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這突然的轉變感到好奇。只不過柳墨延並不是因為她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而是奇怪她怎麼不繼續裝下去了。
猶豫了半晌，他做了什麼重要決定般開口︰「我不怎麼能吃辣，不過應該還是可以陪顏小姐吃上一些的。」
在顏嬌眼里，那話說完後，他那表情就跟大義凜然地赴刑場般，低垂著眼將那去了骨的辣子雞肉塞嘴里。
柳墨延嚼都不敢細嚼，舌頭努力避開那光看著就讓人心顫的辣，光牙齒粗粗咬了幾下就吞掉。
無奈吞咽時還是不可避免觸到舌底，那要命的辣忽然讓他臉和喉頭一陣發燙發麻，手迅速地拿起一張折疊好的三角形手巾紙來，他別過臉。
接著傳進顏嬌的耳朵里的，就是要命的咳嗽聲，那聲音听著怪可怕的，仿佛要將肺給咳出來才罷休。
要說顏嬌之前還有點得意和報仇的快意，兩分鐘後，卻只剩下羞愧了。
都說大人不計小人過……
看著那已經彎到一邊咳個天昏地暗的柳墨延，顏嬌突然站起身倒了一杯牛女乃。慶幸之前有點鮮榨橙汁和純牛女乃，這會兒真派上了用場。
「喏，柳總，拿牛女乃解解辣。」遞上玻璃杯，顏嬌見他沒有拒絕地接過，心里又有些不平衡起來︰他之前那麼欺負自己，這會兒不過是被辣嗆著了，為什麼自己就那麼心虛地急急送牛女乃補救？
短短的時間內，她最後搖搖頭在心里哀嘆了聲，下了結論︰果然我還是太善良了。
這麼一出手後，心里肯定是又不甘心了，于是顏嬌帶著泄憤的情緒說了句︰「不會吃就別逞強嘛！咳成這樣子好玩啊？事兒精。」
喝下牛女乃，柳墨延等嗓子舒服些了的時候，一臉殷紅又夾雜著不正常的蒼白之色，他抬起頭，眸子閃過一絲難堪。
明明這罪魁禍首就是身邊這個女孩子，他卻依舊開口︰「謝謝顏小姐。」對她後來的那句抱怨不多做解釋，只是伸手撫了撫胃部，不動聲色地要提筷繼續吃。
奈何坐回到位置的顏嬌算是沒有興致再接下去吃了，撥弄了幾下自己餐碗里酸菜魚，有意無意地開口︰「那個听你說我父、那老頭子是讓我來和你相親的？」
「嗯。」柳墨延不止胃不舒服，連嗓子都仍有些難受，又接連喝了好幾口牛女乃，才淡淡應了聲。
「那你……」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顏嬌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這白斬雞確實不是她的菜，之前那一堆惡劣的事情不說，她的男人至少會吃辣啊！
雖然那無辣不歡不過是她隨口編造的一個小借口，可起碼不至于吃一小塊辣子雞就咳成那樣吧？未免太掃興了……
「我什麼？」放下裝有牛女乃的玻璃杯，敲門聲響起。
柳墨延以為是服務員，隨口應聲︰「進來」。
結果走進來的是個男人。
男人？身子又好像太單薄了一些，悠悠黃色的燈光照射下，眉眼中隱約能看出個秀氣。
女的？
柳墨延站起身，剛想開口問，就發生了讓他幾乎瞠目結舌，幾乎把辣得麻得沒知覺的舌頭給咬掉的一幕。
「你說晚上不能來就是為了見這個小白臉？」來的那人聲音帶著一絲氣惱，走到顏嬌身邊大聲問話，手卻是指著柳墨延在的方向。
顏嬌看到黃曉晶朝自己拼命使的眼色，突然響起兩人之前的計劃，深呼吸︰「他不是……」
「還說不是！」
柳墨延是站著的，見來人抬手拿起不久前服務員送上來的沒開木塞的紅酒，就有砸下的傾向。心口一跳，這女生就算是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也不用演這麼一出吧？
在看到好友就是依言奪紅酒的時候，顏嬌不忘劇情發展，面色失落輕輕喃呢出聲︰「你不要這樣……」
顏嬌神情突然變得哀傷無奈，移移身子，盡量讓不遠處仿佛看好戲又仿佛捉模不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柳墨延看得一清二楚。
然後醞釀情緒將自己代入鬧劇里，那眉眼間是無奈和心酸，那微斂的眸子一閃而過的仿佛是滿含堅決和猶豫的掙扎︰「你、你是女的，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
柳墨延胃部似乎又抽搐了一下，這會兒冷汗不一會兒就覓出來了，不知道是被這突然轉了個彎的小劇場給唬的，還是外帶辣雞肉被吞下去的後遺癥。
顏嬌抽空睨了他變色的臉，雖然暗黃色的燈光下不是那麼明顯，但神情上卻是她看得一清二楚的隱忍。
這是厭惡的咩？
顏嬌心里大喊有用有用，這計謀有用！臉上依舊哀婉對著黃曉晶說︰「所以……你不用再糾纏我了。」
接下來該扔酒瓶子了吧？
嗯？顏嬌瞳孔微縮泛起疑惑︰怎麼，不砸啦？
黃曉晶將手里的紅酒小心放回桌子上，暗暗咋舌，這臭丫頭挑什麼不好要挑了拉菲，還82年的？
享受都舍不得，腦子抽筋了也不摔這個！
見計劃被好友臨時改了，顏嬌雖然使勁眨眼也無濟于事，只得順應著演︰「你先回去吧……我、我跟柳總還有些事要談。」
而那廂柳墨延已經單手死死摁住胃部，身子微微向前佝僂，听到她這話出口，只能耐著性子讓兩人交談完畢後提議先回家。
出門匆忙也忘了帶胃藥，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他就是活該逞能。
「你不能這樣對我……」黃曉晶的聲音遠不如一開始的那麼堅硬，而是軟綿綿毫無力氣，因為她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撇到了愣在門口的……服務員。
更重要的是——他盤子上還放著一瓶……人頭馬xo……
omg，黃曉晶多麼希望自己不是來砸場子的，多麼希望自己視力不要這麼好。
她多麼想自己是來一起享用這美麗的晚餐，而不是該死的來演戲！
這顏丫頭，明明之前就說好隨便點幾瓶紅酒，拿來砸砸嚇唬人而已啊！
「柳總您還好吧？」將手中的的托盤小心放在餐桌上，服務生見多識廣，早早就發現包廂里的氣氛不對，又眼疾手快，急忙攙住幾乎想要將整個身子佝僂成一團的柳墨延。
柳墨延不知道此刻的胃部那焦辣辣的感覺是什麼，一陣陣比往日更凌冽的痛傳來，一動就是劇烈的抽痛，讓他幾乎把持不住。
顏嬌這才注意到原來柳墨延隱忍的表情是因為哪里發疼。
推開目光灼灼地望著那瓶葡萄酒的好友，知道她早沒有心思再鬧下去，加上現在事有意外，她幾步上前來到柳墨延身邊，低聲詢問︰「柳總您還好吧？」
柳墨延手死死按著胃部，听到這一聲不乏焦灼的聲音，艱難抬起頭想回她一笑。
結果看到那國寶熊貓的妝容，他根本沒來得及出聲，只覺眼前的景象突然晃晃沒個定影，眨眨眼想清神卻直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