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這紅岱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不安分的。有時,蘇綰卿也想盡早的將紅岱這個麻煩解決了,但是,天下間人人都有小心思,也不指望誰都能夠死心塌地的為她辦事,但是,有些時候若是在自己用得上的時候,能利用她們的所長,又不違背自己的意願的情況下,為自己所用,也未嘗不可。
蘇綰卿抬頭,看著晴空萬里萬丈光芒的天色,她的心情也隨之豁然開朗了許多。美好的時光才剛開始,又何必為了一些還未發生的事情庸人自擾之?不管如何,她的人生能夠得以重來一次,有了先知的機遇,利用前世所知所得,不求為今生謀取最大的利益,但求能夠避開前世的凶險厄運,她,余願足矣!
想到這里,蘇綰卿全身上下由內而外的展露出一種由衷的自信與從容。
在小沙彌們的攙扶下,慧智大師站穩身子之後,目光悠遠的透過殿門看向天空,面色微滯,嘆道︰「參佛一生,終是栽在了濃厚的好奇心上。這就是上天對我強行窺探天機的懲處嗎?」
大雄寶殿的正中央,是寶相莊嚴的釋迦牟尼佛。佛像的唇角猶自含笑,目光似悲憐,似憐憫,似看地上的一粒塵埃,又似普渡芸芸眾生般看著來往上香的人群。
看著周身戾氣愈來愈重的蘇綰卿,桂嬤嬤不由暗暗心驚!心想,四小姐過了今年,也才不過十三歲的稚齡,到底有著怎樣的經歷,才會流露出這般濃郁的怨恨!心懼之余,卻又添了一縷心疼!
一旁的桂嬤嬤見此,不由眸光微閃,心底愈發驚疑不定起來。
實際上,也不需要桂嬤嬤多做什麼,早在半月前,蘇綰卿跟老夫人攤牌,想為亡母進香的時候,蘇府的管事便已安排好了一切。而桂嬤嬤,只需動動嘴皮子即可。
「阿彌陀佛!」慧智信步來到蘇綰卿的身旁,見她神色逐漸恢復清明,這才暗暗吁了口氣。不由又平添一份慶幸,暗道︰得虧他趕到的還算及時……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名弱女子罷了,卻因形勢所逼,不得不變得強勢起來,可是,又有何錯?卻要嘗受那樣的惡果!!!
「娘,不孝女過來跟您請罪來了!是女兒不孝,您若泉下有知,便責罰女兒吧!嗚嗚……,娘,您懲罰女兒吧!都是女兒不該,不該識人不清,錯把小人當親人!到最後,卻換來了那樣一個淒慘的結局!娘,是女兒無能,不該沒有保全自己,還……,娘,女兒錯了!女兒真的錯了!嗚嗚……」說到這,竟已泣不成聲。
想起上一世的一切,蘇綰卿心底的執嗔痴愈發濃厚起來。是她無能,不僅沒能保全自己,卻連唯一的孩子,也因她的原因,落得個那樣的慘境。
話未說完,卻被蘇綰卿果決的截斷,毫不客氣謝絕道︰「小女子多謝大師美意,只可惜,小女子猶自鐘愛塵世中的浮華盛世、霓裳羽衣。倘若待哪日小女子哪日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定會慎重考慮大師今日所言!」
蘇綰卿心中悔恨不已,好似不畏疼似得,每說一句,便對著蘇顧氏的靈位重重的磕上一頭,到最後,姣好的額頭亦然青紫一片,甚至還隱隱的透著絲絲血絲。
可是,蘇綰卿此刻心智完全被心魔所噬,又哪里會听見她的呼喚。
此刻,蘇綰卿只知道,她循規蹈矩的人生,換來的卻是牆推眾人倒的背叛!一時引發的善念,成就了她悲劇的始端。兢兢業業的經營自己的婚姻,待有朝一日,好不容易積攢下一份偌大的家業,卻被人鳩佔鵲巢,而自己,不僅死于非命,還成了那冷入骨髓的冰魄中的一縷冤魂。
不成想,此話一出,卻惹來眾怒。
桂嬤嬤見狀,即便心中多有不虞,可是,主子既已離開,她身為奴僕,沒道理不跟在身後。如此,頗有些點頭哈腰的趨勢對著慧智大師鞠了一躬,歉然道︰「我家小姐年幼,不會說話,若有沖撞之處,老奴代我家小姐向大師賠禮了!還請大師海量,能夠寬恕則個。」說麼說著,也不敢去看慧智大師的臉色,人便躬身退了出去,朝蘇綰卿離開的背影追去。
「四小姐,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您手抄的《妙法蓮華經》老奴已經全部放在了偏殿,一會兒師傅們念經超度的時候,您只需將其點燃,直接燒給二夫人即可。」就在蘇綰卿這一愣神的功夫,桂嬤嬤卻將一切打點妥當。
如那女娃所說,早在半月前,他夜觀天象,忽見東南方向陡生異象,在好奇心的驅動下,也是為了更好的突破,他不惜逆天而為,強行窺視天機,卻遭反噬。即便是一早已做好了承受的準備,可真到了這一刻,難免有些吞不下自己種下的果。
這麼說著,蘇綰卿不由回頭看了看偏殿正上方的那尊排位,心下用過一絲愧疚。復又開口道︰「既然亡母的法事已經完畢,小女子也不好在多做逗留。如此,便告辭了!」
說到底,這小女娃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的其中一位罷了!即便是有幸得此機遇,卻仍舊如眾生一般,擁有愛恨嗔痴,七情六欲。在她遇到迷茫的時候,也同樣需要人的引導與慰問。
驟聞人聲,一旁暗暗為蘇綰卿心焦的桂嬤嬤這才轉過頭向來人看去。只見來人是一名古稀老者,看那穿著打扮,似乎是寺內的住持,但又不是住持。
「四小姐……」見她如此,桂嬤嬤心下微驚,忍不住換了一聲。想了想,不由勸道︰「四小姐,逝者已逝,二夫人去了這麼多年,您還請節哀順變才是。更何況,二夫人一生,統共也就得了你這麼一根血脈,您若是傷了自己,二夫人泉下有知,想必也是不會開心的。」
蘇綰卿來到佛前,透過裊裊煙霧,看向那尊純金打造的佛像,目光顯得愈發深幽起來。
卻在這時,蘇綰卿看了一眼在場的桂嬤嬤,眸底涌過一波暗流。心知慧智大師道行高深,定是看出了什麼才會有此一說。蘇綰卿斂去眼底一閃而逝的暗流,強作鎮定看向慧智,不願與他多做糾葛,斜睨了眼不遠處的那道身影,改口道︰「大師乃有名望的得道高人,小女子卻仍在塵世中仍舊苦苦掙扎,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您所說,請恕小女子不敢苟同。告辭!」這麼說著,蘇綰卿卻已直接轉身,準備離開。
不覺間,被她壓制在心底深處的那縷不甘,再次逐漸展露出來,直至浸染她的情緒,吞噬她的神經……
蘇綰卿仍舊有些迷茫,然而,听完慧智大師的話語,眼底卻不自禁的浮起一縷濃濃的譏諷,不屑道︰「大師說的輕巧,有些事情,即便是已經成為了過去,卻也不能否認,它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大師參佛多年,難道以為人人都能有你這般道行?
「哈哈哈……,老衲活了一輩子,參了大半生的佛,到頭來,卻不如一個女娃看的通透!」方外之人,不該過問紅塵中事嗎?想到那女娃說起那些話的時候,雖賭氣成分居多,卻又句句不離佛理。不愧是極具慧根之人啊。「好有趣的小娃,老衲不如她多矣!」的能死也。
「阿彌陀佛!時過境遷,斗轉星移,有些事既然已經成為過去,施主又何必一直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
後來發生的這一切,蘇綰卿並不知道。被人識破身份,不管她在慧智大師面前有多強作鎮定,可是,當她踏出偏殿的那一刻,心頭終免不了生出許多恐慌。
蘇綰卿又對著海棠和紅岱二人吩咐了幾句,這才帶著桂嬤嬤朝著大雄寶殿的方向行去。
傷口好了,也會留下一道疤痕來證明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更何況是源自心靈深處的心傷?小女子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凡人罷了!傷害既已造成,又豈是說放下便能放下的?」此話可謂是極大的不敬了。直听的一旁的桂嬤嬤心驚膽顫。
慧智倒也不惱,繼續道︰「美玉藏頑石,蓮花出污泥,須生煩惱出,悟得即菩提。阿彌陀佛,施主曾經所遭遇的一切,如那鏡花水月,數甘年後,均會化作過眼雲煙!施主又何必耿耿執著,而不放過自己?老衲參佛數十年,如今也與施主有緣,贈與施主一句話︰看破塵緣,唯有放下,方得自在!」
想到這里,桂嬤嬤面色愈發顯得恭謹起來,暗道︰莫非真的是他!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測,桂嬤嬤忍不住驚疑的問道︰「敢問大師可是傳聞中的慧智大師?」
想起上一世,未嫁前,她循規蹈矩,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對繼母小李氏,更是唯命是從,敬重有加。
佛主啊佛主,您每日享受世人的供奉與香火,承載了世人所以的希望與期盼,又是否能夠听見信女蘇氏綰卿的心聲?
言外之意,慧智大師隱有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之嫌了。再讀讀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