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這單位 翻牌

作者 ︰ 三上桑

榮惠剛一發問話,馬富安的眼角又紅了。剛一起身,蘇娘似站立不穩,他便從身後扶著她。似是想到有外人在,馬富安又連忙松手。

蘇娘看來的確是病了,眼看就要倒下,榮惠忙讓玉樹去扶住。

「謝小主!」馬富安感激的看了榮惠一眼,嘆了口氣道︰「小主,奴才和蘇娘原是一個村的,幾歲的時候就進了宮。奴才是沒根沒落的人,幸虧有蘇娘一直相互扶持著,都盼著能好好服侍了宮里的主子,這麼相安到老了。卻不想……」

「不想飛來橫禍……」說到這兒,馬富安聲音一沉,嗚咽道︰「蘇娘她是在御膳房當差的,慣有少許手藝,這些年下來也得了七品典膳的份例。只是去年年宴上忙得不落地,風寒了又落了病根,勉強撐到現在已是不易,差使上難免有些不如人意。如此,御膳房總管前兩日就尋了蘇娘去,說御膳房是重地,留不得久病不愈的人,便要打發蘇娘去浣衣局。」

榮惠听得皺眉,宮里的這些舊俗習氣她也略知一二的,宮女內監一病,小病還好,硬撐著也就好了。若是大病,尋常小內監宮女還不得延醫問藥,便是有了微末品級,如馬富安、蘇娘這樣,也不過能去太醫院拿些藥,尋常是得不到診治的。

所以這些普通的內監宮女病的稍重,便會被打發到更差更累的地方,比如這浣衣局。病重的人被打發過去,雖不明說,卻也就是等死了。

見到馬富安這樣,榮惠也于心不忍,便沖玉樹道︰「你給蘇娘看看,再寫張方子去太醫院取些相干的藥材來。」

玉樹也是醫心仁慈,應了一聲是,便扶了蘇娘坐下石凳,為蘇娘搭過脈。

蘇娘氣若游絲的道︰「奴婢謝……多謝小主,小主大恩……」,馬富安更是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跪下就拜。

待玉樹診罷,似乎還沒到藥石無醫的地步,只是拖了太久,這病才愈來愈烈。

雖然有的醫,但若是到浣衣局去,這一操勞,病只怕也好不了。

榮惠心念一定,將玉樹打發去取藥後,便走上前坐到蘇娘身側,問道︰「蘇娘是御膳房的典膳,想必有一手好廚藝,不知擅長做些什麼?」

蘇娘雖然虛弱,但還不至于毫無氣力。這會子有了希望,她也有了幾分精神氣,答道︰「奴婢平日里更多是做些點心,蒙主子們不棄,尚有些許味道。」

說完,蘇娘目光微亮,問道︰「不知小主喜食些什麼點心,是甜的,還是咸的?待奴婢回去,當為小主預備一二呈上,也好盡微薄心意。」

榮惠听出她是念恩之人,便笑著點了點頭道︰「卻是要辛苦你了,你隨意做你拿手的點心即可。」

蘇娘面上露出喜色,語氣赤誠的道︰「小主言重,能為小主盡心,是奴婢福分。」

玉樹包了藥給蘇娘後,原想煎藥與她,但蘇娘連連推辭,立即告退了,確是個懂事有分寸的。

到了晚上,果然有御膳房的小宮女送來了幾疊小點,莫不精致鮮艷,香味襲人。

「小主,一听是小主您想吃,蘇娘姑姑便做了拿手好點。您瞧,這是蓮藕蜜糖糕,女乃油松釀卷酥……」小宮女十分伶俐,顯然將送點心到靜安宮當成了美差。

榮惠一嘗,這蘇娘的手藝果真不錯,點了一點頭,芝蘭便打賞了那小宮女。

小宮女得了賞,笑得更甜,連連道謝。

榮惠轉首低低地吩咐了芝蘭一句,,芝蘭便朝那小宮女道︰「小主喜歡這幾樣點心,每晚這時候都上些來吧。」

小宮女笑著領命,芝蘭不忘補充了一句︰「小主可只要這個味道。」

過了數日,承慶宮那頭的內監宮人們送藥材補品來時,還多帶了一只黑匣子,還有一碟香氣騰騰的菜肴。

榮惠近看,竟然是紅燒魚。

內監笑眯眯的遞過去,活靈活現的道︰「小主,這是陛下回給小主心意。陛下說了,玉湖里的錦鯉不能白肥了。」

說著,小內監呈上了紅燒錦鯉,道︰「還請小主品味品味。」

榮惠嘴角抽了抽,戳了幾筷子燒錦鯉,心里很有幾分肉痛,宮里的錦鯉是用來逗弄,竟沒听說入膳的。

而且……味道還不好!

朱文燁說錯了,榮惠忿忿的吐出發苦的魚肉,撇撇嘴心忖,這錦鯉還是白肥了。

還好,除了紅燒魚還有一只黑匣子,待玉樹送走那些個內監宮人後,她才將那黑漆匣子打開來。

剛一打開來,榮惠便傻了眼,還以為是多稀罕的東西,不承想,竟然是數本小書。

榮惠抄起一本,略一翻,目光便閃亮起來,這朱文燁當真識貨,而且還知情識趣,這幾本竟然是她入宮這幾個月來,洛陽書生新出的俠義本子。

對榮惠而言,的確比金銀還稀罕,忍不住彎了眉眼,好你個皇帝,竟然比她還涉獵廣泛!

如此過了一旬,入了六月,日頭愈加烈起來。院子的桃花漸漸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小桃果,蔥蔥郁郁的,十分喜人。

榮惠懶懶的倚在湘妃榻上看閑書,听得外頭的通稟,便放了手頭的書,點了點頭。

進來的是馬富安和蘇娘,馬富安一臉喜色,蘇娘也有了幾分精神,褪去了一絲病容。一見了榮惠,兩人就一同跪著拜道︰「小主,奴才和蘇娘謝您大恩,您的大恩大德,奴才實在無以為報,只求來生為為小主結草餃環,做牛做馬……」

榮惠笑了,讓芝蘭扶起他們兩人,看向蘇娘道︰「我瞧你大好了,不過還是得好生養著,御膳房總管可還提讓你去浣衣局的事?」

「回小主,再不曾了。」蘇娘神色間露出笑意來,目光閃閃,道︰「多虧小主為奴婢費心,若非小主夜夜要吃奴婢的點心,奴婢只怕早就去那浣衣局遭罪了。」她眼神堅定的看向榮惠,多少感激之情盡在不言中。

馬富安和蘇娘雖然爬得不高,但在宮里時日也久了,哪有不靈醒的,自然曉得是榮惠心腸軟,有心幫他們。

榮惠見他們兩個轉憂為喜,也很高興,賞了一些藥材和豫州雙絲綾料子,溫聲對他們道︰「富安,你是我宮里的人,蘇娘既是你的菜戶,往後來靜安宮里也不必太拘束。」

馬富安和蘇娘相視一眼,自然是明白了榮惠的意思,少不得又是一番拜謝。

他們兩個退出去,芝蘭便回了宜然堂。

榮惠一見,便將屋里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只剩了芝蘭和玉樹。

芝蘭湊到榮惠跟前,聲音低低的道︰「……說是西南邊的戰事差不多要完了,只差些首尾。」

這消息來源很是可靠,整個左羽林軍都是薛大老爺的部下,這消息便是薛府通過宮里的羽林衛傳遞的。薛大老爺早有預備,在榮惠入宮前便給她看過一串名單,其中一兩個羽林衛便可通消息。雖然名單已燒毀,但那些人名每一個都烙進了榮惠的腦海里。

初時榮惠初來乍到,還不敢妄加打探,如今來了近三月,又要預備著病愈了,所以她也很關心外頭薛家的局勢。

榮惠緩緩喝了兩口茶,心內略略思慮了半晌,道︰「還是捷報多些吧?」

芝蘭笑了,點頭道︰「這個自然。」

榮惠將手上的茶盞放下,恍恍惚惚地只是用手摩挲著茶盞的邊緣,半日才是淡淡地嘆息了一聲。這消息到了榮惠耳里終究是遲了些時日,這些捷報應該是半個月前陸續來的,她先頭還對朱文燁之前待她如此上心存有疑慮,如今卻是有解了。

于是,榮惠微微笑了,沖玉樹道︰「我感覺病有些好了,你去請蕭太醫來為我診診。」

六月初,榮惠病愈,當日敬事房就備下了她的綠頭牌。

之後的這兩日,榮惠一直喝著玉樹配給她調理的湯藥,說有舒緩鎮痛的功效。榮惠怕苦怕疼,一想到這副身子才十五,就各種不忍。想到朱文燁早已被千人枕萬人嘗,更是……

多虧了多年前老師那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話,一直徘徊在榮惠的腦海,她將湯藥一口飲盡,為自己打氣︰上吧,都是為了「日後」的好日子。

次日天色剛暗,便有敬事房的內監來,笑得十分討喜︰「恭喜小主,陛下有旨,華良媛賜浴良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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