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嗔怨愛恨為情起悲喜轉瞬心魔生
「公子，最近城里戒嚴，听說，那凌誠掌握朝政之後，凡是與凌曦廢帝有關系的人都被抓進了大牢,其中最可憐的是仲長丞相一家，被下令誅滅九族，據說就是因為他告的密，才使得清河公主和文真小殿下才得到消息，及時逃走了，現在呀，凌誠正全國通緝衛天音和清河公主他們呢。」花弄月從山下一回來就向清風朝露說開了。
「這與我們有什麼相干的？凡人早死與晚死不過差個幾十年，有什麼可說的，阿璃正在里面休息，你別吵著她，出去。」清風朝露一听到衛天音三個字，臉就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
「是的。我這就出去。」花弄月唯唯稱是，往屋里瞄了一眼，有些忿忿不平，正想出去，卻听屋里傳出一個聲音︰「花姐姐，你別走，你給我說說山下發生的事吧，我想听。」孟琉璃走了出來。
花弄月看了看清風朝露，欲言又止，清風忙笑道︰「阿璃想听，你就仔細地說給她听吧。阿璃，快坐下。這幾天你總不願出來，不要在屋里悶壞了。」
花弄月道︰「孟姑娘，我知道的也不多，首先講講要被滅九族的仲長家族吧，仲長皇後真是剛烈，穿著皇後朝服自盡在朝堂之上，血濺朝堂五尺之內，凌誠怒極，認為登基之日有血光，是大不吉，將她的尸體挫骨揚灰，並且立刻抓捕了仲長丞相和他的家族全部成員，三天後全部斬首示眾。還有許多凌曦的部下和親信都遭了殃，被雲翳的人殺的殺抓的抓。」
「那麼你知不知道蘭馨姐姐的消息？」
「蘭馨？哦，听說她執意要為凌曦守靈，並且勸凌誠不要太多殺戮，他盛怒之下，已經將她打入死牢了。」
「怎麼可以這樣？我要去救蘭姐姐！」孟琉璃忙站起身來。卻因起得太快，頭一暈，身體猛然一晃。清風忙扶住了她。
「阿璃，你身體那麼弱，還是先顧及自己吧，別管她的事了。」
「清風，蘭姐姐對我有恩，她待我如親妹妹，對我有恩，我不能見死不救。」孟琉璃急道。
「你自顧不暇，她畢竟是凌誠曾經心愛的人，或許不會死，現在凌誠只是在氣頭上，何況你去了也未必能夠救她。」清風勸道。
「我……我……讓我想想怎麼救她？對了，帶我去蘭儀宮，蘭姐姐給我講過的事我記在了一個本子里，我拿去給凌誠，他看了就會知道了，就不會錯怪蘭姐姐了。」她一邊說著，便拉起了清風，「快帶我去吧。清風，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
清風見她拉著自己的胳膊，先是一愣，然後笑道︰「也好，順便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孟琉璃也笑了起來，卻覺得心口一痛，笑容滯了滯，怕清風看出異樣，忙強忍住，裝作無事。
清風卻已看在了眼里，阿璃你這又是何苦呢？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朝不保夕，卻還想著怎麼幫人家，明明身體難受，還還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做，只會更讓我擔心。看來，這次下山，一定要找到衛天音。因為只有他的女媧石可以為阿璃續命了。
「清風，我們現在就走吧，我呀，身體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好的，弄月，去給我們備好車子。還有，天氣漸冷，給阿璃尋一件斗篷，一個暖爐，還有優曇仙香，還有……」清風吩咐道。
孟琉璃不由笑了起來︰「清風，好了好了，又不是出遠門，不必這樣的。」
蘭儀宮內，沒一個人影，冷冷清清，孟琉璃走進自己的住處，顯然是多日無人打掃了，桌上已經積了淺淺的一層灰塵，她走到梳妝台抽出抽屜，取出了那個本子，翻開一看，不由心生感慨，無論如何也得試一試，也許凌誠並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他的，有些事，蘭姐姐不願說，我替她說。
清風帶著孟琉璃跟隨雲翳到了御書房，凌誠正在批閱奏折，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道︰「听雲翳說，你們要見我，說吧，是為了什麼事？」
孟琉璃道︰「我是為蘭姐姐而來的。」
「是為了她？那麼就省了這份心吧，我不會殺她的，她不是想為凌曦守靈嗎？我不會讓她死的，就讓她在地牢里為凌曦守一輩子吧。」
「凌……哦，殿下，您不可以這樣做。蘭姐姐跟我講過許多關于你與她的往事，她並沒有放下您。我把她給我的事都放在了這個本子里，您看了就會明白了，她當初是為了救您才去找凌曦的，這麼多年來，她活得一點也不快樂，您知道嗎？那時蘭姐姐已經有了身孕，文耿太子是您的親生骨肉，如果不信，就看看這個本子，蘭姐姐還說過當年為她診脈的御醫，凌曦把他送去了城外的南山村保護起來了，您可以立刻派人去找，那個御醫叫做王熙。」
凌誠听完，似有所動，道︰「把你手里的本子呈上來吧。」
孟琉璃捧著本子走上前，雲翳想走過去拿，凌誠擺了擺手，示意不必。
「我信你。」凌誠親自去接過了本子。
孟琉璃看著凌誠，他和凌曦樣子有些像，卻也不一樣，凌曦很溫和，像是暖陽般，而眼前的這個男子，卻很冷，冷得像是一塊冰，他的眼楮仿佛深潭般看不到底，讓人暗暗心寒，也許他的心在很久以前就被徹底封閉了，只不過此刻似乎開始有些融化了。于是她鼓足勇氣說道︰「在我們中原有這樣的說法，仁者無敵，為政者當施以仁政，否則，即使得了天下，也難以長久，我是個女子，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是看過許多史書，朝代興亡，莫不和天下蒼生的利益攸關，如果殿下您能夠施以仁政，不再妄加屠戮，那麼天下歸心，指日可待。您初登帝位，正是收買民心的時候，如果一意孤行，施以暴政，那麼只會使民眾誤會您殘暴不仁，喪失民心。」
凌誠顯然沒想到她會在自己面前無畏無懼地說出這番話，似若有所思，半晌才冷冷說道︰「我會調查清楚關于蘭馨的事的，你可以走了。」
三天後，花弄月笑著跑進來說道︰「孟姑娘，凌誠已經放了蘭馨，還派人去昆侖山接文耿太子了，而且，他突然間大發慈悲，不再誅仲長丞相九族了，只是將他流放到邊城去了，他的家人都從大牢里放了出來，被貶為庶民，其他一些人也都減輕了刑罰。並且他還昭告了天下，從他登基之日始免除百姓一切稅賦整整五年。」
孟琉璃嘆一口氣，道︰「其實他比靈犀更適合當皇帝，凌曦的心地太好，本不該做皇帝的，如今……」
只听門外有人叩門，孟琉璃有些困惑地問道︰「是誰？」清風去采藥了，花弄月也回來了，這地方會有誰來呢？
「是我。我是衛天音，琉璃你在嗎？」。一個清冷的聲音輕輕回道。
孟琉璃先是一驚，心很快地跳動起來，接著卻有恢復了平靜，冷冷地說道︰「原來是衛公子呀，您進來吧。」
衛天音推門而進，看到孟琉璃倚在桌子旁，臉色蒼白，不由暗暗擔心，忙說道︰「琉璃，我一直在找你們，對不起，那天事出突然，我安置好了清河他們，就立刻過來尋你了，只是那日太匆忙，沒留下你們的住址，我尋了好幾日，今天才尋到了，你身體怎麼樣？讓我給你看看吧。」
孟琉璃卻還是冷冷的，說道︰「我沒事，不勞費心了，衛公子事情太多，還能記得我這個病人，我真是感激。我頭有些疼，要進屋里休息了會，你要走還是留，請自便吧。」說著，便起身往內屋走，不想邁過門檻時，心口又劇烈痛了起來，頭一暈，竟倒栽進屋去。
待她醒過來，已經躺在了榻上了，清風正關切地看著她。她囁嚅了片刻，終于問道︰「清風，他走了嗎？」。
清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回身喊道︰「衛天音，過來看看吧，阿璃醒了。」
孟琉璃一時氣急，忙說道︰「我不是要見他，你誤會了，清風你讓他走吧。」
「逞什麼強？都這會了，阿璃，別口是心非了，」清風輕輕說道，疼惜地模了模她的額頭，將她扶起靠好，轉身退後。
這時衛天音忙上前坐到床邊，道︰「琉璃，你不要再怪我了，現在你的身體要緊，我立刻施術幫你治病。」
孟琉璃似乎無力再說什麼，伸出手去，讓他診斷。
衛天音的眉頭擰在了一切，似乎憂心忡忡。
孟琉璃看了看他的神情，漠然地說道︰「衛公子，你說吧，我什麼時候會死？」
衛天音忍不住說道︰「琉璃，你胡說什麼，我會治好你的，你不會出任何事的，等你病好了，我送你回家。」
「你讓我早點回家吧，我會感激你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了，如果回家，或許還能多活些日子呢，至少死的時候，有真心愛護我的人在我身邊。」孟琉璃冷冷回道。
「我現在用女媧石為你續命，這些日子，你不要胡思亂想，開開心心的，我會去找辦法的，你絕不會死的！」
「如果那天我就死了，你再來尋我還有什麼意義，是想來給我的墳前獻花嗎？還是再種一大片夏竹樹紀念我呢？」孟琉璃冷眼看他。
「對不起，那天實在事出突然，我如果不立刻帶走清河他們，雲翳的殺手就會殺了他們，你難道不可以體諒一下嗎？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清河公主是你的未婚妻，我當然不能和她比，是的，我的脾氣越來越差了，你還是不要管我了。」孟琉璃別過頭去，脾氣竟更大了。
「我說不過你，我不跟你爭論了，我現在立刻給你醫治！」衛天音有些生氣地說道，然後取出女媧石，開始施法。
孟琉璃倒也不做什麼反抗，任他醫治。其實她只是嘴硬，听衛天音幾番解釋，心里早就消了氣，嘴上卻還是不依不饒。
衛天音卻以為她還是在生氣，給她施完術之後，就默然不語地退了出去，不再多說什麼。
孟琉璃回過頭，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清風正在廳堂里看一封信，見衛天音出來，便問道︰「衛天音，阿璃她怎麼樣了？」
衛天音嘆了口氣，道︰「她的傷勢只是暫時克制住了，卻還是不能好起來。」
清風這回也沒對他冷言冷語，只是說道︰「我得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試一試，不過你要和我們一起去，你得用女媧石醫治她，使她的傷勢不至于惡化。」
衛天音忙問︰「什麼辦法？」
「我剛得了個消息，說是定魂珠有了下落，我想如果找到定魂珠，或許可以用定魂珠的神力，加上另外三件神器，布出換生之陣，也許就可以醫治好阿璃了。」
「你怎麼知道定魂珠的下落的？」
「我從何得知，何必講給你听呢，總之是確切的消息便是了，這定魂珠失落人間，十五年前，重現人間，江湖上人們度其神形，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紫靈珠，現在它在藥王谷的谷主穆秋笛身上，你與我帶上阿璃立刻起身去藥王谷找那個穆秋笛拿定魂珠。」
「藥王谷？可是在雲南？」
「你知道？」清風問道。
衛天音點了點頭，說道︰「我曾經去過雲南境內的玉龍雪山，只是沒有到過藥王谷，只知道和玉龍雪山相去不遠。」
清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去玉龍雪山所為何事？」
衛天音搖了搖頭，回答道︰「玉龍雪山的事和琉璃的病無關，我不必說給你听。你還是快準備好，我們一起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