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夫過來的時候,蘇綰卿已經荏弱的躺在床上,臉色也不復先前那般慘白!
「唉!」那名老大夫為蘇綰卿診完脈後,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似不能理解似得,忍不住搖頭嘆息起來。
見大夫如此,桂嬤嬤心頭一沉,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暗道︰四小姐莫不是當真的得了什麼不治之癥不成?
「哼!」那名兵衛見蘇綰卿被堵得啞口無言,不屑的冷哼一聲。然後對著大夫道︰「怎麼樣,你可想清楚了?妨礙功夫這種罪名,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起的!」
那名兵衛心里嗤笑,根本未將蘇綰卿看見你眼里,手持刀柄,正氣凜然的回道︰「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姑娘多想了!」
「說那麼多作甚?既如此,大夫直接將姑娘的病癥說出來才是,你如此行為推諉,是想妨礙軍務嗎?」其中一名士兵似乎也有些怒了,大掌緊緊的握住刀柄,目露凶光的威脅道。
「小姐,奴婢伺候您早些歇了吧!」見人都離去,海棠仍不忘盡職的問候著。
見此,蘇綰卿心中一沉,臉色霎時變得難堪起來。到底被診斷出來了嗎?
真當本小姐是小孩兒呢?一句‘例行公事’便想打發?這般爭鋒相對,自己一個內宅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與你有何冤仇,說到底,怕是此人將要借此事,把矛頭牽引到顧貴妃的身上去吧?
蘇綰卿顫巍巍的坐起身子,看著被摔得通紅的掌心,蘇綰卿不由又是一惱,真是流年不利啊!都怪這個怪人,倘若不是因為遇到他,她又怎會事事不順?
桂嬤嬤以及海棠同樣受驚不小,眼底閃過驚懼,這些人都是土匪嗎?
被兵衛們的一再逼問,老大夫不得不屈服在兵衛們的婬威之下,滿是歉疚的看了蘇綰卿一眼,顫顫巍巍的道︰「這位小娘子胸臆窒悶,郁積于胸,血脈凝滯,氣血不暢,肝脾有輕微程度的受損,除此之外,恕出草民無能,並未發現其他癥狀,還請軍爺看在老朽年邁的份兒上,饒小老兒一回。」
即便是蘇綰卿,也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慍怒,「這位將軍,民女康健與否怕是與將軍無礙的吧?又何必為了民女的傷,去刁難一名老者?男女有別,將軍若真閑來無事,以訓人為樂,還請行個方便,民女再不濟,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命官的嫡女,此次出行,又無親長相陪,這男女大防,終還是要講究些的。」
蘇綰卿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她自然深知那兵衛所指的是什麼。他們的奉命辦案,倘若繼續阻攔,便有謀反的嫌疑了。
「這怎麼成?四小姐是主子,也太抬舉老奴了!」桂嬤嬤誠惶誠恐的推拒道。
唯有紅岱,似是心有不甘,可是,桂嬤嬤乃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卻也不敢得罪,只好隨著蘇綰卿的話,順從的扶了桂嬤嬤出去。
大夫眼底不由浮起一絲不虞,長袖一甩,怒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大夫為人看診,乃是人之常情,在天經地義不過的!將軍既看不上老朽的醫術,又何須派人去請老朽過來為人治病?」
「你!」這人!真是好大的口氣!蘇綰卿這次是真的惱了。
夜涼如水,喧嘩了大半宿的小院,隨著時間的流逝,終于安靜了下來。
那大夫乃是一介平民,即便是有心為蘇綰卿抱不平,可是,一頂妨礙公務的帽子扣了下來,也夠他喝上一壺的。畢竟,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天下間能夠全然做到舍己為人的,又能有幾個?那老者亦然。
「煩請大夫如實相告,不知這位姑娘是何癥狀,緣何嘔血不止?莫不是受了什麼外力所致?」那名領頭的士兵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這……」那大夫似乎略有猶豫。
「哦?既然如此,你早說不就行了嗎?拖拖踏踏到現在,你確定沒有隱瞞?」其中一名兵衛似漫不經意的說道。卻在走到老者身邊的時候,一腳狠狠的踩在他的背上,道︰「你確定只有這些?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可別遺漏了什麼才好!」
相較于兵衛身上展露出來的騰騰殺氣,蘇綰卿曾經做鬼數年,那靈魂深處滲透出來的陰寒,與兵衛身上那飲了鮮血才能展露出來的氣勢,竟也不遑多讓!
真是不知者無謂,還是仗著顧貴妃的身份……
那名為首的兵衛目光冷厲的掃向蘇綰卿,一雙深黑的瞳孔充滿危險的微微眯起,唇角還帶著一縷冰寒嗜血的冷意,居高臨下的說道︰「姑娘是想告訴在下,你的家族會因為你,而傾全族之力,與在下為敵嗎?」
蘇綰卿看似一連串不經意的指控,卻恰到好處的將兵衛掩藏在心底的意圖一一剖析分解,徹底扯掉那層遮羞布,將他的心思昭然抬擺到明面上來;然後又自哀自憐,隱晦的點出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卻又以一副被嚇壞的樣子收場,到最後,大家的目光受她引導,成功的轉移注意力,忽略她先前周身展露出來的那股強勢,逐漸的把眾人的目光放到兵衛仗著權柄欺凌恐嚇官家親眷上面來。
「官爺明鑒,小老兒把能夠診出來的病癥,已經全都說出來了!只是,見這位姑娘衣著華麗,還有僕婢相伴,理應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卻不曾想,大戶人家的姑娘竟也會與貧民百姓一般,會有嚴重貧血癥狀。只是因為心中驚奇罷了,先前之所以吞吐不說,小老兒只當是大家族的體面,不好傷了姑娘的面子,才會有所為難,其實小老兒心里並不是要存心如此的。」方才的硬氣不見,老大夫一臉悔不當初的哭求道。
蘇綰卿滿眼歉疚的看著地上的那名老者,听著官差的審訊,心中那股子不安愈發濃烈起來。按說這些人既然是為了那個受傷的男人而來,總這般緊咬著自己不放作甚?難道,就憑屋里的血跡,和自己身上的傷就能認定什麼嗎?即便是他們想要借此事往顧貴妃身上潑污水,也不該這般重點強調啊!莫不是這其中,還有什麼環節是被自己忽略了不成?
「格老子的,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權把大爺的話當做耳邊風了是吧!」那虯髯大漢顯然沒啥耐性,擰起那大夫,如同擰小雞兒般,一只手將他高高的舉了起來,然後重重一甩,老者瞬間被他扔出老遠。
本想抬出家族的身份將這些人震上一震,卻沒想到,會被反噬。這人,真是好生猖狂!也不知那位昏迷的男子倒地是何許人也,引來的兵衛竟會如斯難纏。
那名兵衛顯然也是看出了蘇綰卿的意圖,所以,臉色才會變得鐵黑而難堪。
老大夫寫藥方的手略是一顫,老臉憋得通紅,卻又不得不在那些兵衛們的婬威下屈服,顫顫巍巍的道︰「你,你……,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蘇綰卿忽的收回目光,看似示弱,可是,吐出來的話語卻又步步緊逼,只听她道︰「將軍是在諷嘲民女眼界窄小,沒有見識嗎?
蘇綰卿眸光澄澈,強忍住心底的驚懼,倔強的回瞪過去,兩人的目光就那麼在空中相撞、廝殺,直到過了許久,那為首的士兵才對著空中揚了一個手勢,口中同時說道︰「我沒走!」
「你……,真是一座瘟神!」蘇綰卿忍不住的埋怨道。
莫不是,這支軍隊的背後,與後宮的某位亦有牽連不成?蘇綰卿暗暗驚疑道。完此嬤微。
「嗯!」蘇綰卿溫順的點了點頭,道︰「我沒事,眼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嬤嬤也受了不小的驚嚇,便由紅岱服侍您下去早些歇息吧。我這里,留著海棠伺候也就是了!」
「還不快說!在這麼墨跡,小心爺把你腦袋給切下來。」另外一名虯髯大漢目露不耐的威脅道。
其實,此刻她的心里卻又擔心著另外一件事情。也不知那昏迷的男子行了沒有,可千萬別發現了她空間的秘密才好!那是昭兒為她留下來的,倘若不是情非得已,蘇綰卿一定不會允許那個滿是血腥的男人玷污了她的秘密基地。
「你老確定?嗯?」那官兵的腳力又加重了些,在老大夫的背上攆著。
將軍先是以搜查朝廷重犯的名義,擅闖官家親眷寢居;後又質疑本小姐與匪徒勾結;如今,見本小姐舊傷不愈,又出言引導大夫,莫不是還想給本小姐ancha一個與匪徒分贓不均,起了爭執,最後不敵,復被匪徒重傷……
這話可不僅僅的引誘那麼簡單了,隱隱的,還帶了一些脅迫的意味。
蘇綰卿側耳听著海棠露出均勻的呼吸,直到確認她人真的睡著了,這才神不知鬼不覺的悄聲動用意念,躲進了空間。
可將軍有沒有想過,你此舉看在外人眼里,會給民女帶來怎樣的後果?又將置民女的性命于何地?莫不是真要逼死民女不成?zVXC。
聞言,老大夫面色漲得通紅,好似氣急,卻又迫于形勢,不得不將怒意給強壓下去。
直到那些士兵走了許久,主僕四人這才松懈下來。蘇綰卿只覺身子一軟,一下子軟倒在榻上,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不知大夫診斷結果如何,還請如實相告!」那為首的兵衛不在去看蘇綰卿變得難看的臉色,直截了當的問道。
蘇綰卿目光咄咄,隔空與那名兵衛的目光相遇,一個銳利而清冽,一個森寒而凌厲,兩相踫撞,在空中展開一場沒有硝煙的廝殺!
「啊!嘶!」也合該蘇綰卿倒霉,只因她心中太過憤恨,一個用力,右腳雖然踢了出去,可不僅沒能踢到軒轅澈,反而從軒轅澈的身子上面掠過,蘇綰卿只覺身子一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軒轅澈的身旁。
那為首的兵衛目光深沉的朝著蘇綰卿的臉上掃了一眼,那一眼,帶著極具的暗沉與冷冽,所到之處,讓人止不住的想要遍體生寒。
那邊,蘇綰卿聞言心頭一顫,緊接著眉頭微微凝起,不覺間,臉上亦然帶了不悅,叱道︰「不知將軍此話怎講?可是在質疑民女?」
見心思被人戳破,蘇綰卿倒也不惱,耳房內的血腥味太過濃重,不是吐幾口血就能掩飾過去的。更何況,她也沒有打算就此欺瞞過去。只是,那大夫……
桂嬤嬤年紀大了,又經歷了一場那樣的驚嚇,此刻也同樣露出一副精神萎靡的疲態來。不過,她到底經歷的事情多些,等那些士兵走遠之後,趕忙奔向門口,將房門插上,這才回頭安慰道︰「小姐別怕,那些人已經走遠了,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啊!?」再讀讀小說閱讀網民女自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初次獨自出門,為家母上香祈福,我們無冤無仇,卻沒想到……」遭此橫禍!說到這里,蘇綰卿嗚咽的綴泣起來,一副在也說不下去的樣子。
那名兵衛不由心驚,這小姑娘看上去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年紀,竟不懼他!不僅如此,且還敢與他對視這般之久。須知道,像他們這種上過戰場的兵丁,身上的殺氣,那可是收割人命一點一點積攢出來的,即便是一位七尺的壯漢見了,也會生出膽寒之意,可是,他從這位姑娘的眼底,卻未看見半分懼意。
「嬤嬤快別說了,綰綰平日里不能在祖母膝下承歡,幸得您時常伴在祖母跟前忙前忙後的伺候解悶兒,才讓祖母不會覺得寂寞,如今,又得您看顧,綰綰便借花獻佛,讓紅岱過去服侍您,嬤嬤可別嫌棄她笨手笨腳才好!」蘇綰卿一副我意已決的樣子。
那老大夫怒了,倘若換個稍稍勢力一些,又心思通透的大夫,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勢必都會隨著士兵的話說下去,給那兵衛一個滿意的答復;可是,他們運氣不好,卻偏偏踫上了一個脾氣 強的。
「確定,確定!求官爺開恩,饒小老兒一命!」老大夫極力的忍受著背上傳來的劇痛,聲音都跟著變了。
「小姐,您沒事吧!」海棠拖著疲累的身子,忙奔到蘇綰卿的身邊,一臉的緊張模樣。
那為首的兵衛斜睨蘇綰卿一眼,將蘇綰卿的緊張看進眼里,不由冷哼一聲,唇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來,然後對著大夫保證道︰「煩請大夫如實相告!您放心,我們這些兵衛也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之人,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會保你無恙!」
「大哥……」那名士兵見從老者的嘴里問不出什麼,不由向那為首的兵衛投去一瞥,似在征詢他的意思。
好一個伶牙俐齒!那名兵衛暗暗握拳,隨即又緩緩松開,不虞道︰「末將也是奉命行事,冒犯之處,姑娘大人大量,煩請配合!同時,亦請姑娘放心,是非曲直,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自會給姑娘一個公道。」
「啊!」躲在簾子後面的紅岱見這情景,頓時被嚇得尖叫起來。
那邊,紅岱將耳房內的浴桶及血跡收拾干淨之後,一出耳房,見大家凝眉深思,氣氛凝重,不由心下忐忑,又見大夫長吁短嘆,似乎無救的樣子,忙收了步伐,身子一避,躲進簾子後面,側耳傾听,眼楮還不時的滴溜溜的轉動著,卻不知她的心里又在盤算什麼!
海棠見狀,臉色也是一白,隨著老大夫的面部表情變化,一顆心被高高提起,有心插嘴多問一句,卻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結果,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
想到這里,蘇綰卿的心里不由添了一層隱憂。
「行了,你也別管我了!這都叫什麼事兒啊,都趕緊歇了吧,明日還要早起,為母親誦經祈福呢。」蘇綰卿如是的說道。
蘇綰卿此刻可謂是又羞又囧,也幸好軒轅澈此刻昏迷不醒,才沒能被人發現她此時此刻的窘境。
其實,在桂嬤嬤的心里,隱隱的還有更深一層的擔憂!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見蘇綰卿態度堅決,桂嬤嬤無法,又經方才那遭,又驚又嚇,身子也確實乏累不堪。便不再拒絕,點頭應允,算是接受了蘇綰卿的好意。
听著蘇綰卿的指控,那名兵衛臉色瞬間變得鐵黑,古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此話果然不假!
軒轅澈此刻還未醒來,蘇綰卿想起兵衛們凶神惡煞的無禮模樣,不由暗恨起來,拖著疲累的身子來到他的身邊,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腳。
倘若放在平時,他自不會弄虛作假;可是,見他們步步緊逼,卻只為逼迫人家一個少女,隱隱的,老大夫也不敢那麼痛快的就把診斷的結果說出來。
真是沒一件事兒是順心的!下晌的時候,明明是要躲開這場變故,可最終的結果卻還是撞上了。真是晦氣!
特別是那些兵衛們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捉模的很,想起這一切的根源,都源自這個昏迷的男子,蘇綰卿心中不忿,忍不住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蘇綰卿也是氣急,這一腳也是下了狠勁兒,竟一下子將昏迷的人兒踢翻過來,正好露出那張年輕到還顯稚女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