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安,萬隆客棧。
「主上,已安排妥了。」
「恩。你下去吧。」
下人退去,青衣男子轉身,一張清秀臉孔顯出,是寧清。
身旁立一月白錦袍男子,細看,依稀女子身形。
「官官,听說皇帝身邊,有幾位出神入化的高手。」寧清背手,饒有興致的揚眉說道。
「是的公子。」月白身影答道。
「高手,得是有多高的手段。」寧清自言自語。「可有天機閣的高手厲害。」
「公子,枉言了,他們的手段不只是身手好,還因他們都各自握有的權力。」
「即是有勢力,又都是高手。為何還要用我天機閣?」這不是舍近求遠麼。
「只因所托之事,他們做不到。」
「真是稀奇了,有什麼,堂堂皇宮內高手都做不了的,還須得天機閣出頭。」
「此事因總閣主,與皇宮內人有些因緣糾葛。」
寧清點頭,有所耳聞,卻不細知。
門外輕叩,「主上,新裁衣物備下,請試衣。」
「進來吧。」寧清收手至身側,移步床前,等著門外下人端著衣物過來,抬眼見臨近,便自行取了展開,比量著。又對那人說道,「我自行更衣,你去吧。」
只剩兩位偽男子。
「姐姐,這衣服行嗎?」。換好衣衫的寧清左右輕扯,一身重重墨色錦,腰系鏤絲紫帶,同色壓邊,袖口衣底繪以祥雲花紋,腰身利索妥帖,看去莊重肅然,「倒是可體,不知瞧著如何。」
「甚好,甚好,朗朗少年貌,風華戴月行。」官官稱贊到。
寧清呵呵傻笑,憨態乍現,與先前氣質皆不符,一派和樂之相。「這皇宮真不是好進的,還要換身行頭。這恐是我們最大的一樁買賣了。」
「若是入宮,言談舉止皆需謹慎。皇上賜衣色,就是暗賜身份,定要萬事……」月白衣衫那人,面色肅然。
「萬事小心,是不是。官大人。」寧清笑嘻嘻的湊到她身邊,打斷話頭。「我會中規中矩,萬事小心,萬事小心。放心啦。」說罷還痞痞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官一時哭笑不得,佯怒的嗔怪。
「閣主言,此次任務牽涉眾多,事端重大。參與人等,應謹遵閣規,全力完成,莫牽涉其中,且保重自身周全。我等盡力為之。」寧清正色言到。
「屬下定當全力以付。」官躬身行禮。
是夜,通傳之人來此。
來人分明是宮中侍從,此番常服加身,擺入人群中,也可以識辨的出。因那身根骨,一看就是練武架勢。
只見他側身一請,「皇上有請寧閣主。」隨後拿眼瞅著寧清,不亢不卑,眼神如簇簇小箭,直入心內。
要這樣的人來傳話,看似大材小用。他舉止神態,再加上武功底子,就可判斷,在宮內不是個簡單的來頭。若是個太監內官來此,言語間,早宣揚到天上去了,陰陽怪調的。皇上此次秘密約見,定是不想多人得知,才會找個穩妥之人,護著一路周全。
「謝過大人,請前方帶路。」寧清此時已換妥衣物,只待出門。
門外,車馬相迎。幕簾沉沉,周下寂靜。
「請。」
寧清搭手,輕松一躍。
隨即,飛馳一路。
木框車軸相擊聲,馬蹄踏聲交織。風疾,左右裹開。此外只余馬兒偶爾輕嘶。
各類音色,止于片刻之後。
「請閣主移步。」簾外話音傳來。
寧清順從的步出馬車。及地後,四下觀望,此處門楣端莊,略簡,應為宮禁偏門,非通正殿。
漆門,圓釘,冕月花紋。
聖獸,石台,二人把守。
兩人睇過令牌後,門開,甬道暗長。
寧清正尋燈火,一領路官來此。見他手擎燈籠,紅彤彤一片。近來看去,那人一身絳色宮服,面上粉白,眉稍諂笑,躬身哈腰,指翹蘭花,雌雄莫辨。分明是位公公。
三人下匆匆,順著甬道,宮殿間路疾走。夜色濃,眼前燈火映照出一片光暈。周遭景色不得細察,只覺飛檐玉壁,如有壓來之勢,讓人心內生畏。
寧清不多言多話,真正諸事嚴謹。
領至一處殿前,那公公恭敬向門侍通傳,而後退至寧清等二人身後。
禁衛看到寧清身旁之人,神色一凜,隨即行簡禮,開門,「何大人,皇上等候多時。」
何大人點頭,還禮後,朝寧清一手相邀,「請。」
入殿,院側各立大樹一棵,一路直通正中屋室,兩廂皆是檐殿偏房。
燈火至窗內透出,顯示房內人,正燃燭等候。而那人,就是冕月當今聖上。寧清心內不免有些慌張。
方才的公公待寧清人等入門後,便退去。
此時房外尚候一年幼公公,手持一盤,上立,似是湯食一盅。
見我二人臨近,笑著微躬身,隨後略低頭,通傳道︰「皇上,何大人回來了。」
片刻後,殿內傳來皇上聲音,果真是低厚,大氣,略帶點疲憊尾音。
「讓他們進來罷。」
「二位進去吧。」公公端著食盅退下。
都說皇上貴為天子,位居九五之尊,有真龍之相,寧清是第一次進皇宮,如今要面聖,心內自是揣測百般,不知他模樣如何,性情如何,是否不可近人。
進殿內,只覺暖色盈眶。雲紋厚毯,黃色帷幔,澄澄絲穗,金甌,檀架,紅案,牙雕擺件,群書橫列,外加滿室藥香。
為何有藥香,寧清疑惑。
憑著跟隨李漣多日,學到皮毛之術,她嗅出這藥里,有遠志,棗仁之類。淡淡還夾雜些,薄荷,菊花,蕎麥糙殼的清爽氣。
都是些安神的藥草,藥性平平緩緩。
皇上似乎不怎麼好眠。恐是操持國事,有憂思過多的緣故。
西側軟臥上,一明黃身形淺坐。
寧清連忙收身下跪,「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萬歲。」
一旁何大人也掀衣跪下,「臣何度,叩見皇上。皇上,人已帶到。」
「都起來吧。」
得了應允,寧清慢慢起身,仍舊低著頭。
「你便是天機閣寧清?」威嚴的聲音傳來,中氣尚足,蒼勁清泠。
「草民便是。」寧清恭敬回話,再次傾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