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蒹葭 第八章 暗器綿綿針

作者 ︰

已介三日,我等的暗器還未及取,就在府間下人中,听聞了一個讓舉城男子扼腕的消息。

娘入了定安王府了。

就是說,那個浮華小王爺,把娘收入內室了。

我一時百感交集。

拋去常看的小冊子,我是第一次在周遭人里,見到風花雪月之事。戲文里也說,那堪堪美男子,看上了嬌嬈伶人,怎麼個你儂我儂,山盟海誓,到頭來,門第之見,薄情之舉,終是沒修成正果。

我甚是不看好那定安王爺。娘雖與我的相識有些突兀,舉止卻透著不卑不亢的氣勢,一見之後,倒合了我的脾氣。這二人湊在一起,雖是一對璧人,卻讓人覺得不怎麼真實。

娘不是普通花巷女子,為何不計名分,委身一個傳聞中的浪蕩子?從那日桃花塢眾人口中可知,她不是貪慕浮華之人,既不為富貴,又是為何?

府中女眷丫鬟對此事的態度或艷羨或不屑,矜持些的便只是笑笑而已。

去灶上拿點心時,見廚娘柳嫂大勺一揮,說得真切,「天長日久,甜苦自知。」

是啊,待芳華褪去,空留清夢一場,回頭來那只是旁人眼中的戲,卻是用盡了自己的一世呢。

想想便自嘲不已,無意間,我也做了回看客。說長道短還真是女人的天性。

喚青果隨我去園子里等候劍離,這神仙醉我買不到,前幾日托他從府外捎兩壇,打算用那討劉伯歡心,約好了在悠然亭見。一路過去听了下人中的評議,青果憤憤的對我說︰「為何就非得是貪慕權貴,興許就是有情呢?他們又不得知,還亂說。也許就是有情呢。」

娘和定安王有情意?不大可能。單不說別的,定安小爺風流韻事已數不清,娘雖美,也不會讓他就此定性。二則娘聰慧,又處風月場中,應早就看透俗世情事。听聞前不久定安王剛被指了與鄰國,和那個耶和番公主聯姻。他怎敢再折騰別的。再者,娘初見我時,自稱為屬下,焉有隨意嫁人的道理。這局面頗是亂啊。

看著粉面微怒的青果,我覺得煞是可愛,也詫異于她的明朗。這般純粹,如何能在這一眾人中自處呢。小小年紀便在府中為奴,雖說王府管制不苛刻,下人間也不是省事地方,走到如今已算是不易。不過反過來想,這執著勁兒,也是種福氣。

可是,說回來,何謂情愫?我還真不太懂。

劍離如約而至,酒是帶了,可是神仙醉只有一壇,很是遺憾。許他銀兩,他卻是不收,推了半天,最後我也懶得計較,放下話︰「不收的話,改日請你喝酒去。」

謝過了劍離,恰好師傅遣人來喚青果前去,我便自行往劉伯那取東西。剛進院門立著,就見那老頭眼神發亮的過來,伸手迎向我手中的那壇酒,我得意的往旁邊一側身,「師公,東西哩。」

劉伯爽朗大笑,朝屋內走去,不多時走了出來,取出個物件給我看,那物件十分精致,極似姑娘家的手鐲,不過近看又不像,要寬些,厚些,形狀也怪異,太過扁平,正面中央嵌有一綠色松石,與周圍鐲面平齊,並不凸出。腕部位置還有一暗扣,可調大小。我放下酒壇,取過它輕輕扣在腕上,稍稍調整使其貼合,然後模索著,問劉伯︰「師公,這如何使啊。」

劉伯示意那個松石處。我順著他的指示,反手橫于胸前,對著眼前桃樹的方向,觸著那顆圓石使力按下。但見石動,一束銀光由腕上飛出,刷的射向遠處,打落數叢枝葉,最後許是沒入牆間了。

我看了看遠處,又模了模這鐲子,覺得威力小了些。

「師公,可傷的到人啊?這麼點勁道。」

顯然劉師公對我質疑分外不滿,指手比劃著,義憤不已,「這只是普通的花針,若是淬了毒,可是要人命的。」

原來那銀光是針啊。

我听劉伯此言,連忙恭維道︰「師公啊,我可不是懷疑您的本事,我是孤陋寡聞啊,江湖上不是傳聞有那個什麼暴雨梨花針麼,那架勢,跟暴雨似的,太過血腥,咱這不是略秀氣麼,恰合我意,恰合我意。」

劉伯听後點頭道︰「我本意就是如此,你一女娃,乖乖順順的,用不著那麼凶的暗器。」

我心里打算著,這東西雖氣勢上弱了些,倒也方便,淬點麻藥什麼的,一般防身用尚可。「師公,這暗器叫什麼啊。」

「這個,沒取。」劉伯開了酒壇,一時陶醉不已。

「那就叫綿綿針。」我自顧自的點點頭。「師公,你真是好人啊。」

「你這丫頭是鬼機靈,心地倒好,難怪他上心呢。」劉伯冷不丁冒出這麼句話,轉頭望著我,「丫頭啊,劍離那小子話雖不多,可心眼實在,你莫惱他木訥。」

我一下愣住了,怎麼說到劍離?

「師公,劍離是挺好的啊。可這跟綿綿針有什麼干系。」

劉師公意味深長的笑開了,「這物件兒就算是我送你見面禮,今後有什麼需要的,可到老頭我這里來要。」

我點點頭,覺得莫名其妙。這會兒,劉伯往屋前圓桌旁一坐,取了酒杯,便喝開了。我當他會整壇子就著喝呢,原來也是惜酒啊。

我此刻也沒立刻就走,在院里逛蕩起來,佯做四處試針,實為查看蹊蹺處。那日李漣院里的下人通的暗道就在南面牆角那,叫我一直惦念。

並非劉伯是隱晦之人,而是王府內有玄機,他未必會告知我。所謂各司其職。所以像李漣所說,我自會發現。待風波起時,以期有自保機會。

尋了半天,未見得任何異處,連個鼠洞都沒。

我想著來日方長,哪天還是逮著那個下人問清楚省事。

辭別了微燻的劉伯,返回自己房里。

這廂青果已取了藥來。

李漣開的藥至那日診後,每日定時送來。我見師母聞不慣那味,便主動請示府內,搬去院一側的獨戶小院,也不遠,僅隔一圓門。也不全是怕師母委屈自己,我也存了點私心。我想,這藥是入口之物,萬一動了手腳,可就沒了後話了。因此起初我是不打算喝的,雖是急于治愈,但是,尚存戒心。那藥我都偷偷倒掉了。

這兩日里,師傅把青果分到我身邊,王府又遣了個丫鬟來隨著師母,喚作芍兒,比青果年歲略大些,倒也穩重。我家果兒便隨我睡了小房。每日里藥材,煎藥熬藥,全是她一人親為。

我看青果把那藥碗一放,就準備騙她出去,故伎重施,正想開口,她對我說道︰「姑娘,李神醫好奇怪,要我捎句話給你,說,方子姚師傅看過,倘若藥材不全,就去外面藥鋪去抓。藥性溫和,無凶猛藥。」

李漣還真是會猜人心思。明擺著啊,要我安心服藥,不用疑他有居心。

「啊,對了」,青果一驚一詐的的,「他還說了,這幾日不在府里,回診要待幾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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