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醉心在情節的美好時，突然听見帳篷里傳來小花的聲音，「吳邪，進來！」怒了？
我和黑眼鏡面面相覷。
物是人非，還是順其自然吧。我拍拍瞎子肩膀，撩簾進去。
「你們在外面搞什麼！真看不出來，你還好听那麼狗血的故事！麻煩你走遠點講，我要休息！」
「小花，你沒听出來嗎？故事的主角可是你！」我終于忍不住爆發，再不讓他明白瞎子的心思，就真的沒時間了。
「我知道。」小花淡淡說完，平靜坐下。
「那你還……」
「吳邪，當世的情感，只有當世人才能體會，輪回也好附身也罷，面對的都已不是那時的人了。如果我接受了他，相當于接受一個陌生人無故的喜愛，那我不是活在上一世的影子里嗎。這一世的他，在乎的又是哪一世的我呢？」
小花神色泰然，卻說得我動搖起來。
是啊，這一世，小花是個當家，是老九門中最卓越的一個，立威時不免心狠手辣，他會救一個成王敗寇的人嗎？
「雨臣！」黑眼鏡突然沖進來，「從你跳進妖池救我，我便篤定，前世種種雖難忘卻，但今生的你，我更加在乎，因果令你我相遇，但情感，絕不是建立在之前的延續，我確定此時此刻，我心里裝的是你，解雨臣！」
「瞎子。」我被他的一番告白感動得鼻子泛酸，看向小花，他似乎也有些動容。
「今生我背負的東西太多，恐怕，已沒有多余精力理清自己的前塵往事，我這一路對你惡言相向，就是希望你斷了念想，我是個當家，風口浪尖討生活，對什麼投入的感情都不能太多，一旦被人掌控了弱點，整個家族都會毀于一旦。」
「那吳邪呢？你為什麼對他那麼照顧？你就不怕有人用他做要挾？」黑眼鏡指指我。
「吳邪是吳家後人，吳三爺的佷子，道上人多少會顧忌些，況且現在吳二爺接手盤口，旁人總要給些面子，輕易不會動他。有時真的很羨慕他，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不用被迫做那麼多有違自己意願的決定，現實世界是殘酷的，你不強大起來，下一秒就不知葬身何處。」
「雨臣，在這深山幽谷，沒有搏命廝殺，你能不能放開自己一次，就兩天，做回自己，盡我所能，還你一個自由的世界。」黑眼鏡誠懇地說道。
「那兩天後呢？你會忘了我，各去過各的生活，從此再不相見？」
「兩天後，我……」
「吳邪，知道我說要回去擺平霍家的，是什麼事嗎？」。小花突然沖我飛來一句。
我只有搖頭。
「我要娶秀秀。」
「什麼！」我和黑眼鏡均是一顫。
「最近突然出現一股強大的勢力，只有霍解兩家聯姻才可以抵制，要消除眾人的疑慮，唯有跟秀秀成親。」
「你怎麼不早說，那是哪來的勢力？你走開這麼多天，解家和霍家不會有事嗎？」。我著急起來。
「我也不知道，對方做事很奇怪，兩個星期前，家里陸續接到恐嚇信，要我在下月初必須迎娶秀秀，否則，兩家均會滅門。我開始沒太在意，可接下去的幾天，兩家盤口幾個身手不錯的親戚都被人殺死在家中，一刀斃命，而住在一起的人竟絲毫沒有察覺。」
***
「這麼厲害！二叔處理盤口事務時，沒听他說有此等人物啊。」
「我也沒听說過，簡直形如鬼魅。」說到這，小花看了眼瞎子。
「你不會懷疑他吧？怎麼可能，他喜歡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把你往別人那里推。」我趕緊為黑眼鏡辯解。
「現在猜不透那勢力是針對九門後代還是只對解霍兩家。從六天前，這瞎子出現說要找你，便再沒有人死了，我是曾一度懷疑他，偏偏他還跟我寸步不離……」小花頓了頓，臉上隱隱泛出紅光，「我怕因此引起兩家人猜忌，只得把他帶出來，這一路上風風雨雨，卻沒想到，他竟然是……總之啊，趕緊跟你去山上，把你丟給張起靈，有他保護，我多少還放心些。」
「可是，小花，這離月初沒幾天了，你回去不會真要娶秀秀吧？」我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前世因果盡消除，今生各自選歸途。瞎子，屬于你我自由的時間都不多了，你還允得了我兩天的放縱嗎？」。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我最想听的，就是你說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小花雖未做任何動作，只四個字，已然說明一切。
啊，我的心病可算是去了大半，雖然不知道等在前面的到底是什麼，山下威脅九門的是哪股勢力，但此刻內心卻是無比暢快。
原來人生最快樂的事，就是得到別人的信任，互相敞開心扉，不分彼此。
「愛你比永遠多一天，是我給你的誓言，就算末日來臨也不會離開你……」
「死瞎子，你唱歌前就不能給個預告嘛！」
「對不起，我錯了，別打頭啊！」
我從帳篷里走出來，不同以往，听那兩人在里面大打出手，卻是會心一笑。
月亮正圓，照得周圍景物清晰無比，樹影斑駁，寧謐安詳，如果時間可以停止，該有多好。
不，還少一個人。
我不由瞄向火堆邊，悶油瓶第一次與我四目相望，已是他要與我分開的時候。
「我也說不上你到底哪里好，就是喜歡和你在一起。很多事我們無法改變，我會陪著你一直到下一個天亮……」
嘩！正在我眼前就要蒙上一層霧氣時，不遠處的枝葉傳來響動。
「誰！」我騰地站起來。
嘩嘩！樹葉依舊在響，似有什麼東西越走越近。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竟不覺沖口而出，「小哥，是你嗎？」。
小花和黑眼鏡一躍而出，站到我左右，「吳邪，你在叫什麼？」
「我听到那邊有東西在響，會不會有人？」
「不可能，你倆在這等著，我去看看。」黑眼鏡說完毛腰潛過去。
「吳邪，我剛才，好像听你叫什麼，小哥？那是張起靈嗎？」。小花正色問我。
「我不知道，只是下意識覺得，像。」
「你听見他說話了？」
「沒有，也許又是我錯覺，還是等瞎子回來再說吧。」
「你啊，都思念成痴了。」小花嘆口氣，目光落在黑眼鏡身上。
小花，珍惜相處的時光吧，因為分離，是個太熬人的事情，等待，可以一天就使人蒼老。
***
黑眼鏡無功而返，說那邊什麼都沒有，大概是風吹樹枝，我太敏感。
我頹廢坐下，撿塊石頭扔進火里。
看著小花與黑眼鏡很自然地背靠背坐在一起，一個掏槍擦拭，一個玩起手機。我心里這叫羨慕、嫉妒、恨。
「小花，我先進去休息了，到我守夜時你來叫我吧。」我拍拍身上的土走進帳篷。
仰頭望著頂端不知過了多久，剛才瞬間充血的腦子才緩解下來。
斜眼瞥見自己的背包，我魔障般蹲下，翻出黑金古刀和鬼璽。
悶油瓶，如果真的是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想跟我恩斷義絕，又三番兩次救我。到底什麼意思！
拿刀的手開始顫抖，我只得把它放到一旁，這東西那麼鋒利，別再激動之余弄殘了自己。
捧起鬼璽，上面似鬼非人的玉飾，猛一看像是躺坐在龍椅上的君主，近看，又似一群小鬼纏繞在大鬼身邊。
輕撫早已被我模得發亮的鏤空雕刻，真想一把捏碎了泄憤。
他娘的，我這十年都在干什麼！
你的十年就像十天一樣，可我呢！
哈，後悔了嗎？沒有。
人生的意義，在于真正投入過，付出過，沒有任何思想混過的每一天才是虛度。
青春易逝，而我為了那始終堅定不疑的信念，情願舍棄原本該像同齡人一樣的生活，直到今天。
九年前我霸氣擄人直逼沙漠，五年前為探求你的過去四處奔波，西藏，成了我人生又一個轉折點。
未來，我見到你後會得到什麼結果？
帶你回家，告訴你兒時悲傷的經歷不代表整個世界會因此暗淡，不該對生活失去期望。
亦或分開，你去幫小花擺平對九門威脅的勢力，我頂替你守著青銅門。
亦或再等個幾年，某天當我合起爺爺的筆記，想著種種過往，唏噓感嘆時，夕陽下，突然走來一個身背長刀的身影，相視一笑，旅程又將開始。
轟轟烈烈過，情真意切過，足矣。
宿命這東西，在每個人出生時便被安排好了，每個人的使命職責各不相同。
經過那麼多波折，是否只要知道你還活在某個地方，便是一種安慰？
能不能讓我再看你一眼，見你一面，再讓我翻出埋在心底那份天真，不要這樣天各一方，老死不能相見。
我不知怎麼趴在地上睡著的，醒來時發現鬼璽和自己的鼻子相距只有兩厘米。
大概是昨天想了太久悶油瓶，連看那玉璽上的主雕刻圖案，都覺得神似他了。
揉著眼楮坐起來，帳篷里空空如也，小花和黑眼鏡都沒在。
張起靈，如果見面後你敢說不認識老子，豁出命我也要揍你一拳，雖說被踹飛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但我就是得要個說法，總徘徊在耳邊的聲音是不是你，還是，你只記住了我的名字……
掀簾出去，竟看到一幅男耕女織，不不不，合伙做飯的畫面。
「這麼紅的蘑菇也能吃？你眼楮有問題啊？你能不能把墨鏡摘了好好看看，這是正常蘑菇的顏色嘛！」小花抓著瞎子的手腕，使勁拽離火邊。
「不會錯的，我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弄到這些，等會熟了趕緊吃。」黑眼鏡執著扯回。
「鬼才吃這個！」小花一下打掉瞎子手中的蘑菇，抬腳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