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日志 第十七章 武林新聞

作者 ︰

南歷3029年,十月二十三

武林中近期出現了兩個轟動性的消息。

其一,便是有千年傳說的「神宮寶圖」已經問世。

其二,卻是有據說著百年惡名的「南州鬼域」終究被人算出了具體位置。

從十天前開始,便已有無數武林人前僕後繼,沖往這個罪惡的聚集點。

……

「雙陽城」西三十里,簡陋的小茶棚內。

已是近十一月的天氣,秋老虎的威力卻絲毫未減。往日冷清的路邊茶舍,此刻卻早已擠得滿滿當當。

遠遠的官道上,一個牽著馬的青衣人影已踩著黃塵漸漸走近。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已滿是灰塵,背後斜斜背著一長一短用同色土布裹著的狹長布包,頭上的竹笠壓得很低。

茶棚中唯一的店小二急急迎了出來,干淨利落地用肩上的搭著的毛巾替他憚了憚身上的黃塵,滿面殷勤地笑道,「這位爺,可是要歇歇?」

看了看身邊不住打著響鼻、滿身汗水的大黃馬,青衣男子終是停住了步子,「麻煩,給我來碗茶水,再來一斤鹵牛肉,四個饅頭。另外,幫我這馬兒喂些清水草料,再替我裝滿這個水囊。」疲倦的聲音卻是意外的清朗。

「好咧!」店小二笑容不變,麻利地將他引到角落的位置搭了個座兒,「您稍等,菜馬上就到!」

他轉頭大聲唱出菜名,青衣人點點頭,只伸手拿起粗木桌上的大碗茶慢慢飲著。但听茶棚里笑聲豪邁,好不熱鬧,卻俱是江湖上的漢子。

「听說那鬼域里到處是黃金,連走的路也是黃金鋪就,不知道是不是真地?」

「啐,沒出息!黃金有什麼好的,倒是據說那里面到處都是罕見絕傳的奇功秘籍,若是能弄上兩本來練練,以後豈不什麼都有了,哪里還用這麼辛苦地打拼?」

「不錯不錯!還是老二有見識!不過有人說鬼域中美女如雲,要是有機會的話卻也不妨……哈哈哈……」

「哈哈哈……是極是極……大哥真是英明……」

……

耳邊喧囂,青衫人卻是神色不動,只是一口口就著鹵牛肉與茶水吃他的饅頭,他縱使已倦極累極,身形卻仍是如標槍般坐得筆直。身側忽有一個童音清亮地響起,「爺爺,我們真地要去看麼?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就是在那里嗎?」。

低低咳了一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慢答道,「白發血瞳,害死你父母的仇人便是這個模樣,若是蒼天有眼……」

青衫人手一震,後面的話再也沒有听進了耳中,他禁不住轉過頭打量說話的兩人。卻不想那個較矮的人影恰巧跳起,一下便將他頭上竹笠撞了下來。卻見笠下的那張面孔從眼臉到嘴角,直直拉了兩道交錯而過的長長十字傷疤,傷口兀自殷紅鮮明,于是這張本來極是英秀俊美的臉孔便變得說不出的猙獰可怖。剛巧送菜路過這桌的店伙計一眼望見卻是手一軟,驚叫一聲盤里的兩碗湯面三碟蔬菜全跌了下來。青衫人眉一挑,左手一揮竹笠已重新遮住了臉,再一晃間所有碟盞已整整齊齊托起放在了木盤上,順手還扯了店伙計一把。他出手極快,到得靜下來時竹笠下的面孔卻沒有幾人看得清楚,只撿起那些盤碟時的身手卻實是俊極,茶棚中多是江湖中人,見了無不大大喝聲采。

那店小二驚魂未定地站直後,急急道了聲謝,卻是抱著托盤頭也不敢回地奔到了別處,竟是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青衫人一愕,轉過念時方啼笑皆非地坐下。

茶棚中的熱鬧氛圍在一靜後又復喧囂起來,「二哥,你看那青衣人卻到底是什麼來頭?」

「噓!」答話者小心地壓低了聲音,「江湖上高手奇人數之不盡!听他聲音年紀應當不大,這大概是哪個名門大派剛剛下山的秘傳弟子吧……便如那天弋南一般……」

「二哥,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像劍公子呢?同樣是那麼冷冷淡淡不愛說話的性情,對了,你看他背後背著兩個包裹可不正像是兩把劍?劍公子風無爭雙劍爭鋒,長劍太阿,短劍魚腸的傳言我也可是听過的……」

「笨蛋!劍公子緋衣白馬的標志你沒听過麼?他那麼高傲的人怎麼可能穿成這個樣子跑到這種地方來吃東西?想來應該早與挑頭的玉公子錦公子一起到鬼域里去的吧?!江湖上用雙劍的人多了,如果帶上兩把劍就是劍公子,那趕明兒我買上兩把劍背著是不是就成了風無爭?!笨!」

「……」

他們聲音雖說已極力壓低了,只是卻實在低得有限,青衫人耳目靈敏,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恍如不覺,慢慢吃盡盤中最後一塊牛肉後徑自結賬走了出去,將所有後繼議論全丟在了身後。

「嘖嘖,你看,這才是高手的風度啊……」

「要是將來咱們也有這麼一天……」

「可是二哥,我還是覺得他很可能就是劍公子,傳說里那個人不就是這麼拽得不得了的模樣嗎?啊呀,二哥別打……」

「唉,怎麼就說你笨呢,一點基本分析能力都沒有?!這江湖啊,可不是這麼好混的……」

……

****

酷烈的陽光下,牽著馬的風無爭嘴角終于泛起一絲苦笑。

那天晚上小船順著暗河停下時,已在百里開外的一幢臨水而建的木屋旁。屋中的那對老夫婦卻是十幾年前曾受過風自舒的大恩,故而心甘情願一直守在此地,做為這逃生水道的下一站接應。

當然,這些事都是風無爭在養傷時陸陸續續問出來的。劍心訣祛毒效果尚可,身上的毒已完全逼出,只是這數天時間,僅能讓他恢復五成功力,右手筋脈已斷,若是沒有絕世神醫出手,只怕日後再不能用力。臉上的傷痕猶自鮮明,那也曾在江湖中打滾的老夫妻道,以後應該後慢慢淡下來,但若是沒有傳說的溫玉及時配藥抹,只怕終會留下可見的痕跡。受創更重的葉零在第三天時醒來,只是卻因幻蝶之域被破,非但時時咳血,整個人更變得恍恍惚惚地,連他都似認不得了。

風無爭再也等不下去。

無論如何,他都想回楓葉山莊再去看一看。就算看起來莊中人是無論如何如何也逃不出來的,就算或許只剩下尸體,就算那里或許還有埋伏,他還是想去看一看。因為,那里有他的親人。

從小便失散的母親,從未照顧過他的父親,還有,一直將他養大的師父。

只是當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楓葉山莊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因為整座佔地百畝的楓林,包括楓林里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燼。在猶有余溫的灰燼堆里,他看到了數十具已燒得焦黑的骨骸,身份模樣,這肯定是再也看不出來了的。在其中一堆灰白的骨粉旁,他找到了一柄短劍和一對指套,指套已燒得扭曲得不成模樣了,劍柄上的寶石也已漆黑碎裂,但劍身卻猶自澄如秋水。風無爭記得,這是那面甜心毒,名為九竅的少女手中的兵刃,這麼說,連她也沒有逃出來麼?那麼……一扭頭,風無爭已將後面的念頭全壓了下去。

以後該怎麼辦?風無爭一時竟有些茫然,這四個月來的經歷,已讓他的生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自己再也不是昔日那西都城內鮮衣怒馬、年少輕狂的劍公子風無爭了。猶豫中他卻听聞了那兩個轟傳武林的消息,風無爭一時大驚。

葉零的傷勢,他自己的右手,臉上的疤痕,本想著多出些錢也罷,只要找到笑別離,應該都可以成功解決。這位魔醫大人雖說刮錢狠些,醫術卻絕對是一等一的。但如果鬼域真地被破,刀劍無眼下,誰曉得笑別離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安然無恙地呆在絕谷里?他自己的傷也就算了,可葉零……

一念及此,風無爭心急如焚,日繼以夜地往鬼域地方向趕了過來。但他受傷之後體力大減,才如此行得三百里便口吐鮮血地跌下馬來,而他座下馬兒也非千里良駒,縱然他手中有著取自金衣少女的數千兩銀票,在這一時半會間,想找到合心的好馬也著實不那麼容易。在三日內換下第四匹口吐白沫的馬兒時,風無爭終于發現已再無馬可再換。于是趕路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而此地,距鬼域入口的千蛇沼已不過百里許。拼了這條命,也要盡早地趕過去!如若遲了……風無爭的唇抿出了一個冰冷的弧度,握著馬韁的左手已不自覺地握得緊了。

「大哥哥,你好!」甜甜的童音讓風無爭一呆,這清亮地聲音……

轉過頭來,便看到一個四五歲的童子正沖他笑,淡黃衣裳,圓圓臉蛋,烏溜溜的眼楮,模樣頗為精靈可愛,卻正是在茶館里撞掉他頭上竹笠的矮小人影。「大哥哥,對不起喲,剛剛撞掉了你的帽子。」

風無爭一怔,眸中卻涌上一絲笑意,難得地,他話里多了抹暖意,「沒關系。倒是剛才,可有嚇著你?」

「沒有沒有,哪里會!誠兒的膽子可大了!」誠兒將他扎著沖天小辮的小腦袋搖得波浪鼓也似,小胸膛挺得鼓鼓的,「不過大哥哥,你臉上的傷是誰劃的呀,現在還會痛麼?」

「……」風無爭目光一閃,長長吐了口氣,道,「不痛了,現在已經,不痛了。」

手一長,已將誠兒提上了馬背,「坐好了,我讓馬兒帶你一程。」

誠兒歡呼聲中,背後卻有呼聲傳來,「誠兒,誠兒啊……你這孩子,不要又這麼亂跑啊……」風無爭眸含笑意,轉頭便見身後三四步處,那茶舍里見過的白發老丈,正柱著根竹杖氣喘吁吁地往前趕。

「老爺子放心罷,他在這里。」

……

幾句話的工夫,風無爭便問清了他們的來歷與目的。他素來不屑使用手段去打听些什麼,可在茶舍時他們提到的那的那個人,卻委實令他十分在意。

這一老一小,正是要往鬼域里走。而他們要找的仇人,便是素以血瞳鬼面聞名的魍使。

「他殺了這孩子的父母!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古老先生說話間的恨意重得讓風無爭也一嘆。

「我是老了,沒什麼本事。誠兒也年紀太小。但天網恢恢,這一次江湖上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漢都趕到了這個地方,我便不信,這樣還討不到一個公道……殺人償命啊,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唉,殺來殺去地多麻煩啊。」誠兒小嘴一撇,「就算爹爹媽媽都不在。不是還有爺爺你疼我麼?再說爺爺你不是說過,當年他們倆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麼!」

「……」白發白須的老先生一時臉色被噎得有些發青。

……

一個時辰後,三人于一個三岔路口分開,他們後面要走的路徑不同。古老爺子與誠兒走的是大眾路線,據說有絕對把握能安全地到達鬼域,風無爭則走的是絕秘小道,那是自葉零處得來,只有鬼域高層人員才知道的最近的捷徑。

……

****

按︰沒人投票,沒人發言……

雖然知道以這樣月更族的態度沒資格要求……可是,還是好想有人理啊……

掩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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