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三十九 酸甜苦辣子自知 故地重游風波再2

作者 ︰

林深路隘,蔓草叢生,秋日微陽,不透絲毫,時有寒風,侵人肌骨,方憶恆與成子君一前一後在蔓叢中前行,一路無語。

深山大林難有人煙,樹木依舊聳天而立,以前的道路已被掩蓋,方憶恆憑著記憶,艱難前進,突然停下,環望四周,又緩慢走動,若有所思,道︰「五年前在此看見一幕慘狀,由此開始,便改變了我的人生。」

成子君未語,靜靜听著。「你今天听了胖老板和那三個人的談話,便已知道我是小恆子了,五年前白袍老者帶著火蓮珠行走江湖,欲要贈與兩位有緣人,就是我和我的一個朋友,這里是我初次遇到白袍老者的地方,當時他將‘黑風雙煞’斃命于此。」方憶恆深吸口氣,「火蓮珠有了歸屬之後,白袍老者帶著我遠離此地,他成了我的爺爺,給我姓方,取名憶恆。」

繼續前行,四周林木蔥蘢,然卻有片空地,雜草可沒人,零星長著幾叢小灌木,方憶恆漫步灌木叢草間,面色作悲,苦楚難明,五年一晃即過,這里也不復原貌,思憶回旋……茅屋之前,一少年持棍作劍,身手靈活自如,一滿臉刀疤的中年人在旁觀看指點……

方憶恆坐在地上,暗道︰「爹,你在哪兒,恆兒回來了,若你肯回來,恆兒定會听你的話,好好練武,不會再違逆你了。爹……」

成子君淡然道︰「這里是你以前的住所。」似在問話也似在陳述。

「是啊,在這里住了十二年,可現在連家的一點影子都不留給我。」

「雖物非人去,你還是能再原路找回來。」

「這條路我走了五年,每天不間斷,豈會忘記,就是模也能模回來。」方憶恆有幾分淒然,「恐怕以後都不會回來了。」站起身環顧四周,淚眼婆娑。

「果然在這里。」只听一聲大喝,方憶恆大驚,見商老和申二申三從樹叢後走出,方憶恆一皺眉︰「你們是什麼人?」成子君未作驚狀,靜觀其變。

申二站出來︰「小恆子,可還認得我們申氏三虎。五年了,你們總算都現身了。」

方憶恆一愣︰「我們?」回頭一望成子君。申三道︰「你的同伴夏思儀,還有那個小乞丐,在幽潭澗被我們踫上。」方憶恆驚道︰「她們?你們把她們怎麼樣了?」申二道︰「被我們抓住還能怎樣?」獰笑異常,方憶恆氣得直咬牙︰「可惡,真後悔五年前放過你們。」正欲上前。

成子君攔住她,向三人道︰「三位是如何到這兒的,莫非跟蹤我們。」

商老道︰「胖老板說小恆子住在山里是野孩子,而裕豐鎮附近的山便是這萌山,再加上胖老板今日告訴我們見到一個像小恆子的人,既然五年後出現于此必定是懷舊,所以便找到這兒來。」方憶恆恨恨道︰「想不到又栽到胖老板手里,虧我今天還照顧他生意。」

商老笑道︰「小生意人嘛,都是見錢眼開。」

成子君又道︰「申氏三虎,為何只有申二申三在,申大呢?」

「這……」二人遲疑,商老道︰「他們既已擒住了夏思儀,申大俠當然要看守他。」方憶恆正欲言語,成子君道︰「擁有火蓮珠內力之人豈能那般容易被抓住。」

商老道︰「可惜夏思儀只會內力不會武功,又不懂斗武退避之法,而他身旁小乞丐根本不會武功,要擒拿他們當然易如反掌。」

成子君點頭道︰「有理。」指著方憶恆,「這位也是火蓮珠擁有者,你們不妨試試。」

三人一驚,還是商老轉變快︰「申二俠,申三俠,交給你們了。」退後一步,將二人讓在前,二人有幾分膽怯,方憶恆則雙拳緊握,蓄勢待發,眼冒凶光︰「若不把他們交出來,今天便置你們于死地,以補當年手下留情的過錯。」大吼一聲,一步上前,二人嚇得直往後退,方憶恆怒發一掌,將兩人震飛出去,撞到樹干,樹身凹陷,落葉紛紛,二人掉落在地,疼的「哇哇——」直叫。

方憶恆扭頭看向商老,商老猛然一顫,仍強作鎮定,方憶恆道︰「什麼叫擁有火蓮珠便成為絕頂高手,現在看見了吧。識相的就趕緊將我朋友放出來。」

「若要找他們便到會君樓,老夫隨時恭候。」躍身而去,申二申三也撒腿跑掉,方憶恆欲追,成子君道︰「不必追了,你朋友沒事。」方憶恆驚道︰「什麼,你真麼知道。」

「憑申氏三虎的武功不可能擒得住擁有火蓮珠內力之人,剛才你不也一掌將他們打趴下。」成子君道。「可……可……」方憶恆又擔心,「可我的火蓮珠已完全歸結,轉化為自身內力,我那朋友極可能沒有,內力便不如我。」

「雖說不如但也差距不遠了,對付申氏三虎足以,剛才申二申三還未與你對陣便有怯意,證明他們已見識過你朋友的武功吃過虧了,此番他們是想請你入甕。」

「但我還是擔心,想去看看她們是否安全。」

「不可。」成子君止住她,「敵在暗我在明,若你貿然去找你朋友便是引狼入室,反倒給他們帶去危險。相信我的直覺,他們絕沒有抓到你朋友。」

「唉,都五年了,火蓮珠怎麼又被抖出來了呢。」方憶恆無奈。

「極有可能就是你朋友遇到申氏三虎而行蹤敗露。」

「申氏三虎也真是,陰魂不散。」方憶恆憤憤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成子君淡笑道︰「按我們的計劃,照樣訪名山,尋百草。待他們失去耐性時,我們再來應付,那位老者身後定有位大主,我們得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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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依計而行,或訪山尋藥,或去藥店問詢查價,身後不時有人影跟蹤,二人裝作不知,只顧做自己的事,眼看一月光景將逝,朱清宇確實沉不住氣了。

會君樓廂房,朱清宇拍案而起,怒氣爆發︰「可惡,都一個月了,他們二人倒悠閑,把我們給累得夠嗆。」

商老忙道︰「請小王爺息怒,老夫見那小恆子心無城府,沖動易怒不足為懼,但他身邊那個人就不簡單,舉手投足談吐說笑皆令人難測,定是他讓小恆子沉住氣,不與我們犯沖。」

「是嗎,那本王就要正面與他們見識一下了。」朱清宇道,「想不到江湖上能人俠士如此之多,若能都為本王所用便好。」又想到岳承天,心中一番感慨,若她在此,說不定會給自己出謀劃策,不必白等一個月而束手無策。商老臉色略沉,仍答道︰「屬下這就去辦。」

方憶恆與成子君剛從藥店出來,方憶恆數著手中碎銀,笑道︰「太好了,今天又賣了十兩銀子,這些天吃住又可解決了,你也真厲害,能找到那些名貴草藥,不過你怎麼只賣普通草藥給藥店呢,賣一兩支稀罕名貴的說不定就能賺好幾百兩呢。」

「知足吧你。」成子君笑道,「你我涉深山歷險境才能找到那些稀罕名貴的草藥,留著定有用處,怎能隨便賣掉,再說這些藥藥性極強,普通藥房的人不懂其用法甚至不認識,若給人亂服用,浪費不說,反會造孽。只賣給他們普通的便好,省得他們跋山涉水。」

方憶恆點頭道︰「也是,你想得還真周到。」突想到什麼︰「哎,對了,三尖草怎麼沒了呢,那可是我們費了好大勁兒從懸崖半腰中摘到的呀。」成子君道。「在揚州時便送人了,當時你采藥未歸,我遇到一對主僕,男主受傷中毒,昏迷不醒,便將三尖草送與他們。」

「啊,是大霧那天嗎,你怎麼沒和我說過啊。」方憶恆驚道。

「你又沒問。」成子君笑笑。方憶恆皺皺眉無話可說。

此時,見商老與申二申三迎面走來,成子君淡然一笑︰「每天跟著我們的影子總算見光了。」方憶恆撇撇嘴︰「哼,憋了我一個月。」三人走近,商老道︰「二位別來無恙吧。「

成子君道︰「前輩一直關注了我們一個月,何來有別呢,倒要問候前輩,如此辛苦操勞,費心暗中保護,身子骨可還受得了。」字字綿里藏針,商老盡量忍著︰「明人不說暗話,老夫也不願與你們多羅嗦,我家主人要見你們,二位請隨我們走一趟。」

「真是太好了,總算肯在日白青天下見我們。」成子君句句含諷。

方憶恆也起哄︰「是啊,當心夜路走多了撞到鬼。」做了下鬼臉,商老面色難看,硬聲道︰「那二位請隨我們走一趟吧。」成子君與方憶恆相視一笑。

會君樓,朱清宇早已備好宴席,正襟危坐,靜待二人,蜀雙儒與君山四兵立于近旁,成子君、方憶恆從容而至,未有窘態。

成子君打量一下朱清宇,輕笑道︰「這位公子便是主人了,好雅興,夠氣派。」

朱清宇微一擺手︰「二位請坐。」眉宇間驕色貴氣未改。

二人依言入座,成子君道︰「多謝公子熱情款待,在下便不客氣了。」正欲動筷,「喂。」方憶恆輕聲喝住他,又瞟了眼周圍人群,只有三人在座,周圍卻站了一堆人,個個目光逼人,令她心內沉悶。成子君面容不改,笑意溫和︰「還是小兄弟提醒我,主人還未開席,怎可擅自動筷,只是在下饑腸轆轆,請問公子可以開席了嗎?」。

「當然可以。」面對他的談笑自若,閑淡自如,又有幾分欣賞。「好,在下便不客氣了。」自顧夾了塊牛肉,輕輕嚼著品味,「會君樓不愧為大酒樓,菜色多樣,口味出眾,這一個月來我們大多粗茶淡飯,餐風露宿,是該安慰一下這五髒廟了。」方憶恆白了他一眼不語。

朱清宇道︰「難道閣下不擔心我下毒。」

成子君道︰「你不會,原因有四,其一,你的身份非富即貴,定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會做此下賤勾當;其二,會君樓人多嘴雜,若選此地下毒,必會遭人非議;其三,你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跟蹤我們,繞了這麼大個彎子,難道最終目的就只為下毒,這也說不過去;其四……」抬眼看向朱清宇,「還沒有任何毒能侵及我。」

淡語溫言卻有狂傲天下的氣勢,讓眾人驚詫萬分,朱清宇收回神態,笑道︰「閣下真是爽快利索之人,說實話,我欣賞你。」「欣賞我的人不乏千萬,不缺公子你。」眾人聞言面作怒色,成子君不慌不忙,「公子今日叫我們來無非為兩件事,僵持兩個月,都彼此見識到對方實力,一來你想要火蓮珠內力,二來你欲收歸我們入旗下。」

朱清宇劍眉一擰︰「你倒真有雙透視眼,好,我們都打開天窗說亮話,若你們二人肯為我效力,我可以不要火蓮珠內力。」

「即使你想要也要不了。」成子君淡淡道,眾人又是驚怒,沒想到他竟狂傲到如此地步。

「各位別誤會,並非說我有多強的實力可保她周全。火蓮珠入體轉化為自身內力,便與五髒六腑、肌理骨髓相連,只能是火蓮珠與火蓮珠之間力道相通,而不能與外界內力相融。」

方憶恆更驚,這些連她本人都未曾听說過,白袍老者更未與她提及。

半晌,朱清宇點頭道︰「火蓮珠先暫且放下,那你們二人是否要考慮追隨本公子。」申二忙道︰「王爺,怎可憑他三言兩語便放棄火蓮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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