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日志 第六章 曼珠紗華

作者 ︰

明天聖誕節,今天平安夜呢。

各位可有什麼活動?

祝大家笑容常在,永遠平安幸福吧。

***

西方擂主,艾。疑為假名。年齡不知,性別不知,來歷不知。

四年前,即南歷3025年七月初七,自西方萬蛇沼成功進入鬼域。同年參加西區生死擂,連敗十四場,肢斷骨折,觀戰者皆以為其必死無疑,但次次險死還生。

三個月後,獲得藏書樓紅色奇玉令,于年底晉入第二層。

其後兩年,連戰連勝,直至年冬,升入第九層,迎頭撞上當時的西方擂主魈,慘戰不敵,脊骨盡碎,丹田氣穴被破後棄入絕醫谷。

但僅僅三十天後,就在眾人當眾欲處決與他同行的劉小丫與燕雷兩人時,其驀然現身,魈愕然發現他不但傷勢盡復,更功力大進。

與魈再戰之下,西方擂十層建築化為廢墟,血光沖天。魈化為枯骨,艾吐血升余,卻終是慘勝。

此役後其奪得紫色奇玉令,升任西方擂主。

之後奇玉令任務一百三十役,護擂戰十七次,再無一敗。

域主賜名︰魍。為鬼域四使之三。

***

南歷3029年,七月十三

抬頭看著鑄心塔,這里听說便是魍使的居處。以重金換來的西方擂主資料仍似在風無爭的腦中盤旋。這一日已是他進入鬼域後的第三十一天。就在今天下午,他已成功進入西方生死擂第二層。

十天前的那一戰,他未能親眼目睹。只听人說了結果︰魎使全身鐵鏈毀了十之八九,噴血而去。魍使衣袖被扯破,懷疑也受了重傷,但誰也沒膽子去看他面具下的真正臉色。問他們兩人這一戰到底誰勝誰負?鬼域還沒有人天真到用性命去給自己的好奇心作賭注。只是看外表倒似是魍使又勝了。當然附帶產品還是有的——那一片方圓百丈內的街區全毀。

風無爭看著自己的雙手,長長吐了口氣。他的雙手修長,干燥而有力,指甲修得很整齊。但是,就是這樣一雙劍客的手,距離那個人所在的位置到底有多遠?

「喂,你又鬼鬼崇崇地站在這里做什麼?」燕雷那毫不客氣的話驀地響了起來。轉過頭,果然便看見那個一身大紅衣裳的孩正一個筋斗自塔的上一層翻了下來,然後瞪著大眼楮盯住他。饒是以風無爭的冷淡,聞言也只能苦笑。

這幾天在鬼域西區,听到最多便是關于這個孩子的各種事情了。傳說他剛來的時候還是個被艾護在懷里僅僅幾個月大的嬰兒,現在四年下來,卻已成了鬼域里誰也不敢輕易得罪的小霸王。別看他年紀幼小,長得更如觀音座下的財善童子模樣也似,出手卻是狠辣之極,身上更有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異能。稍稍在鬼域呆得久些的人,看到他時往往繞道而行。風無爭那天遇見的丁狂一群卻是剛到鬼域不久,存心鬧事揚名,卻不想便惹上了這要命的閻王。

這些背景風無爭倒並不如何在乎,只是,以他的年紀與驕傲,又如何能與這樣的小孩兒因幾句話而計較?而且,這名為阿雷的孩子身上的能力,著實讓他很在意……

「……」再次看了一眼鑄心塔,風無爭便待無聲離開,卻看到一身青衫的劉小丫慢慢走了過來,「那個,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吃晚飯麼……」她靦腆的問。

風無爭一愕︰啊,什麼?吃飯?

稀里糊涂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只是到他反應過來時,人已身處鑄心塔中,正呆在廚房所在處擇米洗菜為那少女打著下手。自兩邊寬大的窗戶望出去,便可以看到鬼域那總是灰蒙蒙的天空。黃昏時分的光線已弱得緊了,淺紅色的余暉斜斜透過來映在每個人的臉上。

而燕雷,一直叉著腰站在他面前惡狠狠地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倒仿佛是什麼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風無爭奪走了一般。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他瞪著風無爭,「艾是我的,你別想搶走!」

「阿雷!」劉小丫輕聲叫著他的名字,神情極是尷尬。

「……」風無爭冷漠的嘴角間卻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他只覺得,這個名叫阿雷的孩子雖說霸道了些,其實還是挺可愛的,畢竟,他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而已。****

當飯菜的香味傳來的時候,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說實話,風無爭進到這鑄心塔後,委實被吃了一驚。與其他人一樣,他在塔外的時候,對塔中的模樣有著各式各樣的猜測,可當真正看到塔內的情況時,才知道它竟與他的所有想像都不相同。簡陋,極度的簡陋。除了幾樣必要的石制家具外,這里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香木錦簾,明珠美玉,甚或是讓人聞之色變的機關或陷井,那些東西這里都沒有。這里有的只是冰冷的空氣與無盡的黑暗——風無爭已經知道,這座七層的石塔內,卻只不過住了三個人與一只白鷹而已。

桌上的菜極簡單,一盤炒青菜,一盤涼拌黃瓜,一盤蒜苗肉絲,還有一大碗蛋花湯。另外,燕雷與風無爭的碗里還多加了個已剝好的煮雞蛋。

「太簡陋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劉小丫一臉的歉意,「那個,大家先吃吧,不用等我了。」朝風無爭靦腆地點點頭,她端著張木托盤向右首方向走了過去。

托盤上一碗裝著白米飯,另一碗則盛著些青菜黃瓜,卻是連半點油星兒也見不到。另外,還擱了個盛著清水的杯子。

「這個?」風無爭心中有個猜測,卻不敢置信。燕雷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撇撇嘴,卻還是說話了,「這是給艾的。他不吃油膩。」可這樣子也太過極端了吧,以這樣的食物裹月復,應該僅僅只能讓人活著而已,哪里還有什麼多余的力氣去舞刀弄劍?

風無爭正自震驚之時,卻遠遠听得劉小丫走過去的地方傳來一聲響動,似是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然後便是劉小丫的驚呼︰「艾,你怎麼了?」

風無爭一驚,霍地立起。他對面的燕雷動作卻比他更快,已跳起來奔出了兩步,卻驀地一跤軟倒,渾身抽搐。風無爭眼瞳一縮,駭然抱起他時,只發覺這孩子渾身冷得出奇,竟如個人形冰塊一般,臉上濃濃地籠著層青氣。月兌下外袍裹住他,風無爭三兩步趕到了劉小丫身邊——

然後,他愣住了。

在他眼前,是間簡陋到極點的房間,而那雙鮮紅眼瞳的主人,正盤膝坐在房內唯一尚存的石床上。他一身黑衣,臉上依舊戴著面具,整個人便似融入了這黑暗中的幽魂,透著一抹刺骨的冰寒與死氣。

「艾?」劉小丫站在塌掉的木桌旁,臉上的擔心之色無論如何也掩不住。

她腳邊有著摔落的食物與一攤鮮明的血漬。

魍使恍如不聞,屏氣斂目,只是靜靜調息。不旋爾,卻渾身一抖,又是一口色澤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他垂于床邊的手指是如此蒼白。風無爭心中一動,一個極荒謬的念頭忽地冒了出來。但,這種事情應該是不可能的吧……他一疏神間,懷中的燕雷已被人抱了過去,而那雙鮮艷如血的眸子,離他近在咫尺。

風無爭呼吸一窒,整個人都似在這瞬間僵住了。耳邊卻听到魎使冰冷而嘶啞的聲音低低響起︰「你是怎麼進來的?可是想趁這個時候取了我們的命?」風無爭目瞪口呆中,魎使那指間閃著紅芒的蒼白右手已無聲印上他的胸口,風無爭僅能移開三分,整個人卻重重撞上牆壁,心中一陣翻騰,他勉力壓下欲月兌口而出的那口鮮血,口唇間卻已俱是血腥味。

一擊未能竟功,魍使瞳中冰冷之色更重,血色短刃無聲自腕間幻出,凜冽的殺意幾已將整個空間凝住。

「不要——」劉小丫大叫一聲,已擋在了風無爭面前,勇敢的行為讓人刮目相看,只是在她身後的風無爭卻清晰地看見她的身體一直在發抖︰「不要動手啊,艾,是我讓他進這里來的,因為——」

她的話還沒說完,魍使已揮手將風無爭丟到了窗外……

「白痴。」他看著劉小丫冷冷地道。

……

自七樓摔下,風無爭本自份必死,只是在順勢翻了個筋斗後,竟安然無恙地落地——魍使那隨手一拋,力量使得恰到好處。

有風吹過,沙沙輕響。愕然轉頭,便見初升清月之下,四周俱是緋紅鮮艷的花朵。花高盈尺,碧睫無葉,花蕊細長,瓣如龍爪。這種花,這種花……風無爭望著眼前無邊無沿的花海,竟怔住了。

……

「它叫曼珠沙華。」

幽幽的聲音傳來,已不知看了它們多久的風無爭轉過頭,便見青衣的少女靜靜立在塔前的陰影里,清秀的面孔便似月光下的蒼白花朵,只是目光中卻俱是悲傷。「艾很喜歡它們。他曾經說過它們和他一樣,都是只能長在黑暗里的生物……所以從一開始,已注定了這一生的孤獨與淒清……」

傳說中,當靈魂渡過忘川後,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于是便開成了這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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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大片觸目驚心赤紅的花,綻放出妖異的近乎于紅黑色的濃艷.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如火,如血,如荼。

可是,它原本是天上之花吧,雪白而柔軟,見到它的人,惡自去除……

「可是我知道,其實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其實艾,是個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的人……」月光下,那少女的聲音是如此的輕柔與悲傷,她原本清澈的眼瞳中,流轉著如波般的淡淡金芒。「所以,對不起啊……但是,請不要……怪他……」

「他是如此的寂寞,我本來想,你或許,能成為他的朋友吧……」

風無爭的愕然中,她忽地微微一笑︰「其實,在這里你可以不再隱藏你的左手劍法……而且,我看得到的哦,這里是你的弱點吧……」側過頭,她輕指脊心處,「在這里的那個珠子,對不對?」

「不用擔心啊,或許大家,都是一樣的吧……」

蒼白月光下,這雙眼瞳中的金色竟是如此詭異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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