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堂到芙蓉榭,要過念慈居的主屋念慈堂、竹林和春水居,從春水居沿著臨三春池而建的水廊過去,就是芙蓉榭。
「春水居,怎麼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好好的地方倒俗了。」思遠落在後面,看了春水居的名字,不禁輕輕搖頭。
「倒不是俗,這里叫念慈居,為的是紀念蘇大哥的生母,過了身的先蘇夫人。園子里從汾河引了一支水,鑿了個湖,又在前面闢了個池子叫做三春池。這屋子臨著三春池而建,因而得名春水居。從回廊過垂花門便是三春池了。」謝尋意說著,一行人便至了三春池。
「真沒想到,蘇家竟有這樣的地方。」華雲屏大聲的說道,人群里數她聲音最響亮。
周芳菲飽覽四周,贊許的對蘇青主道︰「這地方端是不錯,京城里斷然找不出第二處來,可是蘇公子的手筆?」
思遠在牆內便听見眾人贊許,待過垂花門一看,也是一驚。兩面山牆並垂花門這里一道粉牆,再加上鄰水而建的一間軒室,隔出了這一塊不到半畝的地方。仰頭一看,上面紫藤搭了個稀疏的棚子,陽光減了一半恰到好處。上游處做了個飛瀑,飛花濺玉,水聲清越。此時已是盛夏,此處卻自生清涼,從山牆上的薔薇到水畔的野草,滿目是紅紅綠綠,叫人眼前一亮。
「也並不見用甚珍稀少有的東西,卻做出這樣的洞天,叫人佩服。」思遠誠心嘆道,「久聞蘇公子大才,果然名不虛傳,難怪你哥哥這樣看重。」
謝尋意捂嘴笑道︰「叫人佩服的還在後面呢,這里不過是咱們的途經之處罷了,繼續走吧」。
「能叫蘇公子這樣的人費心的人,想來也不是一般人物,我倒越來越想見見這位表小姐了。」
思遠的話代表著所有女客們的心聲。蘇青主名聲在外,是有名的風流才子,才高八斗也眼高于頂。這許多年來,並不是沒有名門淑女鐘情于他,可都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如今忽然來了個什麼表小姐,不但排場極大,更是叫蘇青主這樣殫精竭慮的為她洗塵,也無怪乎眾人驚異了。
從春水居出來,連著芙蓉榭的是一條水廊,因怕小姐們被烈日灼傷,蘇青主提前在水廊兩邊都掛上了青紗帳子。
「蘇公子真是暴殄天物,這可是上等的青紗。」說話的是周芳菲,她的女紅數一數二,對布料的了解也最多。
蘇青主呵呵一笑︰「先母娘家原本就是做絲綢生意的,不過是些陳年的舊物,不值什麼。」
趁著蘇青主和小姐們說笑,謝尋道落在了後面,微笑著對思遠說道︰「定是尋意強拉了你來的,若是一會子覺得悶,你們便一邊玩去吧。這園子有幾處著實不錯,值得一看。」
思遠笑得像個小狐狸,「我也想瞧瞧,什麼樣的姑娘能叫謝二哥和蘇公子這樣的人這樣鞍前馬後。想來是不會覺得悶的。」
謝尋道伸手拂了拂帳子,悵然說道︰「這位小姐也是個苦命人,她是蘇青主的妹子,也是我一個死了的兄弟的妹子,我想為她做些事。」
謝尋道口中的兄弟,就是為保護青兒力竭而死的任俠。謝尋道是個涵養極深的人,雖因任俠之死極其震怒,卻從不曾在人前言道。後來蘇青主與他共謀青兒之事,兩人便有心打草驚蛇,引雇凶擄人的真凶露出馬腳。
思遠見謝尋道臉上隱隱有些悵然,便不再問了。謝尋意知她兄長多些,便瞧出還有幾分的怒,雖不解是因何緣由,卻也沒有多問。
芙蓉榭里,蘇幕遮在上首站著,一一與前來的小姐們問候致意。
眾女不曾想蘇幕遮也在,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華雲屏冒冒失失的便問︰「蘇大人也要與我們一起賞荷?」
蘇幕遮從前也是風流才子,此時年近半百也是風度翩翩,卻不曾想在小姐中如此的不受待見,頗有些尷尬。蘇青主一腳進門,正巧听見,哈哈笑道︰「家父為的是親自把表妹介紹給各位小姐才撥冗而來,哪有空閑和我們賞荷。」說完站到蘇幕遮身邊,問道︰「父親,表妹可到了?」
蘇幕遮一愣,怎麼蘇青主說得好像表小姐是他送來的一樣。
「父親可是將表妹安頓在煙波閣?我命人去接她過來。」蘇青主說完,便讓丫鬟傳話去了,蘇幕遮唯諾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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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各位小姐……」青兒收起衣袖,微微做了個行禮的模樣,做完又覺得顯得太過謙卑,又將笑容減了兩分,「見過各位姐妹。」
「不行,哪里有人第一遭見面就姐姐妹妹的,太不自重了。」青兒在房里,頗有點坐立難安。
「表小姐,客人們都往芙蓉榭去了,咱們要不要也去?」月牙回來報信。
青兒想了想,「咱們這里過芙蓉榭近,不必著急。老爺可到了?」
月牙道︰「老爺半個時辰前就到了。」
青兒點了點頭,暗暗送了口氣。外面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表小姐,七爺那邊兒傳話來,說讓您往芙蓉榭去,老爺已經過去了。」
青兒忙站起來就要跑,臨邁腳才想起來,自己如今是蘇家的表小姐,不是下女田青兒,生生的又將腳收回來,再不疾不徐的搭著月牙的手出了門。方出院子,便有小丫鬟撐開傘跟在後面。
午時一刻,太陽亮閃閃的照著人滿目泛著白光,青兒踩著碎石花徑,努力回想,記憶中梅映月是個什麼樣呢?她的臉上總是泛著那樣的神采,我要怎麼才能有;她的笑為什麼總是那麼明快自信,我該怎麼笑才會那樣;真正被捧在父母掌心的天之驕女,待人接物,是怎麼樣的呢?
「表小姐,咱們先在這屋里等著,這里涼快。」蘇七在芙蓉榭外等著,見了青兒忙說,一邊將兩人引至芙蓉榭外的一處偏廂。
青兒奇道︰「那些小姐們呢?」
蘇七道︰「客人們從前面過來,走回廊已經進去坐下了,老爺和公子在里面招呼呢,咱們先在後面等著,等前面消息再進去。」又叮囑月牙︰「機靈著些,有什麼多給姑娘提著點。」
月牙也鄭重的點頭,對青兒道︰「表小姐放心,萬事有少爺,里面謝小姐是和咱們家極好的。齊小姐是謝小姐的好友,也會幫著咱們。」
青兒知道今日事關重大,見月牙這樣嚴肅,滿心感激。「你這樣對我,叫我如何能報答。」
月牙笑道︰「公子吩咐要我伺候好表小姐,那我就是表小姐的人了。」
「表小姐,進去吧。」蘇七一直在門邊探頭探腦,听見里面蘇幕遮說完客套話,忙回來對青兒說。
青兒心里一緊,對月牙對視後,露出笑容,輕輕的把手搭在月牙臂膀上,蓮步輕搖,進了芙蓉榭。
月牙撩開珠簾,青兒從碧紗櫥後走了出來,第一眼便看到了長身而立的蘇青主。蘇青主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衫,手里拿著他慣用的扇子,目光迎著青兒,臉上滿是驚喜,接著笑意浮上臉龐。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青兒此時的容貌在蘇青主看來,格外的美麗。薄薄的脂粉沒有掩蓋青兒本身皮膚的水潤通透,黛眉微蹙,想是心里有些怯,最美的是一雙眼楮,因為她直視著自己,眼中沒有旁人。
「白夢竹見過各位小姐。」迎著蘇青主贊許的目光,青兒泰然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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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寫得很慢,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