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之海 第八夜 聖杯之四

作者 ︰

fourofcups

聖杯四代表不滿現狀,憧憬新世界,每天總覺得有什麼不滿足的,如同躲在與世隔絕的狹小空間,無法好好思考。

的確,每個人都很興奮,修道院學生代表的是人類這個種族未來的中流砥柱,所以每年的舞會是一個非常好的社交場合,許多政界、軍界要人都會來參加,他們或許會在此決定要成為誰的master。不僅是貴族,連平民也在這一刻忘記了出身帶給他們的自卑,躊躇滿志地檢視著自己的行為和禮儀,希望能在這場舞會上有一個好的收獲。

安雅平靜的從迪特里希那里轉開視線,開始打量起貴賓席處的其他人,所幸這種場合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一邊,所以不會有人對這種盯著別人看的失禮行為做出異議。安雅也只不過在伯爵城堡里幾乎是幽禁的度過了相當于地球的十四年,盡管受到了良好的禮儀教育,小女孩對新事物的好奇心還是打敗了對刻板貴族禮儀的令性遵守。安雅冷不丁撞到了一個同樣很熟悉卻更加令她炸毛的視線,她的運氣實在很壞。

一對深邃的棕色眼眸正緊緊地盯著她,與她的視線交接時那雙眼楮露出了一絲笑意,還朝她眨了一下。安雅這時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要和塔里克跳舞的,本來就略顯蒼白的小臉頓時血色全無。這下可怎麼辦?誰知道這家伙半強迫的邀請自己是想干什麼,如果自己今晚第一場舞就是和白銀之劍的統領大人共舞肯定會吸引不少眼球,這顯然不符合她努力想達到的低調目的。而她對這些貴族間的勢力糾紛一無所知,如果迪特里希認為他們熟識會怎麼想?自己可是應該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不踏入社交圈的……她看著迪特里希在貴賓席首落座,塔里克坐在了他的旁邊,她連忙低下頭去,害怕自己和塔里克的對視會引來迪特里希的注意從而發現她的所在。殊不知在她轉開視線後,迪特里希輪廓性感的唇角上挑,勾勒出一個了然的弧度。

大廳前的席位是為教師準備的,一個瘦削高挑,身穿一件深灰色禮袍,灰白色略顯凌亂的稀疏長發上扣著一頂大沿巫師帽的老人佝僂著脊背走上去,坐在了中間。

他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阿比迪斯院長了,安雅想,這位全大陸有名的賢者是當之無愧的人族最強法師,他的實力與糟老頭的外貌完全不成正比,因為自己看到的表象而對他加以蔑視的人最後都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他也是目前全大陸各種族活著的個體中最精通預言系法術的人,幾乎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都逃不過他的了解。人類能在個體力量佔劣勢的情況下在與黑暗精靈和獸族的戰爭中佔取先機,並在對生存資源爭奪激烈的大陸中搶到一席之地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

果然,他的出現立刻吸引了大批崇敬的目光,安雅自己也不例外,她多麼想成為那樣強大的存在啊,這樣就能掌控自己的未來,隨心所欲的規劃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迫過幽禁般的生活,最後作為工具被嫁給某個自己對其一無所知的男人了此殘生,或是像現在這樣傻乎乎的被塔里克那樣的混蛋耍著玩了。

她對面坐著的男生突然發出一聲壓抑著的申吟,齜牙咧嘴的站起身來讓位,臉上一副痛苦與不情願夾雜的表情看起來甚至有點滑稽。澤維爾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那個男生讓出來的位子上,揮了揮手讓那個男生走開。安雅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他好整以暇的接收了她的視線。

「沒辦法,這是拉克萊斯的要求,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他聳了聳肩。

安雅沒有回答,移開了視線,澤維爾並沒有生氣而是感覺好笑似的繼續盯著她。在宿舍里見過的那個穿石榴色裙子的女孩坐在安雅左邊,她在頭發上加上了粉色的假卷發並涂了發油,絲帶、花邊和羽毛讓她的頭發高高隆起,她穿了一身火紅色低胸禮服,大半個圓潤的胸部暴露在空氣中,上面香粉的味道刺鼻的濃烈。她按捺不住地看著澤維爾又看了看安雅,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艾麗莎起初也驚訝地盯著澤維爾,後來又瞟了一眼那紅裙子女孩露出的胸部,皺了皺鼻子,露出滿臉的不屑。

「終于,又到了聖羅蘭修道院舉行著名的開學典禮的時候了,」在全體人員落座完畢後,老院長那被魔法放大了的聲音清晰的在巨大的禮堂內回響。「同往年一樣,我代表全體師生熱烈歡迎各位貴賓的大駕光臨,」他向貴賓席那邊點了點頭,安雅跟著同學們鼓起了掌。「並且歡迎各位新入學的成員,你們在修道院生活的開始幾年可能不會像想象中那麼愜意,這種生活的長度取決于你們自身,取決于你們的領悟力和意志力,」說到這里他停了停,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如果你很快的結束了這段生活並邁上了更高深的研修之路,那麼恭喜你,你將會是個有作為的人。如果你在這段路上走得很漫長,也不要氣餒,它並不是看不到盡頭的,在初級階段中積累的經驗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獨一無二的財富。不過,等到有一天你出人頭地時,也請牢記這次開學典禮,永遠不要忘記最初的無力,只有這樣你才能在對力量的追求中找到自我,不會迷失人生的真正方向!」

話音剛落,一片夾雜著叫好聲的掌聲轟然響起,包括貴賓席上端坐的諸位大人們,顯然老院長的這番話勾起了他們曾在修道院受訓時的回憶。

如水的月光透過交錯的黑鐵窗框傾瀉在昏暗的房間里,將祭壇上方的女神像照耀成黑白分明的兩半,米涅娃女神蒼白的面孔被印上一抹詭異的色彩,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慘劇。

梅麗莎抬頭痴痴的仰望著自己的女神,作為一名侍奉光明女神的高階祭司,梅麗莎只有三十三歲,到目前為止她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奉獻給了她的女神,堅定的信仰和對聖光的狂熱崇拜使她得到了女神的寵愛,成為了守護祭師院頂層聖域的最高祭司長。所有人都認為她的前途一片大好,她卻很明白,自己對女神狂熱到不正常的感情使自己很難在信仰的道路上更進一步了。

自從宴會開始後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下一刻便不會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一樣。作為一名高階祭司梅麗莎經歷過許多場大大小小的戰斗,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使她擁有了一種異于常人的直覺。這種直覺曾無數次幫助她死里逃生,但這次可是在祭師院的頂層啊!幾百年來從未被褻瀆過的聖域,還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麼?

梅麗莎甩了甩頭,認為自己平時勞累過度,產生了被害妄想癥。

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潔,透過虔誠跪著的女祭司背後,將她的影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拉長,拉長,再拉長……長的真的有點過頭了,梅麗莎的影子像阿米巴原蟲一樣不斷蠕動變大,在她的背後慢慢立起身來。如果此地有黑暗女王的牧師或暗影系法師馬上就能認出來,這是一個來自低界域的黑暗系生物,影裂。

可憐的女祭司渾然不覺,嘴里還虔誠的念著獻給米涅娃的禱文。

影子蠕動扭曲,慢慢地在正中央裂開一道大縫,露出一張長著四排黃色牙齒的大嘴,一口咬掉了梅麗莎的上半身。

鮮血和內髒噴濺出來,將女祭司前面的祭壇染成了暗紅色。得到了滿足的影裂逐漸化成一團黑色的煙霧消失在空氣中,在碎影消失的地方大理石地板慢慢旋轉出一個黑洞,一個一身黑衣的身影從黑洞中緩緩升起,赫然是尤利塞斯。

「納撒內爾大人!真沒想到能在這里看到您!」艾麗莎臉上混雜著驚訝和興奮,她不大自在地用手攏了攏額前的碎發,手指交握在一起,尼古拉斯?納撒內爾自然注意到了她這些小動作,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可是,為什麼您沒有通知我……」艾麗莎紅著臉小聲說道。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和我跳一支舞怎麼樣?」他向艾麗莎伸出了手,艾麗莎紅著臉將細白的小手放在了男人略顯粗糙的掌心,男人略顯冷硬的聲音和在戰場上磨練出的些微肅殺感襯托著艾麗莎嬌柔的嗓音縴細的身影。他們真的很相配啊……安雅對向她道別的艾麗莎點頭微笑,心想。

上過八道菜後,所有的椅子在校長木杖一揮後消失,終于到了眾人期待已久的跳舞的環節,當然這眾人中不包括安雅,她強迫自己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荷葉狀高腳金碟中盛的凡爾登糖杏仁上,努力忽視塔里克向她走來發出的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澤維爾懶洋洋地倚在桌邊,站在安雅旁邊大約一臂的距離,他的存在使得那些躍躍欲試想上前邀請安雅充當他們舞伴的學生們望而卻步,就這一點來說她很感激澤維爾,但她打心底懷疑澤維爾是否能擋得住塔里克。

「我叫羅莎莉,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澤維爾,對嗎。」頂著摻雜了羽毛和花邊的高聳卷發的女孩突然說道,帶著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被拒絕的自信。「請我跳一支舞吧。」她用手中的小扇子擋住嘴,高傲地伸出另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上面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戒指閃閃發光。

澤維爾像是看到一只魷魚在他面前跳舞一樣地看著羅莎莉,等他把這種驚訝的情緒平靜下來後,冷冷的說了一句︰「走開。」

羅莎莉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出現,她仿佛沒有听清楚一樣的睜大了眼楮,等到澤維爾又重復了一遍後才會回過神來,臉上的高傲神色被憤怒取代,又無法發作。

雖然羅莎莉是個貴族,澤維爾只是個平民,而且長相也不是特別出眾,但憑他目前展現出來的實力的確是新生中最強的,她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向他邀舞。在這個世界,力量永遠都是凌駕于身份等級之上的。她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澤維爾旁邊的安雅,將所有的不快歸咎于她的存在。安雅看著暗暗好笑,她仰起頭迎著羅莎莉的視線走到澤維爾旁邊,挽上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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