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十八周歲的生日。
這一天天空沒有雨,卻一直陰沉的可怕,一層灰蒙蒙的雲霧籠罩著整個大地,如同翻過江海的長空泛著赤烈的紅,一抹血閃破空囂鳴,似種下斑斑的火種,燃燒著陰厲的晚空。
河水細細的流淌在緬邊境的小鎮,圍繞著這里唯一的一件旅店,旅館二樓的一間套房在數日前已經被幾個外地人租下。他們很少路面,整日拉著窗簾,沒有人知道里面幾個人,都在做些什麼。窗門是緊閉的,房內煙霧朦朧,他們正沉醉在毒品帶來的安寧暫時舒緩緊張的情緒。
當晚pm︰五點四十八分。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三、二、三,是自己人,一人前去開門「敏哥。」
「差不多該收了,今晚出貨,都去歇會兒,養足精神。」阿敏掃了一眼屋內的狼籍,和攤了滿桌的貨物樣板。他將外賣拎到桌上,這次跟或的人不多,一來時間比較緊迫,二來行為較為秘密,就連他本人尚只知道出貨的時間,具體哪個碼頭走的貨,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
他們的工作就是驗過貨品,確定裝船後通知five,現金交易所以要加倍小心。他隨便的看了看,又吩咐說「開工時會通知大家,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離開這個房間,誰都不準再和外界有任何聯系。」他一轉身,對恆子交代道「只留一部手機方便聯系,其他人的都關系,放你那保管,直到交易結束。」
「哦,知道了。」
當晚pm︰六點五十五分。
five海景別墅,某一單位內,四名警員正在看守一個重要證人。
「哎,現在警察真不是人干的差事,家里老婆都快生了……」他不但請不出假來,還要天天泡在這里。那個青年警員抱怨連連,說話落了一眼里面房間,小聲不滿道「現在,還要在這伺候大爺。」
「算了吧,听說上面今晚就有行動,再忍一晚吧……」
小組的領隊嘆了一聲,道「他要能幫咱們把洪志天入罪,這些日子的苦也算有個結果。」他言此,不禁也向屋里看去一眼,他們一直四人一班,三組輪流已經在這看守了幾個月,其實誰都不耐煩了,不過案子一天沒結果,他們就要保護單正仁一天。
那青年警察冷冰冰的哼出一聲,不爽道「外面找他都找瘋了,他也真能惹禍,听說他還偷了新義岸赤金的賬本。」他問去組長「他說弄丟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難不成還想給自己留根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組長笑了笑,不以為然道「現在除了我們能保護他,他到哪還能活命。耍了東勝,玩了新義岸,當地最大的兩個黑幫,你以為他走出這件屋子還能活得了嗎。」
他又添了幾句,也是閑聊的話「我听高sir說,要給他一本瑞士的護照。到時拿上一筆證人費,再弄一本外國的護照,如果真讓他走了,也是造化,你不服不行。還別說,人家捅了這麼大的漏子能活命,要換成你我恐怕早讓人丟去海里喂魚了。」
「呵呵。」那年輕人笑道「人賤唄,沒听人說嘛,好人不長命,越賤他越能活。哎。」
要不是他們在秘密看守著,今天恐怕連根骨頭都沒了。
不過這時間也太久了,組長傷腦筋的揉揉眉,再這麼僵持下去,保不準就出差錯了。他又嘆了一聲,無奈道「去檢查一下設備,一會兒高sir帶人過來,絕對不能出差錯。」
「叩叩……」敲門聲。
一人過去開門「高sir。」
回首招呼道「組長,高sir來了。」
「怎麼樣,兄弟們還撐得住嗎?辛苦大家了,再堅持一晚上,等案子結束了我請大家吃慶功宴……」高偉喬舉步進來,和善的笑道,身後尾隨進來的男人卻給眾人帶來一片驚愕。
「……!?」眾人愕然。
只見他頸後一個刺青……黑蠍子。
羅秋慎緩緩抬起精湛的藍眸,一挑眉,玩世不恭的調侃道「怎麼,不歡迎?」他走進兩步,輕佻的一倚身靠上桌面,隨手拿來一汀飲料打開,喝了一口說「高sir,看來你的人不怎麼喜歡我……」
「他是自己人。」
高只是簡單的表明羅的身份,大家也都反應靈活,隨即明白過來原來高說今天帶來的內鬼就是羅秋慎。可在感情上還是有些不太接受,道上心狠手辣的黑蠍子,居然是警方安插的針?
據可靠消息稱,洪志天連同緬甸打算在今晚黑吃黑。不過洪是個老狐狸,不見得會親自出面,那麼只能竊取他的談話內容,作為來日警方起訴的相關證據。
而今晚深入虎穴的人,就是羅秋慎。
「大家仔細點,最後一仗了,不要出什麼差錯。」
高嚴肅的提醒大伙,一手拍了拍羅秋慎的肩「放心,我們會嚴密監控的。」
羅秋慎不以為然的揚揚唇角,真的一點不擔心,半分不畏懼嗎?
這應該算他僅能做出的回應了,他沒有多少個明天可以等待……
他的目光不禁移向窗外,縱使天色如血洗,仍然那麼令人迷戀。
「現在時間,晚上七點四十五分,陰雨,氣溫23攝氏度……」
一便裝警察正在測試儀器。
一人打了個手勢「十分清楚,接收一切正常。」
羅秋身掩了掩衣領,突然覺得有些冷了。
他走到高偉喬身旁,深諳的藍眸像入夜的海,澎湃的情潮隱隱欲現著。拿出一張磁碟,遞到高的面前,說「我用不著了,現在交給你,實在不行的話,它一樣可以定洪志天的罪……」
他頓下一聲,看向里面的房間「幫我一個忙……」
不知過了多久,他垂下失落的藍眸,湛藍的眸光帶著無奈,一直默默來到窗前,望著夜空一片詭異的暗紅,所有愛恨情仇壓抑在心底。
這是他最後的願望,僅存的牽掛了……
他無奈道「幫我向法官替他求個情吧……」
海是廣闊的,無際的,如果浩瀚的海中,有一樣是最美麗,我會選他的眼楮。
高笑了,輕輕的來到他身旁「我會的,我已經為他申請護照,這件事情一結束,就會送他離開這里。還有單芷薇的母親,我也會盡力幫她找到……希望他們一家人可以珍惜,重新開始……」
他咽下一聲說「我走了。」
該死的,他從來沒有這般戀戀不舍,婆婆媽媽過……
「阿良,放心,我們會一直監控,會保證你的安全。」
高急行兩步追了上去,一手按上他的肩「一定要小心。」
「你真嗦……」羅秋慎牽起唇,但卻笑不出來。
「要保重,自己小心。」高偉喬反復叮嚀,又對一旁一青年警員招手喚道「你送他出去,順便給大伙買點吃的回來,今晚可能要開夜車了,都打起精神。」
pm︰八點零五分。
青年警員出去不過片刻,門外傳來敲門聲「叩叩……」
「這小子,讓他去買吃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組長隨口埋怨,開打房門,怔住一刻。
「請問單先生住這里嗎?」。來人帶著鴨舌帽,放下背包後,拿出一個禮盒,「這里有他一份包裹,請簽收……」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只听轟隆一聲巨響,爆破的火花如同點燃的煙火,瞬間覆蓋了整層樓閣。燃燒的火焰像條赤紅色的巨蟒,攀延著,迂回著,漸漸吞沒了周遭的一切。
當晚pm︰八點五十五分。
近郊某公寓,紀德公館外。
黑色賓士轎車緩緩駛近公寓,鳳遠東一直隔窗遙望。
今晚星象怪異,長空如血洗過一般殷紅的妖艷。遠東輕輕垂著冷金色,隱約感到一絲的不適。這樣的夜,這樣的晚上……不該有任何動靜才好。並非是他迷信,做他們這行多少要有些講究,逆天行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轎車在公寓外停靠,鳳遠東下車,微微斂起冷金色,一手扶在車頂,像在思索什麼。良久,開口吩咐說「阿豪,多叫些兄弟回來看家。我進去看看,你在這等著。」
「知道了東哥。」
男人目送遠東入宅,抬手彈出煙蒂,僅是這一個動作,一霎那,人已經癱倒在方向盤上,腥熱的血液順著他頸後細小的槍口不斷流下,像破注的紅泉,不斷的匯集向駕駛座底……
鳳遠東沉穩的腳步謹慎的踏在迂回蔓延的碎石路上,宅子里安靜的詭異。
他微微眯起一雙冷金色,清秀的面孔越顯得陰冷。一手已經緊緊的按上身後,已經進入了警備的狀態。回長的小路上突然出現一人攔住了去路,遠東暗自吁了口氣,皺起眉有些不滿的質疑道。
「福伯,家里的人呢?」
他話音未盡,砰一聲,鮮血四濺。
老人頃刻倒地,距他不過兩尺。
鳳遠東沉目,抬手狠狠抹去臉上的血。
「東少,洪哥有請。」
那人語帶嘲弄的說,短槍筆直的抵上遠東腦後,伸手搜去了他的配槍,邪惡的笑了笑道「這東西,還是讓我替你保管的好,不小心走了火,很容易傷了和氣……」
言此一板臉,沉喝道「把人帶走。」
當晚pm︰九點十三分。
是誰打開這首纏人的音樂,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再休息,就營造出一種即將約會的氣氛,一個人對著鏡子穿著整齊之後,隨手撿了件衣裳就砸了過來。
難道我這一生就注定這樣的命運了嗎?
我被一件衣裳砸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天色黑漆漆的泛著紅。
匡文龍興致盎然的站在床前,看著我一臉憤憤不平視若無睹,手中拿著根未點的香煙聞了聞,精湛的黑眸又深又美,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片刻後,懶洋洋的開口道「起來了,到點了。」
哦,對了,他說今天為我過生日的。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完全的妥協,仍舊一幅覺得麻煩透了,管他生什麼願意生就生的心態來對我的寶寶,所以到目前為止我也還沒有完全的原諒他,除非他心甘情願的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即將迎來的小寶貝。
否則……什麼都休想。
這次一定不會輕易和他和好!
我拉起被子,蒙上頭繼續睡,他要慶祝讓他一頭熱自己去咯。
文龍不以為然的一挑眉,唇邊牽出一抹惡劣的笑,他無賴的壓了過來,一條腿跪在床上,將我嚴嚴實實的裹在被子底下按住,然後掀開一角被子露出我的臉,伸來手在我臉蛋上使勁的掐了一把。
「是你自己穿?還是我幫你?」
哦!疼死我了……疼死了,疼死了!
他討厭不討厭,煩人不煩人,三句不離本行就開始威脅人。
我哼了他一聲,將眼珠轉去看不到他的方向。
文龍松開我,在床邊坐下,隨手點了一支煙,威迫不行又利誘。
說道「給你三十秒,答應你兩個條件,現在換好衣服有的談。」
「好!你說的。」
我干脆利落的說,一下翻坐起身,現在可不是跟他客氣的時候,何必三十秒,有三秒鐘就夠了,我的條件「第一,我不開心的事不許做。第二,我不喜歡的話不許說。」
「範圍太大了……」
他一下就否決了,黑眼楮轉過來「你是不是早就蓄謀已久了,這樣我還有什麼樂趣?」
「哦,不同意算了……」
我繼續睡覺,別吵我,我又爬回被窩。
「嘖,給我兩天考慮考慮……」
他貌似真有意圖和我談判的樣子,狡猾的敷衍道。像這種野鴿子,如果不管住他,以後就更別指望能管得了咧,這就是家禽和野生動物的區別。看到了吧,要多狡猾有多狡猾,給我考慮就三十秒鐘,他自己考慮就要兩天。
我鄙視他,只拿余光看他。
他移開對視的目光,不禁笑了出來,妥協道「好了,答應你了。」他停下一聲,突然把我拉進懷里,灼灼的目光對視我,承諾說「再許給你第三個願望……」
我笑了,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