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這單位 42晉江文學網

作者 ︰ 三上桑

王氏神色凝重,眼見室內再無旁人,榮惠也打點了人在外頭候著,這才壓低聲音道︰「娘娘的二伯和大哥,在回京途中遇刺。

但是,這次只是敲打,誰知道下一回會不會升級成打擊呢?

榮惠不敢深想,一深想,就有些幾分昏倦起來。

王氏扯下絲帕,幫榮惠擦拭了額角的汗珠,幾分疼惜的道︰「娘娘,此事咱們已經有了對策,娘娘還得珍重自個才是,這後宮里頭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戰場。」

「我很好,嫂嫂不必為我擔心……」榮惠說著話正要起身,就覺得一陣暈眩,差點睜不開眼來。若非王氏眼疾手快,榮惠只怕要跌上一跤。

王氏的臉色變了又變,皺起眉,道︰「娘娘這胎可還安穩?」

榮惠知道她話里深意,點點頭,道︰「家居出行莫不謹慎,玉樹每日照料,蕭太醫也常來診脈,聖上也很關心,每日都進補湯于我。」

「聖上倒是待娘娘總算有心。」王氏見榮惠一臉為人母的平和歡喜,露出一分笑容來︰「只要娘娘安好,薛家上下都高興。」

榮惠听了這話,展顏一笑,忍不住伏進長嫂的懷里,像幼時一樣撒嬌起來︰「嫂嫂,我好想二伯和大哥,還想爹和娘、良哥兒、辰哥兒……」

王氏輕扯唇角,卻並沒推開榮惠,而是溫柔的拍了拍榮惠的背,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正三品的宮妃,而是她初入薛府時,那個七八歲的小丫頭。

午時一過,再是依依不舍,各宮妃嬪的親眷都得一一出宮,開始準備晚宴的事物來。

每年中秋的晚上,後宮都設有家宴,兩宮太後主辦,莊貴妃、懿妃、榮惠承辦,六局籌備。

榮惠目送王氏的背影消失在宮牆外後,不知是孕婦容易多愁善感,還是擔憂二伯和長兄的安危,她覺得格外難受,也格外想家,想念親人。

後宮雖然也是錦衣玉食,但卻不是榮惠的家,這只是她單位。宮里人人都叫她華嬪,但華嬪卻不是她,華嬪是她的職位。她再和那些妃嬪稱姐道妹,她們也不是自己的親人,她們只是同事。

「娘娘別想太多了,大女乃女乃雖然走了,但二老爺和大少爺就快到燕都了,屆時進宮不就能娘娘團聚一番麼。」芝蘭一邊為榮惠補妝,一邊寬慰道。

听芝蘭提到二伯和長兄,榮惠的眼神更是一黯,銅鏡中的玉顏也染了幾分愁色。

玉樹悄悄瞪了芝蘭一眼,才轉頭輕聲道︰「娘娘,那群亂臣賊子成不了事的,二老爺和大少爺吉人天相,這次想來算不得什麼,必是逢凶化吉。」

喜善也跟著道︰「俗話說否極泰來,娘娘的二伯和長兄回京,必受聖上封賞,光耀門楣不說,必將青雲直上。」

青雲直上,榮惠苦笑,上著上著,就不知道上的是不是黃泉路了。

宮中的家宴照例設在承慶宮正殿內,皇帝、太後、眾妃、皇子公主歡聚一堂。雖是入秋,但殿內卻春意盎然,眾妃猶如百花爭春,莫不華妝釵梁,盛裝錦簇。

各宮嬪妃皆按座入席,殿中央正是一支群舞,舞姬們個個抖身姿曼妙婀娜,樂師奏起悠揚清淡的絲竹之聲,更是平添幾分虛幻縹緲。

「把這個青梅芙蓉餅給華嬪端過去,還有這酸梅湯、珍珠酸棗山藥糕一樣揀幾塊過去,孕中女人總是嗜酸。」

听到朱文燁的聲音清晰傳來,榮惠飛快的抬頭,正好撞上他的視線。他端坐首位,看向榮惠的目光溫煦,語氣溫柔,就似尋常關心妻子的丈夫。

榮惠不經意的看了一圈眾嬪妃,諸多表情盡收眼底,有艷羨的,也有不以為然的,面上已經做出了嬌羞和感動,頷首道︰「謝陛□貼,不過陛下送了這樣多來,眾位姐妹們還不知道要如何笑話嬪妾能吃呢。」

朱文燁遙望一笑,聲音似清風般和煦微暖,清聲道︰「能吃是福,愛妃不是最惜福了麼?」

明明知道朱文燁是想起以前她的甜言蜜語來,榮惠卻打不起精神來**,只勉強一笑,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來。明明知道生老板的氣是自尋死路,榮惠也沒法在對方傷了自己的家人後,立時就打起十分的工作激情。

眾妃自然不會給朱立軒太多獨寵的機會,懿妃、蘇淑儀都是能言善道的,少不得和朱立軒把酒言歡,將話題引到了旁出,席上頓時笑聲不斷,一副和諧景象。

榮惠樂得遠離話題之外,只是低頭看見雕牡丹浮紋桌案上那一碟碟酸氣直冒的糕點,生出了幾分厭惡。朱文燁根本不記得,她自有孕後,反而一點酸也不愛吃了。

正在榮惠強忍著惡心,吃下幾塊酸糕時,听得蘇淑儀正向對眾人說道︰「……說到琴藝,照嬪妾說,賢昭儀的琴藝才是天下無雙,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西太後笑著接口道︰「蘇淑儀說的沒錯,哀家自听過賢昭儀一曲後,再听旁的,那簡直是不知滋味了。」

懿妃搖扇一笑,傾身到朱文燁身側,提議道︰「陛下,中秋之夜,月圓人也圓,不妨叫賢昭儀清奏一曲,也叫咱們舉家同歡。」

朱文燁瞧了座下賢昭儀一眼,似想起她身子未愈,遲疑道︰「賢昭儀,你如今的身子可能彈琴了?」

滿座之人當然看向賢昭儀,榮惠也不例外。

賢昭儀平日打扮多是端莊,帶著一股子低調的貴氣,和東太後一般,都是乍看淡雅平實,細看矜貴雍容。今日她穿得很有幾分鮮艷,脂粉也略厚了幾分,和賢昭儀尖細的面頰不大相宜。

只見賢昭儀頷首道︰「陛下,不妨事,如此良辰美景,嬪妾就獻丑一曲罷。」

朱文燁甚是高興,宮人奉上斷紋紫檀古琴,琴身暗褐油亮,高低錯落的是雪素的琴弦。

「惠姐姐。」坐在榮惠下手的顧梓榆側身輕喚了一聲,榮惠轉過頭去,顧梓榆則輕嗤著道︰「你瞧,賢昭儀今日打扮得格外珠光寶氣,怎麼我卻覺得還是難掩病容憔悴呢?她小產了小一個月,身子怎越養越差了?」

榮惠挑起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賢昭儀,細看之下,這妝容打扮的確是有些過猶不及了。更不似賢昭儀的風格。

賢昭儀此時手撫在琴弦之上,「錚」的一聲,就在琴弦上勾出一道優美弧線,琴音宛若晶石般銳利,一瞬間破開空氣。仿佛走在一懸鋼絲之上,越彈越高、越來越細,讓人忍不住為之心弦緊繃。

榮惠的欣賞水準雖然一般,但也不得不肯定賢昭儀在琴藝方面的造詣。榮惠雖然也能說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卻也只是點到即止,而賢昭儀的琴卻不是技而是藝了。

眾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心波蕩漾,只听陡然一放,頓時竊竊嘈嘈,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盤。

一曲彈畢,周圍仍是琴聲縈繞不絕。

眾人猶是入神,西太後率先含笑撫掌,「如此清音雅致的琴聲,哀家真不知該如何盛贊,想來只有如聆仙樂四個字,才可勉強比擬。」

賢昭儀起身垂首,道︰「太後過譽了。」

懿妃美目如絲,穩穩含笑道︰「陛下,听了賢昭儀的琴音,才知道從前都是白听了罷?」

朱文燁連連點頭,似乎听得十分滿意,開口要賞。

西太後聞言,望著賢昭儀,滿眼愛憐的道︰「皇帝,賞別的倒不如賞了這斷紋古琴吧,哀家琴技生疏,這琴擱在雍宮實乃暴殄天物。這等珍稀的琴,也只有賢昭儀的琴藝可堪匹配了。」

說著,西太後也不真等朱文燁回答,而是含笑看向一側的東太後,帶著幾分敬重和請示的意味︰「聖慈太後覺得如何?」

東太後眼中微含了戒色,明明覺出這話問得似乎不妥,但卻說不上錯處,只好皮笑肉不笑的道︰「聖安太後的琴若賞了雙陽,那是她的福氣。」

兩宮太後定了意思,朱文燁也無異意,古琴便妥善收了下去。

榮惠搖著宮制團扇,忍不住起了幾分好奇,若東太後不是出身高貴,父兄也不是朝中重臣,只是燕都郊外的賣魚女,只怕不可能坐到如今西太後的位置吧。

高貴的出身固然是職場的資本,但有時卻又成為限制自身的一道枷鎖。

榮惠笑了,原本因為東太後給自己難堪而有的壞心情,似乎烏雲散盡。

東太後自然是多有不足之處,但如果可以,誰願意挑戰高難度模式呢。擇敵如是,擇盟亦如是,何況,沒有永恆的同盟,只有永恆的利益。

中秋夜宴縱然心思各異,還是觥籌交錯,衣香喧嘩,歡聲不止。殿內二十四疊青絲瑞草雲鶴錦屏之後,早有樂師一曲接著一曲的吹奏。

這樣的夜宴也不知何時結束,榮惠雖不時和顧梓榆低語幾句,但也難敵困倦。只是現在宴上妃嬪都還滿座,榮惠也不好先行回宮,為了打消幾分睡意,表現更積極的工作態度獲取領導青眼,她只好借淨手的由頭出去透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網速天打雷劈,只能在辦公室更新了……作為一個體力勞動者,在辦公室的時間實在不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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