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日志 第九章 晶族舊聞

作者 ︰

對于平常人來說,「晶族」無疑具有比他們強大得多的能力。

而所有的能力來源,則源自他們體內,被一般人稱為「核」的存在,或者說按晶族中人自已的說法,叫「核」。

比起新唐皇朝公認的天地玄黃四階、其間更分為一至七品的高手衡量標準,核大略也可分為凝氣——化霧——幻核——實珠——玉蛻——離核幾個階段。

一般來說,只要能力成功覺醒,體內天生便有的晶質由無形化為實質,便可具有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以及更好的愈合力。此時的晶族,幾可比姒一個修煉10年的黃階頂級高手,換算成江湖中的能用標準,即是在三品下、四品上的模樣。也只有在這個階段以後,他們才會被目為「晶族」這個特定稱謂。而他們卻並不需要像後者那樣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在苦苦鍛煉後方可得到與天資和付出相對應的力量。對于他們,一切更為簡單。只要血統足夠純正,那麼順其自然,至少也可以在成年期前後便結霧化核,進而將不穩定的能力固定下來。

只是這樣的他們也不是沒有弱點的。比起修練而晉階的力量,他們的力量並不均衡。而且,也不是每個人的能力都適合戰斗。後者的數量或許只佔他們中總比例的極少一部分而已。另外,由于他們所有的力量都來自于體內的核,一旦被奪或是出了什麼問題,連命都會保不住,直接便自骨髓化成灰燼——下場更慘過傳說中失去內丹後的妖怪一族。

而傳說中,核皆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只要持有完整的它,便是普通人也可以發揮出如晶族般的實力。如若將它瓖在兵刃甲上,凡鐵立成神兵……所有這些導致大量貪婪者對晶人一族的大量捕殺。

再加上晶族低得出奇的生育率——女性晶族一旦懷孕生子後能力會大損,不管以前有厲害,一概會跌到幻珠期以下,體質弱能力差者更可能因此而死。如無意外機緣,她們縱使恢復也極難超越產子前的能力,所以許多重視實力的晶族人寧可選擇不要後裔。此外,還得算上因晶族淡漠的個性而導致的終身不婚者的整體超高比例。

所有這些,造成「晶族」一詞在這個世上已漸成陳跡。

自然,傳承中也有晶族與常人相戀進而結婚生子的,不過結果大多都不怎麼好。後代中往往由于晶族細胞那過于強烈的基因侵略性而導致夭折率極高,能成功活下來的大多都是運氣好未遺傳到什麼能力或是隱性遺傳的平常人。便有成功熬過來繼續活下去的能力者,力量也極難比得上純粹的晶族,或許終其一生也達不到幻珠期。

當然,萬事都有例外。他們中也出現過沒有任何副作用,完全繼承晶族力量,輕易突破實珠期,實力甚至比得上地階上品宗師的絕頂高手。

只是這種比例實在太少,一百年里也往往難得出現一個,機率少到幾乎可以讓人忽略不計。

……

這麼說起來,我應該就屬于這個什麼晶族的後代了。而且看起來還是運氣比較好、能完全繼承力量的那種。那我脊心處的淡青色珠子,也便就是那個所謂的核了。話說回來,好像這些資料里也沒提過如果一個晶族去修內力以後會有什麼結果,會起相反的作用哩,還是會對修練更有幫助?

分析著自醒來後便莫明其妙出現在他腦海里的那些信息,風無爭心里的波動並不大。對他來說,力量就是力量,有提升自是好事。其他的什麼戒備、擔憂,甚或是狂喜、好奇,一概都是浪費。想那麼多作什麼?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運轉幾周天劍心訣比較實際。

當然,出于對切身安全的考慮,避免像某些圖像中的不幸者那樣無緣無故地便突然爆成一團可怖的血霧或肉泥,他也在腦中的海量記憶里搜索過「晶族現狀」「晶族來源」「晶族的提升方法」「核的本質」之類的問題,卻只模糊不清地感覺到了幾個詞︰「神裔……」「神煉……」「分裂……」「誕生……」完完全全屬于能讓他理解的範疇之外的怪異詞語。

如果這個時候,冷碧秋那家伙在這里的話,他一定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吧。

盡管有著能讓人猜測出的世家背景,卻意外地一直致力于追逐那些古老的傳說或遺跡。這也讓冷碧秋在「錦公子」的名號外,更多了「揮金如土」這個絕說不上是稱贊的形容詞。

至于說他在酒中下藥將風無爭送到鬼域來的手段太過分?

搖搖頭,苦主風無爭完全不在乎這一點。

當初不是自己要求冷碧秋想辦法的嗎?不管用得是什麼手段,現在目的達到了,他也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不是麼?

鬼域這個地方畢竟不是那麼好進的。

[比起用什麼手段達到目的,最後結果如何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麼?]

想起冷碧秋轉著手中玉杯對他說出以上這句話時不忿的表情,風無爭的嘴角略略翹起了一個輕輕的弧度。

「撲!」一顆石頭巧妙地彈上他的「環跳穴」,風無爭晃了晃,險些一頭自三尺高的梅花樁上摔了下來。好容易自這樣的危險中重新把握住平衡時,後心卻已滿是冷汗。

「嘿,小子,又在發什麼呆哩?」嬌慵中帶一絲說不出冷淡的悅耳女子聲音響起,風無爭渾身肌肉直覺地一緊,額上的冷汗卻似冒得更多了些。

說話者卻只是懶懶躺在一張名貴的嵌玉貴妃榻上,懶懶曬著太陽。

她身上長長的白衣亦掩不住那修長曼妙的身姿,名為「手術刀」的白鸚鵡啄著翅膀立在榻首處的雕花紫檀木上,似乎也與它的飼養者一般,極為享受這鬼域里極難得地能看到陽光的好天氣。

這一切看起來當真是幅溫馨平靜的可人畫面,可是風無爭卻清楚地知道,這些只是表面的假像而已。

自那金衣少女約戰之期已過了近一個月。那天飛刀驚魂之後,笑別離似乎在手術刀的規勸下「潘然醒悟」,爽快地拿出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對風無爭進行訓練。只不過,按風無爭的眼光來看,只怕出于試驗或獲取有用實驗數據的目的佔了多半吧。

手臂小腿上都套上了特制地二十斤寒鐵護腕,腰上同樣系著滲了同樣比例寒鐵的沉重腰帶。每天早晚各一個時辰,站在三尺高的梅花樁上練習劍術中的格與刺這兩個基本動作。

以上所有這些負重連吃飯時也是不允許取下來的,只在每天午後進入萬蛇沼時方被允許除下,帶著一柄又薄又窄如同玩具般的木劍入內。

剛開始那幾日,風無爭可以說是手忙腳亂。往往不到半個時辰,木劍便在沼內飛蛇不要命的攻擊下折斷。要不是笑別離提供的解毒藥實在太及時又太靈驗,他估計每天至少會在這個鬼地方死上好幾十次。

直到,他再一次看見艾……

當他第一次看到蛇群中那個鬼魅般的人影時,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

實在太詭異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那麼密集的蛇群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高速沖過去,卻沾不上那個黑色人影半點衣角。並沒有極大的動作,只是小小一個幾乎微不可察地輕微轉折或變向便悄無聲息地與危險擦肩而過,時機及動作的匪夷所思足以讓任何旁觀者吐血。

他的動作並不特別快,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辨,只是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節奏,所謂的常識或是不可能在他身上完全不成立,風無爭便曾親眼看到一只銀冠飛蛇王一擊不中後悄然轉折再次來襲時,他竟在幾乎完全不可能停下的情況下硬生生止住腳步,更在同一瞬里轉向270度避開了這一擊。風無爭瞅得清楚,那一他的頭與背的角度幾乎是垂直。風無爭幾乎已在懷疑能完美完成這些動作所需要的骨骼神經及肌肉素質幾乎已不是人類所有,而擁有精確到那種程度的控制力的人真正的實力會是什麼樣子?一想到這一點風無爭渾身便因興奮而戰栗。

風無爭在這里整整看了他二十七天,期間未見過艾出過一次劍。

越是了解,便越是發現他的可怕。

風無爭終于有些明白魅使讓自己進入萬蛇沼的原因。如果是換了心志稍弱者,多半早已因絕望而放棄,但風無爭幼年坎坷,更苦修劍心訣多年,心志堅毅之極,見到這樣的目標,只覺得熱血沸騰,斗志卻是更旺,哪里有半分打退堂鼓的意思。他此際年已十七,骨骼已基本定型,再無可能作到如艾那般。但是,他卻有手。一雙七歲習劍,鍛煉得無比靈敏而穩定的手。

木劍斜起,他試著用自己領悟的「卸之心訣」卸開每一波飛蛇的沖擊力。

第一天,他的木劍只擋了三擊就被撞成了一堆碎末。

然後從第二天開始,他每次都會背上滿滿一筐木劍進入萬蛇沼。

到昨天為止,他手中的劍已能在血翼飛蛇的攻擊下撐上半個時辰。

而最大的收獲,則是他開始真正領悟到「卸」之一字的精髓。世間萬物皆有規律可循,再詭異的攻擊,再狂暴的力量,只要還屬于這個時間和空間的規則里,便必然有某個合適的角度和時機將它們的破壞力減到最小。而他的「卸」字,則是建立在對這個角度及時機的精確把握上。

劍心八訣,本來就非凡物。

而另一方面,風無爭發現體內脊骨處那枚無形之珠似乎開始日漸凝成實質,其中原本沉睡著的力量似乎在那幾次生死關頭被激發了出來,便似是一個原本被封得嚴嚴實實,僅偶爾能漏出幾滴水珠的水壩現在卻多了個可開關的閥門一般,盡管還是時靈時不靈不算太如意,其中流量也不算太大,但至少,多了個能在模索中步掌握它的機會。

「短距離多次瞬移」這個由笑別離懶懶提出,對風無爭來說還相當陌生的名詞,現在已進一步成為更生動的動詞。隨著體內核能調用能量的提高,瞬動距離已慢慢由一開始的「每日兩次,每次最多三十米,且之後至少十天內無法再次使用」變成了現在的「每次5~10米,每日可使用八次;若超過五十米卻在一百五十米內,則可用三次左右;若再大于以上距離,有九成以上可能性會因頭痛而失控。」

不過以上這些對風無爭而言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它們或許是突如其來的救命奇技,卻絕不是可一直倚仗的牢固依靠。

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風無爭微微點了點頭,手中的劍卻握得更緊了些。

前方的目標縱然遙遠,縱然看起來是如此不可企及,但只要一步步堅持走下去,總有一天會離它越來越近的,可對?

「劍公子」風無爭,從來便不是一個輕易會放棄的人。

……

***

然後,這一個月里,風無爭發現艾與燕雷竟也是絕醫谷里的常客。

燕雷听說是在嬰兒之時便中了極陰之毒,寒氣入骨。一條命平日里倒有九成是靠著各種難得靈藥吊著。更莫說每個月月華最盛時的換血續命……

風無爭無心中曾听到笑別離提及了燕雷每日花在藥物上的開銷,便是他一向不怎麼在意錢財這種身外之物,便在腦子反應過來「每個月三千兩」這個數字的真正含義時,也不禁大吃一驚。

其時物價平和,十兩銀子已可買上數畝良田,一般縱是住在洛陽城內的中等人家,一個月花銷也不過八九個銀幣而已,折合不到五兩銀子罷了。燕雷這三千兩,足可養活這樣的普通人家六七百戶。

如果不是在鬼域,天下間只怕再無幾人能供得起這麼昂貴的人形藥罐子了吧。每每看到那笑嘻嘻的紅衣童子時,風無爭心中不免會飄過這個念頭。

而魍使艾,一想到這個名字,風無爭的眉梢便是一跳。

在上回偶然听到的那次談話中,他似乎知道了一些關于艾的秘密……

***

又是月圓時分。

鬼域,這個如它名字一般,似乎終年難得見到太陽,無論何時只有淡淡灰白色光線的地方,也唯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見到與域外相同的月色。

風無爭滿身蛇血地自萬蛇沼一步步走了回來。他握著木劍的手幾乎已痛得麻木。

他腳下的白石徑旁,是無數燦爛妖冶的嬰栗。甜膩而纏mian的香氣和著風一絲絲上他全身的每一寸。華麗的花,含笑的芯,鮮明的睫葉,不同于石塔旁的那些彼岸之花帶著孤寂與絕望的濃烈,它赤果果地在這夏日晚風中綻放出誘惑,與侵略。

身後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微楞後方曉得側身讓開,于是便看見劉小丫捧著籃東西急匆匆奔了過去,雙眼仍微微有些紅腫,神色間卻俱是惶急。風無爭心中一動,極目向前方醫舍的方向望過去時,果然看見那個瘦削的身影抱著個毫無反應的小小人影踏入了最隱秘的靜室內。

靈藥續命,內息喚魂,寒熱相調,血濟雙生。

若要為逆天之事,則必要承擔逆天之罰。

五年間每月一次,用秘法將彼些大半血液互換。泡在滾熱或是冰冷的濃黑藥汁里,鮮血通過不知名材料制成的透明細管中流淌,然後慢慢融入彼此血脈,用相克的力量暫時壓制住冰或火的可怖威力。整個過程中最輕微地疏神或打擾,輕則吐血而倒,重則便是賠上兩人已緊緊聯系在一起的性命。這樣的痛楚與付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無怨無悔地承受下來的。

而做出這樣子的決定,將生命做為代價的你,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鬼域之魍使……艾……

***

「艾……」

「……」

「艾,‘修羅九煞’莫要再練下去了,好不好?你的身體現在……我好擔心……」

「……」

「我已經听他們說過了,這門武功雖然厲害,但是是以燃燒生命潛力為代價……練得越深,對自己日後的傷害就越大……要是……」

「閉嘴。」

「艾……我知道,你心里明明很清楚這些的是不是?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一個人……」

「滾!」

「我不走!我不要再這麼躲在艾身後,一次次看著艾受傷流血了……我也有力量的啊,艾你知道……讓我幫你的忙啊,讓我站在你的身邊,不要再一個人將所有的痛苦和危險都扛在身上……笑別離不是說過麼,血蛟的火毒也是有法子可以逼出來的……只要艾不再練修羅九煞,身體就可以繼續成長,所有被斷掉的痛覺神經就能恢復,只要再找到七心玲瓏玉,就可以變成正常的女孩子啊,臉和聲音都可以恢復……」

「啪!」

「你就真地,那麼想死?」

「艾……艾……你開門啊,艾……我們明明都是一樣的,為什麼你總是一個人承擔那些……你難道還想像像以前那樣嗎?那麼美麗的聲音,那麼溫柔的笑容,那麼美麗的臉……卻為了我們……為了保護我們……」

「砰!」

「艾……艾……」

「……」

***

ps︰呃,最近生活會有些變化……是好是壞,還得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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