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惠王凌越正和幾個公子哥飲酒作樂,談笑風生。
幾日前的選秀無果而終,他們這些無所事事的王孫公子就私下打賭。這次選秀皇後是否參加,他身在宮里,得知皇後沒有出席,誰料皇後半途而至還和皇上吵了一架。結果他賭輸了,請大家到名噪一時的蘭苑游玩。他也想一睹名動天都的臨黛姑娘的芳容。
他們所坐的皓月亭位于鏡心湖的一端,而另一端是臨黛跳舞所用的飛燕亭。
絲竹聲響起,皓月亭中的眾人翹首以盼佳人身影,很期待傳聞中的是何等風姿。只見一襲白衣的佳人踏水而來,飄落至飛燕亭中。白衣迎風飄然恍如廣寒仙子踏雲而來。只是借著融融燈光只能看到女子的側臉,那絕美的側影有著懾人心魂的美。白衣上蘭花圖樣只有在燈光下栩栩如生,蘭花使用冰蠶絲所秀,只有在光的照射下才能熠熠生輝,無光的時候和一般白衣無異。廣袖輕揚,青絲四散,腰肢如春柳隨風舞動,蓮足輕移慢退間展現傾國舞姿。亭外點點雪花飄墜,亭內倩影如雪中白梅傲然獨立,瑩瑩顫顫,婀娜生姿。縴手高揚,螓首側昂,勾勒出玉頸絕美的弧度。稍稍停頓,一個颯爽的轉身,而後是蓮步急速的旋轉,越轉越快,衣袂翻飛,青絲飄揚,仿佛御風起飛的仙子。亭外的雪也落得急了,襯得亭內更像如畫仙境。皓月亭內鴉雀無聲,人人目瞪口呆,怕一出聲驚走了仙子。
飛燕亭對面的黛樓內,全身隱在黑暗中的一雙凌厲的冷眸緊緊鎖著那飛旋的身影,眸色漸漸轉暗,嘴角輕輕彎起。
趙深雅,還真是小看你了。
「主人,我……」听見背後怯怯的聲音,他猛地轉回身。大手鉗住那嬌女敕小巧的下巴,盯著那嬌艷欲滴的菱唇,讓人有他會吻上去的錯覺。可是她知道美色對于這個男人毫無吸引力,知道這個男人是怎樣無情。
「臨黛,不要做那些讓你後悔莫及的蠢事,我的耐心有限,嗯?今天算是對你小小的懲罰。」陰郁低沉的嗓音里隱藏著幾絲怒氣。說完放開臨黛轉身又消失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就如同他來時一樣。
臨黛的身子頓時癱軟在地,左腳鑽心的疼痛,冷汗涔涔。她知道這是對她的懲罰,懲罰她有做良家女子的心思,還是懲罰她與趙深雅交好。這個危險的男人。
一曲終了,佳人又踏水而去。眾人還沉浸在那天人般的舞姿當中。
惠王凌越首先回過神來,想不到這蘭苑中竟有如此風姿的人兒。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又像欺霜賽雪的白梅。
「這臨黛真是個妙人兒,只可惜不能一睹芳容啊。」一個身穿藍衣的貴公子意猶未盡地感嘆道。
「听聞臨黛姑娘一天只見一次客,今天我們有幸沾惠王殿下的光欣賞到如此醉人的舞姿。」
「諸位,時辰不早了,各自散了吧。」凌越向眾位說道。
黛樓內,趙深雅已換下一身舞衣。
「小姐,您跳得真好,我都看得痴了。」吟冬一臉驕傲,好像跳舞的是自己一樣。
「深雅,沒想到你極有天賦,你只看過這幾次,竟然跳得如此之好,多虧有你幫忙,不然我蘭苑的招牌就砸了。」
「姐姐,不必見外,你的腳好點了嗎,定是想你那呆子想的,走路都沒了魂兒。」
「還是不忘打趣我,是啊,以後不能再想了,再也不能想了……。」
「姐姐,怎麼了?」看著臨黛一臉的悵然若失,趙深雅關切地問道。
「嗯?沒什麼,許是太累了,深雅,要是有人利用了你,你會怎麼辦?」
「我必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姐姐怎麼突然問這個?」
听了深雅的話,臨黛的臉色白了幾分。連這一份姐妹情她也沒有資格擁有。
「我累了,妹妹早些回去吧。」臨黛的聲音里有著自己都不易察覺的蒼涼。
趙深雅感覺到臨黛的反常但也不好詢問,于是帶著吟冬告辭了。
趙深雅和吟冬走在無人的深巷中,兩人無話,只听見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這巷子靜得有點詭異,趙深雅感到頸後勁風襲來。陷入黑暗前听到吟冬的呼喊聲。
凌越從蘭苑出來就隨意漫步在雪中,他腦子里全是清冷絕美的身姿。突然听到一聲女子的呼救聲,他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走進那條深巷,看到幾個黑衣人打暈了兩個錦衣少年。凌越想不到在天都城里還會出現這種劫人錢財的齷齪事情,當下怒上心頭。當即施展拳腳,救了兩人。
他扶起地上的少年,拍拍他的臉蛋。手下的肌膚,膩如鵝脂,他不由地心里一蕩。
「小兄弟,醒醒。」
「嗯?你是……」趙深雅睜開迷蒙的眼楮。兩人均是一怔。
是她,跳舞的臨黛姑娘,她怎會在這兒,她不應該在蘭苑嗎。
惠王,怎麼遇見他了。
「小姐,你沒事吧?」吟冬醒過來就看到她家小姐被一個身著銀灰錦袍的男子半擁著,兩人還深情地凝望著,這是怎麼回事。
「多謝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謝,在下還有要事。」趙深雅避開他灼灼的目光,推開凌越,拉著吟冬就走。
「小姐,他是誰啊,為什麼會救我們。」
「你怎麼那麼多話,快走。」
凌越撿起地上刻有「趙」字的腰牌,看著遠處急匆匆的身影,頓時恍然大悟,臉上如沐春風,隨即發出暢快的朗朗笑聲。
黑暗中一雙鷹眸隱藏在黑色斗篷里,嘴角漾起得逞的笑。
一切才剛剛開始。
趙深雅再次進宮是半個月以後奉太後懿旨進宮賞梅。名義上是賞梅,其實是入選的秀女冊封前的聚會。
在毓秀門前下了馬車就由內侍領著進了御花園的梅園。內侍到暖閣前就悄悄退下了,趙深雅知道太後就在里面。隨即恭謹不失端莊的進去了。
「臣女叩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屋里鴉雀無聲,眾人都在審視著這位趙將軍府的千金。
「免了,今兒是家宴,不必拘禮,抬起頭來。」和藹中帶有威嚴的聲音響起。
合身的淡藍色衣裙外一襲白色罩紗,發髻輕挽,斜插一蝴蝶流蘇釵。這一身穿著端莊又不失雅致,把臉上的嫵媚之色掩了三分。
太後無聲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滿意地點點頭,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
趙深雅看到的太後和她想象中的相去甚遠。
太後只著一件赤色鳳紋的常服,身上環佩甚少,四十歲風韻猶存,可見年輕時是個怎樣的美人。嘴角總是含著三分笑,和藹可親中不失威儀。這就是傳說中有著鐵血手腕的太後。先帝駕崩時太後才二十來歲,多年來輔佐皇上料理朝政,朝中那個大臣對太後不是心服口服。直到三年前皇上親政太後才漸漸放權,但遇到棘手的朝事皇上還是听從太後的建議。
「趙家丫頭,到哀家跟前來。」
「是」趙深雅回過神來,慢慢地走到太後面前半蹲著。
「好眉眼,好相貌。听說你十二歲之前都流落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回太後,臣女的娘親對臣女極是疼愛,那些都不算苦。」
「哎,可憐的孩子,以後啊,有空多陪陪哀家。哀家自會待你如親女兒一般。」
「臣女謝太後。」
「哀家乏了,你們年輕人各自去游玩,散了吧。」
「是」眾人說完後退出暖閣。
趙深雅一個人來到院子里賞梅。
小巧可愛的臘梅散發著濃濃幽香,冷艷孤傲的紅梅如春天的桃花開得甚是熱鬧,還有清雅高潔的白梅迎風獨立。趙深雅手持一支臘梅輕嗅幽香,香氣馥郁,讓人如痴如醉。尋著梅樹她走到了園子的深處,這寂寥無人正合她的心意。
突然她落入了一個堅強有力的懷抱。
「哈哈哈,抓到你了,讓你再躲,說,該怎麼罰你呢。」
趙深雅被緊緊地抱著,鼻間縈繞著一股摻雜著梅香的特殊氣息。身子被強硬地轉過來,後腦上壓著一雙強勁有力的手。還沒來得及驚呼唇就被溫熱而柔軟的東西堵上,慢慢地吸吮研磨。軟而有力的舌頭撬開了貝齒,纏住那閃躲的丁香小舌,盡情地纏綿嬉戲。唇上的溫度漸漸升高,呼吸愈見粗重。
趙深雅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而後她被擠推到牆上,那雙大手不停地在身上游走,並試圖解開她身上的系帶。身後冰冷的牆壁讓她的腦子清醒過來,齒間猛一用力,她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你這個厲害的小野貓,竟敢咬我。」
趙深雅還在大口喘著氣,看到的是一個穿著明黃色華服用黑布蒙著眼楮的男子。明黃色,只有皇上才能穿明黃色的衣服。
鬢發微亂,秋水明眸瀲灩欲滴,玉頰嫣然,紅腫的菱唇微張,胸脯因急促地喘息而顫動。凌晟拿下眼楮上的黑布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讓人迷亂的畫面。尤其是那雙眼楮,和夢里的那雙眼楮漸漸重合。
「我們以前見過嗎?」。凌晟小心翼翼地撫模著那雙讓他沉醉的眉眼。
「臣女趙深雅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是趙深雅,趙正隆大將軍的女兒?選秀那天遲來的那個?」
「回皇上,正是。」
「為何會是你,為何偏偏是你?」凌晟一臉悵然若失地喃喃道,轉身默默地走了。
是啊,凌晟,為何又會是你呢?
仁和宮——皇上寢宮內。
「皇上,今晚到哪宮里歇著?」李正良小心翼翼地問著眉頭緊鎖、煩躁異常的皇上。
「滾一邊去,朕煩著呢?今晚哪也不去。」
「是是,奴才這就滾。」這皇上又在哪惹了一肚子氣。
「慢著,回來,太後給惠王的賜婚懿旨傳了嗎?」。
「回皇上,晚膳前就傳了。」皇上沉思半晌後豁然開朗,眉頭舒張開來。李正良把這些細微變化看在眼里。
「李正良傳朕旨意……」
此時的將軍府又喜又憂。
喜的是太後懿旨賜婚趙深雅為惠王妃,趙正隆愧對女兒多年,只希望女兒能有個好的歸宿。他不希望女兒進宮過那種勾心斗角的生活。雖然惠王年少毫無作為但只要一心一意地對女兒,他別無所求。憂的是,聖旨追封深雅過世的母親為二品誥命夫人,依禮深雅要守孝三年,三年內不得婚嫁。皇上的這道聖旨著實令人猜不透,守孝三年,三年過後,深雅已經十九歲了,早過了婚娶的年齡。且皇上為了安撫惠王,另賜了一大臣的女兒為惠王側妃,年底完婚。這皇上的心思實在讓人猜不透。
「小姐,惠王就是那天救我們的男子嗎?當時也沒太在意他的容貌。」吟冬自接旨後就喋喋不休。
惠王,那個皮膚微黑,臉部粗獷,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的少年。
那雙略帶邪肆的桃花眼又浮現在眼前,想起那日令人窒息的親吻,趙深雅忍不住眼紅心跳。
「呀,小姐臉紅了,定是想到王爺了,嘻嘻……」
「吟冬,你在瞎說什麼?婚期在三年後呢,還早著呢,反正我也不想嫁那麼早。」
哼,守孝三年。凌晟你這只是亡羊補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