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御龍堯的軍隊便是蟄伏在宮牆之外。而藍若廷輕功了得,便攜著幾名武功不弱的士兵,越過高牆,潛入那深宮之中。
睿錦宮內的防衛尚算嚴謹,不過對于藍若廷而言,這算是小菜一碟。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之間,藍若廷便將來往巡邏的將士擊暈。
正當藍若廷吩咐身邊的侍衛打開城門之時,藍若廷忽而身形一閃,只見一支箭沒入那宮門之中。
藍若廷轉身,便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緊跟在那人身後的便是黑壓壓的侍衛。
「原來你平安無事啊,也難為御龍堂擔心你了,馬才將軍……」藍若廷冷笑道,眸中的冷冽氣息有增無減。
馬才將弓箭遞給身邊的士兵,說道︰「早料想到你們會來。御龍堂的性格,本將軍再了解不過了。他斷然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藍若廷見著馬才直稱御龍堂的稱謂,心知這深宮之中早已有些無聊之人坐上了那帝位。這種趁虛而入的小手段,她最為不齒。
「看怕當日在客棧之中,那些黑衣人是你招來的吧?」藍若廷慢條斯理,他不急,那麼她當然也不急。反正這些齷蹉之事都與她無關。她只需幫助御龍堂攻城便可。
馬才听著藍若廷的話不由哈哈大笑,「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怕御龍堂也沒有告訴你,他早就對我有所避諱了。我是不進則退,最終只能投靠他處了。」
藍若廷不由嘆息搖頭,「只是,你自以為了解御龍堂的想法,其實是絲毫不知。御龍堂對你尚且是惜才的,他本想如若你依舊跟隨于他,他便也就重用于你。只是,你這般不知好歹,竟不知御龍堂所想。他是一直都給著機會你,讓你改過,對于你所說的,他都深信不疑。可是你終究讓他失望了。」
馬才微微一愣,復又回過神來,只道︰「如今便是各為其主吧。」
藍若廷一听,輕笑出聲,「別將我扯得跟你一樣。御龍堂不是我的主人。要記得,我的主人永遠只有我自己。」
馬才听著她的話尚未回過神來,藍若廷便躍了上去。
「對付你這種牆頭草,看怕連我的劍也不用出鞘。」藍若廷語氣里盡是鄙夷。馬才听得一怒,喝道︰「納命來!」
藍若廷一記掌風襲來,馬才本是武夫,卻不若藍若廷那般內力淳厚,便是始料未及生生挨上了那一掌。
藍若廷那記掌風雖沒運上十足的內力,卻是已將那人擊于地上。馬才倒于地上,受捂胸膛,立馬吐出了一口鮮血。
「你是打不過我的,還是投降吧。」藍若廷昂首立于他面前,睥睨而視。那樣的霸氣,那樣的殺氣竟是威懾四方,竟令馬才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馬才一陣冷笑,「本將軍已是無法回頭了。要殺要剮,昔隨尊便。」
藍若廷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她並無殺馬才之心。她轉身,正欲將阻礙開宮門的小嘍擺平之時,一襲冷冽寒光劃破夜空。藍若廷猛地躍起,方躲過那凌厲的劍氣。
藍若廷騰于半空之中,只見一黑衣之人手執劍刃,眸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藍若廷抽出長劍,便是迎了上去。會過他凌厲的劍氣,心知他的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這下子她可不能放松下來了。
藍若廷運氣于劍刃,便朝著那黑衣人劃去一劍。鋒利的劍氣沖破氣流,便朝著那黑衣人襲來。黑衣人把劍一橫,生生地擋住了來勢洶洶的劍氣。那劍氣雖被那黑衣人減去了勢頭然而劍氣依舊劃破他的衣衫。
藍若廷平穩落地。
只見肩頭衣服裂開處,竟紋著一只青紫色翩躚欲飛的蝶。藍若廷瞧著那蝴蝶,只覺分外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哪兒見過它。
不讓藍若廷多想,此時又是猛烈一擊。藍若廷一揮劍便化去了那沖擊。尚在藍若廷喘息之際,那黑衣人復又躍起沖向藍若廷補上了一劍。
藍若廷剛躲過一劍,而那黑衣人動作迅猛有力,那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藍若廷有些招架不住。
那黑衣人見著藍若廷一個空門,長劍一刺,藍若廷始料未及,慌忙一閃,躲過了要害,手臂卻不慎挨上了一劍。
手臂瞬間劃破了一個口子。藍若廷一咬唇,將那痛楚壓了下來。那黑衣人可沒給藍若廷還擊的機會。他接連補上幾劍,藍若廷眼見就要躲不過了。
卻在這節骨眼之時,一陣風竟將刺去藍若廷致命的劍刃給彈開了。
黑衣人身形一滯。
他抬眸,只見一襲白衣立于那輪彎月之下。白色的衣擺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藍若廷瞧著那渺遠的身姿,只覺得分外熟悉。恍若那些難熬的日子里,都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拯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無論彼此間的距離有多遙遠,他總若神人一般,會在第一時間趕到。
只見那襲白衣一躍而起,那屋頂上瞬間不見了他的影蹤。黑衣人尚且還沒察覺,那白衣便已落于他的身後,以指為劍,瞬間那劍氣破膛而出。
藍若廷怔忡地瞧著眼前那熟悉的面容,他的到來是出乎意料的。
「冰山……你怎麼能尋到這里來?」藍若廷尚未回過神來。
天宇翔一臉淡然地收回了化為劍刃的內力。黑衣人便是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無法動彈。他毫無溫度地掃過躺于地上已無生氣的黑衣人,忽而微微蹙眉。
藍若廷瞧著天宇翔的面容,復又瞧著躺于地上的黑衣人,似是明白了什麼。
「黑衣人肩頭上那只蝶,你是見過的吧?這蝶究竟是屬于誰的?」藍若廷忙追問。
天宇翔瞥了眼藍若廷,淡淡道︰「不知道。」
藍若廷欲要追問下去之時,天宇翔便挽起她的手,瞧著她的傷,正要為她包扎。藍若廷忽而想起候在宮外的人,便忙指揮著生還的將士們將宮門推開來。
門方一推開,便見御龍堂領著一行人沖進來。
御龍堂瞥了眼立在一旁的藍若廷見著她手臂負了傷,忽而又見那襲晃眼的白衣鎮靜自若地立于她身側。
瞬間他便立馬收回心神,策馬而去,毫不遲疑地沖入大殿之內。頃刻間,這偌大輝煌的宮殿之中火光沖天,竟將那漆黑的天際染成了一片鮮紅,宛若染上了一片鮮血。呼喊救命聲不絕于耳。
片刻過後,御龍堯帶領著支援的士兵前來。
撥開雲霧見月明,一切內亂終將平定。
殘余孽黨,都已就地正法。
待到宮殿肅清,藍若廷方徐徐入殿內。御龍堯的士兵果真是訓練有素,那般血腥龐大的殺戮竟是毫無痕跡,恍若一切不曾發生。
御龍堂率先走到藍若廷面前,笑道︰「朕早已命宮人為藍將軍準備了別院,你先過去稍作歇息吧。」
藍若廷點頭,方要挽起天宇翔的手離去之時御龍堂便喊住二人。
「翔公子,朕另安排了別院,藍將軍便是莫要擔心了。」御龍堂依舊保持著唇邊那抹溫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並沒達至眼底。
藍若廷心知御龍堂明了天宇翔的身份,卻沒有直接點破。她不知御龍堂有何打算,只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斷不能就這般讓御龍堂肆意而為。
她笑笑,婉拒了御龍堂的安排,「翔公子,不慣住于陌生的地方。請皇上容許在下與翔公子同住吧,這方能讓他安心些。」
御龍堂瞧著藍若廷眸中的決意,也不勉強,方點頭應承。
御龍堯本是王族之一,自當備了宮殿讓他住下。
這宮中之事再與她毫無干系,她與天宇翔便是回到了別院。
天宇翔方一回到別殿里,便忙為藍若廷包扎傷口。
藍若廷凝視著眼前熟悉的面容,不免好奇道︰「冰山,你是如何尋得到我的?照理我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啊?」
天宇翔靜默地為她包扎傷口。從藍若廷的角度看來,只見天宇翔的神情認真地宛若稚女敕的孩童在拼湊心愛的玩具一般。
長若羽扇的睫毛微微顫動,如若停憩的蝶正要振翅欲飛。那雙冷若冰霜,卻是澄澈純淨若高峰之上的玄冰般的眸子匿于其中。
他沒有說話。
藍若廷瞧著天宇翔的面容,不由笑出了聲音,「很神奇,每次遇險你總是在我的身邊,不管距離有多遠,你總能找到我。只是因為你給我的笛子我一直藏于身上的緣故嗎?」。
天宇翔依舊沒有說話。
「只是……只是……」藍若廷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容,「為什麼我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
天宇翔不禁手下一頓。
藍若廷似是沒有察覺他的變化,便是自顧自說了起來,「天宇凡,他有向你問起我的事情嗎?」。
天宇翔方斂回心神,繼續手上的工作。他將隨身攜帶的上等金創藥粉倒在她的傷口上,聲音平靜無波地傳來,「他有問起你的事情。」
「然後呢?他如今應是忙著,沒有時間打听我的死活吧?你沒有告訴他我在睿錦吧?」藍若廷故作不經意,只是她聲音里的輕顫泄露了她此時心地的在意。
「他……看起來很憂傷。」天宇翔淡然道。
「卻沒有打算來尋找我。」藍若廷嘆了口氣,她終究是知道的,料到的,猜到的。天宇凡一直想奪得帝位,如此心懷天下之人,兒女私情于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他絕不是能為了美人而舍棄江山之人。當初,她喜歡上他,也不過是因為這個原因。想起上輩子的他,也是如此。他叱 商場,而她不過是他繁花似錦的生活中的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而已。
藍若廷嘆了口氣,這一切都是她料想之中的,只不過是她不願意相信而已。
「那天宇晨與龍曄他們如何了?」藍若廷寂寥一笑,試著抹去心中停留著的那人的面容。
「天宇晨自從听見你生死未卜後,茶飯不思,竟是連那妓院也不去了。而龍曄則是每天守在府中,日以繼夜地等待著你的歸去。他堅信你不會拋下他而離去的。無論管家夫婦如何勸他都無濟于事。」天宇翔道。
「龍曄是個倔強的孩子。」藍若廷提起龍曄便是一陣心疼。他自少便是被人拋棄,多少都存著些陰影。
也許,她也游蕩得夠久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冰山,我想快些回到天宇去了。我想家了。」是的,她已經開始想念那個在天宇中有人一直傻傻等她回家的家了。
天宇翔幫她用透氣的棉布包扎好後,方抬起頭來。他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兒,眸中閃爍著屬于憐惜的光芒,「好。」
藍若廷听著天宇翔的話,方放下了心來。
「你也累了,歇下吧。」天宇翔照料著藍若廷睡下。
藍若廷瞧了天宇翔一眼,方閉上眼楮。而後她又立馬張開,問道︰「你不會離開吧?」
天宇翔將藍若廷一縷凌亂的鬢發整理好後,淡然道︰「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
藍若廷听後,方閉上眼楮睡下來。
只是方一閉眼,那只青紫的蝶便翩躚地掠過那片漆黑之中。
那只蝶,究竟是來自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