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兩人準備上巫山擒巫女的同時。遠處的苗寨……
苗寨往南的南山山谷是巫女所住之地,往東走一百里,看到一座其高可入雲見霧的高山,那便是巫山了。巫山作為巫女之山,平日少有人來。上山的山路也漸漸荒蕪了。只有偶爾走在上山路上時,會听到一聲遠處傳來的野獸叫聲。然而,更多時候,巫山是幽靜的,靜得仿佛不是存在這喧囂的世上。
除了今日。
巫山的幽靜被兩伙對峙的人打破。
素來傳說︰將死的巫女只要誠心等在巫山上,死後她們的魂魄就會被以前的巫女帶走,羽化登仙。遇難的巫女只要誠心等在巫山上,就會得到先人靈魂的幫助。
因此,巫山上埋葬著眾巫女的尸骨,然而大多數尸骨沒有羽化登仙,而是曝尸荒野。經過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尸體早已腐爛,露出森森白骨,僅稀奇地沒有發出尋常腐臭氣,而是淡淡的草木香。而在眾尸骸中,山頂的中央,一塊青石上正半躺半坐著一個著藍布衣裳,戴著一頂將長發全部籠住的藍色大氈帽的苗疆老婦。
她的臉色極度蒼白,一雙大得駭人的眼楮惡狠狠地瞪著對面的一群灰衣男子,細而長的眉毛高高挑起,為她原本就顯得有些狠戾的臉添上一份高傲的氣勢。
她對面的一群男子著整齊的灰色衣裳,個子全都高大粗壯,腰際配著一柄中原的大刀。僅有一個站在灰衣男子們的前方的笠帽人,著一身的淡紫色錦衣,戴著一頂遮住臉龐的白紗笠帽,不知道是男還是女。不過見其人身高六尺,體型偏瘦,與邊疆的女子的體型一般。
「巫女?呵呵。」笠帽人看著巫女,半天,發出一聲帶著恨意的歡笑。因為笠帽人正在變聲期,聲音有些沙啞,且刻意地壓低了聲音,「苗疆的活神仙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子?前幾日,因為我手下人說了你幾句話,就對我們十幾個人下蠱時,巫女,你不是很神氣嗎?」。
對笠帽人這冰冷的喝問,巫女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一伙人,意思很明白︰若不是她現在被老瘸子重傷,逃遁術又因剛與老瘸子施展後短期內無法再施展,她會在這兒听笠帽人落井下石?唉,什麼遇難巫女會得到幫助?難道這所謂幫助就是再來一個仇家?再也不信傳說了。
笠帽人等了片刻不見回答,心里有些氣恨,但為了自己的目的,還是忍著情緒繼續說了下去︰「不過,你能對我十幾個手下下蠱,還是有些本事的……我這次來中原,就是來發掘中原的人才。巫女,我給你一次機會,交出解蠱的解藥,再加入我的隊伍,過去的恩怨我就既往不咎,而且還為重傷的你求藥醫治,怎樣?」
聲音落下後過了一會兒。「做你的手下?」巫女終于開口。聲音尖尖的,尾音高高的,听上去刺耳而高傲。
「是。」笠帽人很得意地點點頭,心想巫女是不會拒絕這樣的好條件。
巫女卻又話含譏諷地問︰「做你的,走、狗?」
話音一落,氣氛頓時僵了起來。
過了許久,笠帽人才回道,聲音終于帶上一絲不悅︰「是伙伴。」
「呵。」巫女一聲冷笑,「說好听點是伙伴,說難听點,還不就是,一群走狗。」比起跟從笠帽人,巫女的口口聲聲不離走狗二字,顯得她似乎更在意這身份。
「難不成,你要我把你當成座上賓來伺候?」笠帽人默了片刻,笑道,「可以啊。不過,你有實力嗎?」。喚他身後半步處一個貼身跟隨的護衛,「別讓別人小看了我們。」
「是。」護衛應道,上前一步。他的腰際有佩刀,可他卻掀開外袍,從內里掏出一把鋒利的銀色彎刀朝巫女緩緩逼近……
離三月和江暮漁剛剛爬上巫山山頂,還來不及喘息片刻,就听到山頂那頭傳來一陣打斗的聲音。難道巫山上除了巫女,還有其他人?二人當即互相對視一眼,蜷起身子貼著山壁,往聲音來源地悄悄潛去……
透過草叢的縫隙,只見一個藍衣老婦與一個手持彎刀的灰衣男子正在打斗。
藍衣老婦臉色蒼白如紙,顯然身受重傷,只是因不甘就此死在巫山上,故強作精神,但發出的馭使蠱蟲的尖嘯聲依舊是無氣無力。而對面那身強體壯的青年明顯是手下留情。藍衣老婦又仗著蠱蟲會傳蠱毒,青年不敢太過接近,戰局才勉強支撐了小一會兒。
掃了當下的打斗局面一眼︰「咦?」離三月驀地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聲,「那個,藍衣老婦,那群灰衣人,不就是我們那日在食肆見到的?沒想到……她就是巫女。」
「我說過我們在食肆見過巫女的。」
听江暮漁提醒,離三月才想起,打量一番兩伙人後,又有些奇怪,「你怎麼讓巫女對你下蠱的?你認識巫女?她現在很不利,我們要不要出去?」
「不,我們只是一面之緣。」
離三月本以為江暮漁是在何處招惹了巫女,導致她對他下蠱,但听江暮漁這般道,證明了江暮漁與巫女不熟︰「如果巫女是只與我們有一面之緣,無仇無恨的藍衣老婦,為什麼她要對你下蠱呢?」
「當時,我要出食肆去接前輩,撞了巫女。」
「就為了這?」
「那時我急著去接前輩,搶了那群灰衣人的道,與巫女撞了一下。書上說︰巫女心性高傲。結果我撞上巫女,想惹巫女生氣,後來巫女沒生氣,我還有些失望。但現在想來巫女更氣灰衣人,她想對灰衣人下蠱,卻因我撞上她,誤打誤撞對我下了蠱。而後來巫女也沒饒過灰衣人,灰衣人才尋上巫山。」
「是啊。」江暮漁這樣解釋便通了,「不過,若是誤傷。那巫女也應該將解藥給我們啊。我們又沒有招惹她?」可是,巫女不但不給解藥,還與老瘸子動手。這巫女,不是什麼好人。
正說著話,前方打斗處傳來一聲吃痛的喊聲。二人忙抬眼望去,就見巫女已經潰敗,瘦弱的身軀被護衛抓起往旁邊地上一摔,巫女當即發出一聲呼痛。
然而,喊聲未落,護衛的彎刀已經頂在了巫女的脖頸上。
這是一柄與中原長劍造型差異極大的銀色彎刀。長四尺,重十多斤,刀型是典型的騎兵作戰時的流線型彎刀。整個刀身簡潔沒有多余的雕紋,只在刀把處,刻了一個奇怪的金子做的鹿形圖騰。
離三月望著那柄彎刀,再瞧了瞧用刀的護衛,片刻後肯定地道︰「壞了,巫女遇上一群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