里經常撫模的緣故。
里面的刃看上去十分鋒利,仿佛就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貝。
寒光從匕首哪里透了出來,平添了一股寒意。
縴雪也坐在那人身後的屋檐上,她的步伐很輕,她的輕功很好,幾乎沒有人可以發現,這當然也是逃命時的好招數。
南宮家現在除了本來那些就應該在這里的人以外還多了一些人。
那晚的賓客中還剩了幾人,除了花延缺,丐幫的游俠沈苛,劍客劉錫,唐門唐北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走了。連那一晚受傷的熊標都走了,當然他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本來就沒有資格留在這里。
那天最奇怪的就是沒有人奪劍,或許說是除了冷血殺手先卓,竟然沒有一個人打神劍的主意,這是最奇怪的地方卻也是最令人想得通的地方。
匕首的寒光映到縴雪的眼里。
「一個人的月下賞劍,是一件很寂寞的的事吧!」凌雲峰一驚回過頭來,看見一位穿著紫色衣服的少女盈盈的坐在屋檐上,兩只腳輕輕地在半空中晃動。
「夜里賞劍確實是一件寂寥的事,不過伴隨著這麼好的荷花,這麼優美的景色,也會增添一種內心的愉悅。」
縴雪道︰「這滿塘盛開的荷花確實給人一種美感,可卻有人偏偏不愛這花。」
凌雲風道︰「荷花哪里都有可賞花的人卻不是哪里都能找到的。」
「這個就沒有听說了。「縴雪搖了搖頭。
「荷花這種出淤泥而不染的花,就如松柏一般,只是花期太短。不僅僅是姑娘不喜歡此花,我也不喜歡。」凌雲峰懶懶的坐在石頭上,「沒想到這時候竟會有人和我一樣深夜出游。」
「而且是兩個都不喜歡荷花的人卻來賞荷,你是不是想這麼說?」
「姑娘已經說出來了,在下就不必再說了。」
「可惜,我不是來賞荷的,」縴雪說完嘴間露出了一絲甜甜的笑,「我是听見了美妙的音律,慢慢尋來。」
「哦,原來姑娘不是賞荷的,倒是辜負了這一池的涼爽。」凌雲峰嘆了一口氣。
「那倒不會,我喜歡的東西也在這里。」
凌雲峰依舊是背對著縴雪,這一幕卻顯得格外顯眼,即使在如此的夜里也是奪目的。
「那就好,希望不要打擾了姑娘的雅興。」
「听得剛才的妙音,不若公子再奏一曲,和著著一池舞娘的伴舞,豈不是很美。」
凌雲峰嘆了口氣。
「公子為何嘆息?」
「剛剛我听見了一曲天籟,附和著,就奏了出來,此刻已沒有了雅奏就大失韻味。不奏也罷!」
「公子的簫音這麼美,即使不合奏也會是一番樂音,那就是不方便了。」
凌雲峰倒是笑了笑︰「姑娘不是說這里有姑娘喜歡的,不如說來听听。一起品評品評。」
縴雪看著荷花,笑了起來。
「姑娘有什麼好笑的?」
「你看這一片荷池。」凌雲峰認真審視著河池。
「看見什麼了嗎?」。
「除了點點綴在其中的荷花,還剩下的就是一池碧綠的荷葉,還有裝飾在旁邊的花花草草。」然後他的嘴間露出一絲壞笑,「還有就是這一池的污泥。」
「污泥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一池接天的蓮葉倒是我的最愛。」
「荷葉,這我倒是第一次听說。」凌雲峰閉起了眼楮,「荷葉,蓮葉。」
「荷葉既不因為沒有了花而黯淡了色彩,也不會如花一般的凋零。即可用來做成食物,而且還可以遮擋風雨烈日。不是很好嗎?還有與生俱來的綠,那種無與倫比的顏色。」
「看來這是平時我都不注意的,荷葉確實很美。」
縴雪依舊坐在屋檐上,享受著月光浴,即使今晚的月光並不明亮。
凌雲峰拿起腰間的簫,吹起了一曲鄉間的民謠。
那種瀟灑,無拘束,隨心所欲確實是一曲妙曼的音調。
縴雪看著荷塘里的滿片的荷葉,心里生出一種寧靜與安詳。
一曲漸完,縴雪也漸漸收回視野。
一陣清脆的拍掌聲在走廊上響起。
南宮秋雨身穿一身藍色華麗的外衣緩緩走了過來,腰間的黃金般的腰帶還閃著光芒。
「凌公子真是雅興。」南宮秋雨對著凌雲峰笑了笑,當然他也注意到了坐在屋檐上的縴雪,兩人對視打了個招呼。
凌雲峰出于禮貌也站了起來,向南宮秋雨做了一揖。
「今夜的月色雖不是很好,刻著滿塘的荷花甚是誘人,夜間賞荷別有意蘊。」
縴雪道︰「想必秋雨也是聞得這美妙的簫聲才過來的吧!」
南宮秋雨道︰「今夜有幸聞得佳音,自然心喜,所以就沿著聲音趕來。」
凌雲峰道︰「濁音,不堪入耳,各位見笑了。」
「凌公子這是哪里話,若是比蕭,我南宮就絕對比不上公子。」
「素問南宮公子不僅武功了得,更是一手好琴,蕭雖不是你的長項,琴也不是在下的強項,哪能以他人之長比于己之短。這自然就不公平了。」
「凌公子過謙了。」
縴雪道︰「今晚的新月照在這片荷塘之上,你們也不必那麼拘束,那我就先自我介紹吧!我叫縴雪。」
「在下凌雲峰。」
「在下南宮秋雨。」
縴雪道︰「既然大家都互相認識了就一起賞月,看花,飲酒吧!南宮秋雨,你不會舍不得好酒吧!」
「縴雪,你這是哪里話,好酒在劍宗山莊要喝多久都沒問題。」
「哈哈哈哈,沒想到這後院竟也這麼熱鬧,要喝酒怎麼可以少得了我。」一位全身古怪的少女從走廊上直接躍了過來,輕盈的落在凌雲峰旁邊。
她的眼楮首先掠過縴雪,對她露出狡猾的一笑,然後依次看著南宮秋雨和凌雲峰。
南宮秋雨自然認得她,唐娟娟,和她的父親唐北一起來到這里。
「唐姑娘。」
「既然你們都介紹了,那我自然不例外了,我叫唐娟娟。」
凌雲峰的眼里閃過一絲不屑,隨即消散。只是沒有了剛才那種活躍的氣氛了,臉色也漸漸變得陰沉。
縴雪則是有點無賴,唐娟娟,她既然這時候出現,就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南宮秋雨身為主人,自然就沒什麼不高興地地方,依舊笑嘻嘻的說道︰「歡迎,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歡樂,那有拒絕之理。
唐娟娟本來就不客氣,直接走到凌雲峰身邊。
凌雲峰本來就很高,唐娟娟站到那里也不顯得矮。她的眼神還掃過縴雪,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凌雲峰,你既然接了我的解藥,就不要生氣了,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
「唐小姐言重了。」
凌雲峰的眼里自然沒有笑,也沒有做什麼多余的反應,依舊平淡的面不改色。
縴雪和南宮秋雨本就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就不插嘴。
氣氛變得有些怪怪的,就連吹過的風都聞得出有股沉重的氣息。
「呵呵,上次的事情,」唐娟娟帶著一股試探的口氣問道︰「那個姑娘還好吧!」
「多謝唐姑娘關心,小妹福大命大還沒死。」
唐娟娟圍著凌雲峰看了看︰「那位姑娘叫周若妮吧?」
「今晚大家是來賞月的,我不希望唐小姐再提起那件事。」凌雲峰一下子臉色也變了。
南宮秋雨道︰「既然唐姑娘來賞月就一起吧!」
「就賞月吧!」
雖然酒很快就上來了,依舊沒有緩解氣氛。
凌雲峰一把奪過酒,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唐娟娟則是拿了一個銀質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品嘗起來。
南宮秋雨則和縴雪兩人隔空對酒。
這四個人仿佛都藏著各自的秘密,沒有人願意泄露。
沒有了相互間的交談,這里的池塘,星空,新月仿佛都回到了各自的軌跡。
唐娟娟坐在之前凌雲峰做過的石頭上邊喝酒邊哼著一種大家都不知道的樂曲。
本來就不適應的縴雪隨便找了個理由遛了。
荷塘本來就很大,可以說是這邊看不見那邊,水中高高豎起的荷葉自然充當了這一天然屏障。
縴雪慢慢的走在長廊上。
夜很靜,劍宗山莊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長廊的另一頭傳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像是老鼠在爬行。
可是布置如此奢華的地方怎麼可能存在老鼠。
縴雪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腳步。
轉過前方的一個拐角,風吹過燈籠本來不應該搖晃的火焰卻搖得很厲害,里面隱隱約約的映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倒在地上看上去確實像極了老鼠,只是老鼠卻不會帶著兩只翅膀。
這是蝙蝠,為什麼劍宗山莊養有蝙蝠,這不可能只是興趣愛好,那就有絲絲奇怪了。
蝙蝠喜歡黑夜為什麼會在燈罩里。
這一切都是謎。
縴雪輕輕的打開燈罩,蝙蝠迅速的從燈罩中飛出。
縴雪悄悄的跟著蝙蝠,若是說這是一種好奇心那也是絕對的好奇。
劍宗山莊的蝙蝠,隱藏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