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還是不放心。阿旺,你先回去,我再去看看好了……」回去的路上,甄肥肥忽然頓住腳,轉過身對後面的阿旺說道。
總覺得光給點錢不是個事兒,留下菜花母子幾個在家,要是吉子回來了看到那些錢不又得生亂子?
阿旺下意識地拉住她,對她搖搖頭。
「你讓我不要去?」甄肥肥詫異地問。阿旺從昨兒到現在一直跟在她後面,她做什麼他都會默默幫她做好,支持她幫助她。像這樣拉住她不讓她過去,還是頭一遭。
「嗯嗯!」阿旺看了看她,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為嘛呢?」甄肥肥接著。「剛剛菜花在胡郎中那兒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幾個口袋掏了個遍,也沒摳出一文錢來。可我明明昨兒就給她結了二百多文錢,她家花銷又不大,怎麼可能一晚上就花了那麼多?唯一的原因,肯定是吉子那家伙把菜花身上的錢拿走了……過分!孩子病了不管不顧就算畜生的了,還把孩子的救命錢拿走!」甄肥肥罵著罵著就紅了眼。
阿旺輕輕拍了拍甄肥肥的肩,讓她不要生氣,也不要再想那些令人難過的事了。
「我知道,你是想說那些都只是人家的家事嘛,我這個外人不方便管,也沒立場管。可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哎,見到了這等不平事都不出手,哦,就只是因為那是人家家里的事,不覺得很說不過去嗎?更何況菜花是我妹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看著她被別人欺負還置之不理!」
阿旺語塞。
甄肥肥推了推鼻子,望望天色。不知何時,太陽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悄然滾下山去了。
「哎喲!太陽都下山了,一會兒吉子就該回去吃飯了。我得去囑咐她把錢藏好了……」甄肥肥反應過來,說著就拔腿要往菜花家跑。卻不成想,阿旺再一次拉住了她。
阿旺的勁奇大。雖然已經極力控制力道,可一下,還是將一只腳已踏上小嶺的甄肥肥扯了下來。甄肥肥一個沒留意。直接被阿旺拖了下來。嚇得一頭的冷汗。阿旺見自己用力過猛也是一跳,連忙雙手齊出「端」住甄肥肥的腰,這才將她的身體穩下來。
慌亂中察覺到腰間兩只滾熱的手,甄肥肥驚立當場。扯著阿旺袖襟的雙手慢慢變松,變松……近似貪婪地瞅著面前人的眉眼……深深凝注著阿旺湖水一般幽深不見底的瞳仁,一剎那間,她覺得漫天的湖水朝她當頂襲來,將她徹底地淹沒……
阿旺怔忡許久。才意識到面前這極為尷尬的一幕。放在她腰間的手燙得就像是放在了不斷拉著風箱的鐵匠爐子里,抖得厲害。直覺地應該將它們抽出來,但卻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吸引著他。讓他動也不動。
「額∼∼」甄肥肥終于恢復過來,叭的一下從阿旺手間跳出來。蹭地向後轉。擰了擰自己熱得被火燒似的臉,然後擠出很狗血的笑容回了頭。
「咳咳咳∼∼今兒天氣不錯……」甄肥肥尷尬地瞟瞟這瞟瞟那兒,睜著一雙大眼說著並不算瞎的瞎話。
阿旺澀澀收回手,背到身後。原先漲滿的胸口隨著她的抽身離去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讓他整個人一瞬間覺得空落落的。
不忍心她一個人在那發窘地調解兩人間怪異的氣氛,阿旺勾了勾嘴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模了模她的頭。
「叭——」甄肥肥這下徹底當機了。張著嘴歪著腦袋任他模著,一張說個不停的嘴巴終于熄了火。
輕輕地一拍,阿旺推了推還沒有從他的舉動中清醒過來的甄肥肥。眸子亮了一下,咧了咧嘴,兩手捏著甄肥肥的肩膀將她轉了個個兒,在她背上一拍,甄肥肥下意識地往回走——
就這麼著,兩個人在天黑前趕了回來。
甄肥肥有些幽怨地回頭看看阿旺,終怪自己沒出息,就這麼著被糊弄回來了。
嗷∼∼太丟臉了!
甄肥肥懊惱地在床上打滾,將被子一把蒙在頭上裝死尸,她羞愧欲死……
不一會,被子動了,甄肥肥慢吞吞地扯掉被子,眼楮凝視著漆黑的夜,愈益深沉……
…………
第二天,甄肥肥頂了雙熊貓眼起來了。
瞪了眼趴在桌上專心喝著小米粥沒敢抬頭的阿旺,拍掉在自個兒大腿上用小拳頭搗來搗去的小鬼,甄肥肥慢悠悠地端著碗品起來。
誰也瞧不清她此時的心情,是愜意還是糟糕?
阿旺慢慢從碗間抬起頭,還沒瞧清她的樣子,就被甄肥肥陡然來的一瞪,嚇得又趴碗里去了——
看著阿旺這副小樣兒,甄肥肥這才咧開了嘴兒,賊賊地笑了……
…………
下午的時候,湖灣的阿叮到馬家來送貨,甄肥肥特意將她拉到一旁,問問她昨兒晚上可曾听到菜花家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阿叮家住在大淌旁的一塊高地上,與菜花家只有一兩百步的路程,菜花家要是有什麼大的動靜,阿叮一定清楚。
阿叮听甄肥肥這麼一問,立即打開了話匣子,將滿月復的牢騷一次全倒了出來。
抓緊甄肥肥的手,隨地跟她往旁邊的凳子這麼一坐,說將起來。
「財姐兒,你不曉得,菜花家搞得真不叫個事兒!」阿叮頗不以為然地揮揮手。「天天吵夜夜吵,不是大人嚎就是小娃哭,再不然就是吉子暴跳如雷的吼聲,弄得煩得死個人!你看看,我有多長時間沒睡個好覺了!昨兒晚上就更是不得了了……一向被男人打除了哭屁都不敢放一個的菜花,天借給她的膽竟敢跟吉子動手!」
「什麼?!」
菜花跟吉子動了手?甄肥肥心中一突,難道她心里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只不過,菜花……跟吉子動了手?這……
甄肥肥還是有點難以相信。雖然她也一直希望菜花放強勢點,別老被吉子欺負,可真當菜花這麼做的時候,還是讓她止不住地心驚。
吉子到底做了什麼,讓菜花那種性子的人都忍不住動了手?
是為了錢的事?甄肥肥眼楮一轉,心下了然。
「啊!是動了手。昨兒晚上打得可凶了,不曉得是為了什麼事,吉子死命拽著菜花的頭發把她從家里往外拖,菜花抱著吉子的大腿硬是不肯撒手……」當時站得遠,和家里人去拉高的時候正巧踫到吉子和菜花出來。也不清楚是吉子扯菜花頭發,還是菜花抱著吉子的腿不讓他走。
「阿弟阿妹哇哇跟在後面,抱著他們娘的腰,一起被吉子拖出來的……」
阿叮隨口加的這麼一句,卻讓甄肥肥心中一酸,差點滾下淚來。放在凳子上的手暗暗捏緊,如果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吉子,她一定毫不猶豫地一拳揮出去。
「吉子纏不過,狠狠朝菜花肚子上踹了一腳,菜花吃痛,這才放開了自己的手,和兩個娃抱著哭成一團——」阿叮繪聲繪色地說著昨晚發生在菜花家道床上的事。這些事她早已司空見慣,所以說起來也沒攙雜什麼額外的感情。
「那後來呢?」壓抑心底蹭地竄上的憤怒,甄肥肥問道。
「後來?吉子踹了菜花兩腳,吐了聲晦氣就打算要走,卻沒成想……」阿叮話聲一緊。「菜花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沖回屋……我們都想著菜花會就這麼算了,讓他走,反正哪一次不是這樣,她哪能整得過吉子?就在我們轉身打算回去接著睡覺的當兒,菜花從屋里大跑著出來,額滴娘哎!……」
「這……到底怎麼了?」這個阿叮,說話真是急得死個人!
「菜花手上竟亮著把菜刀,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啥的……」
「菜……」甄肥肥驀地睜大了眼楮,手禁不住一陣哆嗦。
「菜刀,是菜刀!吉子見菜花真的拿刀出來了,起先還發了兩句狠,看不管用,撒起腿就跑。菜花就舉著刀跟在後面攆……哎喲喲∼∼大晚上的,吉子沒著命敞著頭的跑,穿著個鞋就往田里插。菜花也不管,吉子跑哪兒,她就追哪兒——當時把我們這些人給嚇得……都道這乖順膽小的菜花,咋敢這麼整餒?自打她嫁到這里八個念頭,還真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狠!」
阿叮嘖嘖嘴,似乎還在為昨兒晚上見到的菜花咂舌不已。
甄肥肥除了心疼,心里竟然還有一絲隱隱地痛快!
活該!那個死吉子,總以為菜花好欺負。怎麼樣,經過昨晚這麼一出,看你還在菜花頭上逞威!
「對了,那後面呢?吉子把錢還給菜花了嗎?」。
「錢?什麼錢?」
「額,這個……算了,你還是跟我講講菜花和吉子後來怎麼著了。」
「你別看菜花平時溫溫吞吞的性子,真要發起狠來還真一點都不含糊。追了吉子整整大半個時辰,沒給一點時間給他喘口氣兒。吉子那東西,平時好賭貪杯,又不做點事,身體早就被他折騰得不照了……菜花不一樣,哪一天不上山下水的,跑起路來比起吉子一點都不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