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踩！」黑眼鏡抱住小花擰身向後，那些蘑菇才幸免于難。
「呃，早啊。」我被突然面向自己的兩人看得有些尷尬。
「吳邪，你、你醒啦。」小花掙開黑眼鏡雙臂的環繞，不自然地笑笑。
「你們……做吃的呢？」我瞥瞥地上的若干蘑菇，除了那幾個惹眼的紅色，其他的都是上等野蘑菇。
「正好，你在長白山待的久，你來看看，這些蘑菇是不是不能吃。」小花指指紅色那個。
我蹲下拿起一個看了看，「說實話，這種蘑菇我沒見過。」
「這不是所有體質的人都能吃的，而且相當稀少，不進到雪山深處，根本找不到！」黑眼鏡居然奪過去，繼續烤起來。
什麼稀世珍寶這麼緊張！我倒來了興致，「那，都什麼體質的人能吃？」
「只有他能吃。」黑眼鏡望著小花。
「我靠，你太重色輕友了吧。」我激動起來，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勁，只有小花能吃，瞎子還費盡心力的找來，莫不是……
我壞笑著投給瞎子一個了解的表情，搭住小花肩膀走開幾步低聲問道，「昨晚，你們都聊什麼了？」
「講他那狗血的過去。」小花語氣平淡，听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的？」瞎子應該不會缺心眼到在小花面前高談闊論對以前那人的喜歡吧？
「他的上輩子我沒興趣，他不說我也不會問。」小花單手插進褲子口袋，掏出手機看看時間。
「你真的接受他了嗎？」。怎麼有種退回原點的味道。
「一個晚上你想讓我接受到什麼程度？」小花不答反問。
怪不得瞎子要去找那種蘑菇。我越來越肯定自己的猜測。
我居然還是個最佳損友，不由心中暗嘆，有些愧疚地斜眼瞧瞧小花，卻愣住了。
都說戀愛會使女人變漂亮，這玩意兒在男人身上也管用？！
小花的皮膚明顯比以前光亮許多，連歲月在他眼角刻下的痕跡都沒了！
「哇，你果然心動了。」我別有深意地捅捅他。
「胡說什麼！」小花微蹙眉頭，走回火邊。
「雨臣，烤好了，趁熱吃吧。」黑眼鏡舉起一坨紅彤彤的蘑菇。
「呀呃。」那紅里透黑的東西真的能吃？我不禁後退一步。
「不！」小花搖頭。
「必須吃！」黑眼鏡站起來。
「為什麼！」小花未被他的氣勢壓倒，直面與他對視。
「總之我是為你好，吃了吧。」黑眼鏡避重就輕。
「我才不——」
「哎，別吵，別吵，大家都冷靜一下，有什麼話好好說。」我趕緊喊停，再這麼一句一句頂下去，倆人又得打起來。
「要我吃也行，給我個理由。」
「那是因為……因為……」黑眼鏡吞吞吐吐起來。
「因為什麼？」小花和我都屏氣等他說下去。
「你陰氣太重，不吃這個走不了後面的路。」
「我陰氣重？」小花臉色有些發青，「你什麼意思！」
***
是啊，一個大男人，你說他陰氣重，那不是沒事找抽麼。
小花雖然從小唱花旦和青衣，也不代表沒了男人的陽剛之氣啊！
「我是說，你體寒，現在的天氣固然沒事，可兩天後進入雲頂天宮，里面不光氣溫極低，而且死尸、冥物甚多，不吃點這種壯火的蘑菇，會抵制不了陰邪入侵，很容易……」
「被鬼附身？」小花嗤之以鼻。
「算啦，既然瞎子是為你好，你就吃了吧。」我幫忙勸道。
看著黑眼鏡捧過來的蘑菇，小花的眉頭卻越皺越緊，「能不能帶著進去再吃？」
啊？小花居然討價還價。
「這東西不是當時發揮效力，進去再吃就晚了。」黑眼鏡的語氣緩下來，柔聲說。
「那你幫我嘗嘗苦不苦。」小花依舊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
我天，這是小花嗎？我下巴差點沒掉地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寒毛都立起來了！
「我陽氣重，吃了這個非七竅流血不可。不苦的，相信我，給。」黑眼鏡像舉著棒棒糖似的舉到小花嘴旁。
「你倆看著我吃不下，先去那邊走走去！」小花指指遠處。
「好吧，你一定得吃啊！趁熱。」黑眼鏡點頭同意，拉著我走向樹叢。
「瞎子，昨晚聊的可盡興？」看小花的反應，似乎不太理想。
「把我祖宗三代都問遍了。」黑眼鏡苦笑。
「沒問你生辰八字啊？」我訝然，隨即也笑起來。
「他對我，好像還是有些隔膜，也許處處就好了，兩天，希望可以令他過得快樂。」
「瞎子，你希望小花記住你嗎？」。我問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要是小花一輩子只覺得這兩天是快樂的，是不是太殘酷？
「我……」
「啊！」小花的叫聲突然傳來，我倆忙回頭看去，只見他躬身跪趴在地，一手拿著蘑菇，一手捂著肚子。
「小花！」我與黑眼鏡同時跑出，卻還是他先扶起地上蜷縮的人。
「死瞎子，這蘑菇就是有毒，你想害死小花嘛！」我看著小花痛苦的神情真想一刀捅死黑眼鏡。
「不可能，這東西吃下在常溫的地方一點反應都不會有，只有氣溫低于10度才會散發暖意，護體不寒！」
「那他這是怎麼回事？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拼了！」雖然「拼了」說得有些抖，可要因為極力勸小花吃了有恙的東西成為幫凶，那我更不能原諒自己。
「雨臣，你哪里不舒服？你只吃了這個紅蘑菇嗎？」。黑眼鏡模了小花的額頭，又探他耳下脈搏，眉頭皺起來。
「怎樣？小花他是中毒嗎？」。我心里咯 一下。
「他……」黑眼鏡眉頭更緊了。
「我沒事。」小花躺在瞎子懷中，居然笑起來。
「小花？」我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你看我著急好玩是嗎？」。黑眼鏡口氣極差，卻依舊保持著擁君在身前的姿勢，精神這才放松。
「我整人也是看對象的，那些別有居心想害人的，我都不屑去挑逗，直接打死算我的。」
唉，那關心你的人，最終得到的是福是禍啊？
我想起剛進雪山，被他砸了滿臉雪球還只顧擔憂他的安危，真是哭笑不得。
***
從沒想到，三個男的搞野外燒烤，也會樂趣無窮。
還像昨晚那樣，小花與黑眼鏡背靠背坐著，我則壘砌個石堆當桌子。
小花將蘑菇穿進樹枝扔到前面，黑眼鏡接住放到火上，我則適時把熟了的拿下擺在身旁。
「瞎子，你居然能找到松茸蘑，太本事了，這個從營養價值到市場價值都名列菌類前茅，還是相當名貴的藥材，跟著你真有口福。」
「那麼好吃嗎？」。小花伸手要來拿。
「哎，你吃了紅蘑菇不能吃這個，兩個都是助陽的，吃了就麻煩了。」黑眼鏡擋下他的手。
小花幽怨地瞥了我一眼，卸下防備、身份的重擔，露出真性情，竟是如此……可愛？
「等出了雲頂天宮我批發一筐給你嘗鮮，行嗎？」。我居然有想安撫他的沖動。
「算了，我可不想被張起靈的目光凍傷。」小花回頭瞅黑眼鏡，「你真的兩天後就要走嗎？」。
此話一出，三人俱都沉默下來。
「我會一直跟著你，直至見到青銅門。」
「然後呢？」我追問。
「到時你就知道了，之後的一切，自會有人告訴你。」
「那個人，是指張起靈嗎？」。這個名字從我嘴里說出，竟有著一絲淒楚。
「或許是你熟悉的人，或許是個陌生人。」黑眼鏡語帶「禪機」。
「怎麼著，青銅門里還倆人？」小花見我臉色瞬間刷白，推推瞎子，示意他別拿話嚇我。
「吳邪，有些人，有些事，時間長了都會變的。世間像你這樣執著的人太少了，我不知道最後你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但我勸你一定要看開些。對于自己在乎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改變他前進的腳步，一味跟隨不過徒逝自己的時間，倒不如，順應變化，回到屬于自己的生活。」
「說的好听，真事到臨頭，你做得到嗎？」。小花听完瞎子的大段規勸，潑下盆冷水。
「啊，是啊。」黑眼鏡微微一笑，「要不怎麼有當局者迷這個詞呢，不過我還知道一個詞，叫——守得雲開見月明。」說罷，他竟摟過小花，打橫放到自己懷里。
「哎，我說你……」小花明顯始料不及，蘑菇撒了一身。
「如果兩天後，你再也見不到我，你會傷心嗎？」。黑眼鏡俯，與小花近在咫尺。
嗯？好熟悉的語氣，好熟悉的詞。
「如果我從此消失，你會難過嗎？」。瞎子又湊近一分。
「無聊！」小花猛地推開他，站起身走進帳篷。
「瞎子，小花雖然對你沒了芥蒂，可從小養成的待人接物的習慣，可不是朝夕間就能改的，你那麼急于求解，小心適得其反。」我拍拍錯愕的人，畢竟這一世，還是我比較了解小花。
「那他這反應，是說明在意還是不在意？」黑眼鏡看向帳篷。
「我也好想知道，張起靈每次都對我熟視無睹，卻還是屢次挺身相救，是在乎還是不在乎。」我沒有回答瞎子的問題，只是兀自看著跳躍的火苗喃喃自語。
！正在我愣神之際，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橫空飛過，砸在燒烤架上。
我忙翻身躲開飛濺的木屑。
定楮一看，居然是黑眼鏡的背包。
「滾，等什麼兩天，你現在就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小花的喊聲從帳篷里面傳來。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