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打了一會兒,鱷魚已經不再掙扎,轉而發出淒淒的聲音求饒。
若是離三月此時就這般放過鱷魚,可能鱷魚會立刻奔回河里不敢再來招惹,可離三月打了一會竟然打得上癮。一來,在雨林中弱肉強食很是自然,沒人會放跑襲擊自己的野獸。二來,從小不能練武的離三月此時卻能打趴下一只雨林的頂級殺手鱷魚,這感覺的確……讓人飄飄然。
「軟綿綿,我們今晚煮土龍肉吃!」離三月還向一邊的軟綿綿如此喊道,拔出腰際長劍,準備一劍結果了鱷魚。
軟綿綿頭也不抬,就在一邊乖乖地吃魚,等離三月行動完。
然而,許多改變都是一瞬間的。如離三月忽然從被鱷魚追殺到痛打鱷魚……
一滴水珠忽然從天而降,「啪嗒」滴到了離三月的臉上。下雨了。隨後,一滴又一滴,晶瑩剔透的雨珠啪嗒嗒地落到了雨林中。
離三月不由得一怔。這是自離三月入雨林內的第一次下雨。許多時候雨林即便下雨,也被如傘般的樹木擋在了外面。能有雨珠落到雨林中,就代表外面下大雨了。
雨珠同樣落到了鱷魚的身上。早已放棄掙扎的鱷魚,被離三月的劍一刺,被雨水一淋,竟然突地發起狠來,帶著離三月,就地往旁翻滾。離三月正在擦落入眼中的雨珠,不及掙扎。只听雨林內傳出一聲驚呼︰「啊——」一團灰黑色的巨大幻影在地上滾動,隨後便是死寂……
滾動這一招看上去簡單無奇,但熟悉的人就會知道,這一招其實是鱷魚最致命的「死亡翻滾」。噸重的野獸咬著人一秒連滾五圈,就算是一棵百年大樹也會在眨眼之間被碾壓成碎片!盡管在地面上威力大減,但是,鱷魚的「死亡翻滾」也不是離三月能承受的。
以弱制敵,並非不可能,但這是江暮漁慣用的,而絕非離三月。
迅速撒了抱鱷魚的嘴巴的手,離三月剛被鱷魚壓了半圈,幾乎是一瞬間,她听到自己身上傳來的「 擦」骨折的聲音,在五官靈敏的離三月听來,那聲音特別的清脆……然後,她的一手一腳就不能動了。
而在離三月受傷之際,鱷魚已經像個沒事人一般,在遠處緩緩地站了起來。它只是眼楮受到一點攻擊。轉過身,鱷魚怒視著地上的離三月,邁開粗壯的前肢,想要沖過來干掉離三月。
就這樣結束了嗎?
「呲呲!」卻在這時,被剛剛的突發變故驚愕到的軟綿綿終于反應過來,快速從一邊躥到離三月身前護著。它小小的身軀面對頂級殺手鱷魚,不自覺地戰栗。一蛇一鱷魚的氣勢相差太多,但能有勇氣反抗,已屬不易。
鱷魚想要沖過來的身影在此時驟然停住,它對軟綿綿的反抗也很驚訝。
撇開青蛇竟敢對抗鱷魚不說。青蛇和鱷魚都是野獸,野獸竟會豁出命地護著人類?生長雨林的鱷魚自不會懂軟綿綿和離三月之間的關系。但打量一番後,鱷魚還是困惑地向離三月試探性走進一步。鱷魚的氣勢實在太強了,軟綿綿不禁哆嗦了一下。
離三月看著身前,張了張嘴,先吐出一小口血來。內髒也有出血現象︰「軟綿綿,快跑。」軟綿綿根本打不過鱷魚,留在這里只是作無謂犧牲,有何意義?
鱷魚認為它不會反抗了,抬腳又要上前。
「走。」
軟綿綿不敢看鱷魚,看了看身後受傷的離三月,片刻後,突然瘋了似地沖了上去。它難道沒听到離三月的命令?不,它听到了,然後往前沖。過去,離三月為了它好。蠱術測試、面對蛇、丟掉它的毒果、接受它再回來。可是它不爭氣,它還偷吃毒果,它辜負了她。它只有現在能回報她。
鱷魚甩尾要掃,軟綿綿飛撲到鱷魚的尾巴上,濃綠的蠱毒一口接一口噴到鱷魚身上。
只可惜,鱷魚堅硬的鱗甲甚至能夠防御虎獅的利爪,更別提毒液。晃動了一下龐大的身軀,鱷魚想將礙事的軟綿綿從背上甩下來。軟綿綿卻緊緊貼住它,全然不管不顧自己的攻擊是否有效,就是接連不斷的吐毒液,就算吐光了毒液,也要狠狠咬鱷魚兩三口。
離三月望著鱷魚身上的小小的青色身影,盡是擔憂。
軟綿綿畢竟只是小青蛇。面對鱷魚,它還有勇氣留在這里,都是為了她。可她不能拖累軟綿綿。如何讓軟綿綿離開?喝罵它?她離開,讓軟綿綿跟她走?
不頂用。軟綿綿听到她命令,也知道它自己在做什麼。離三月要軟綿綿走,可是離三月跟軟綿綿的命是系在一條繩子上,不管誰死,另外一個都活不下去。
但見兩次行動都無果。兩次行動都是以離三月的立場出發,沒有考慮過軟綿綿的想法。離三月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離三月看著軟綿綿吐光了濃綠蠱毒,繼續吐,吐出一灘黑血來。軟綿綿吃毒果不要命,現在也不要命。離三月于它,與毒果哪個更重要?
對了,給軟綿綿毒果!那應該就是軟綿綿心中所想吧?軟綿綿在這里也是死,軟綿綿吃毒果也是死。
軟綿綿感覺到了什麼,側過身子。
雖然一手一腳骨折,內髒出血。離三月用剩下的力氣艱難地試圖起身,她手里抓著一柄長劍。軟綿綿要什麼,離三月都給,就是毒果不行。離三月知道了軟綿綿的心思,但不管怎樣說也好,離三月不給,離三月要軟綿綿活下去。
鱷魚正被背上的軟綿綿弄得心煩,忽然感到一股怨念從旁邊直奔自己而來。動物有個奇怪的本能,它們能夠感應到對方的情緒,繼而分辨出對方是獵人還是獵物。它感覺到離三月拿著一把劍,她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殺氣。離三月現在的身體,怕是走到鱷魚面前都很困難。可察覺到剛才對自己蠻力攻擊的少女的殺氣……鱷魚竟然升起一絲膽怯。
大雨越下越大,劈劈啪啪地打在樹木、土地,還有雨林中的逃竄的野獸們身上。
「轟隆——」一道炸雷般的聲音忽地響起,震得人耳朵發麻。
離三月不能相信自己眼楮看到的。鱷魚被這打雷聲一嚇,竟然放棄了現在大好的形勢,無視掉離三月和軟綿綿,慌亂地往河邊奔去。
軟綿綿也一呆。
「軟綿綿,回來!」離三月高聲一喝,總算將軟綿綿喊了回來。
軟綿綿飛躍下鱷魚的背,滑走回離三月身邊,戒備地看鱷魚一直遠去返回河里,才松了口氣扭頭看離三月。
離三月此時的情況實在不容看好。手腳骨折,內髒出血。加之剛才的打斗,一定吸引了不少野獸。喘息了一會兒,離三月再次移動起來,慢慢地,慢慢地。雖然痛,但痛總好過死。她不能再留在這個危險之處。
軟綿綿想將離三月拖走,無奈力氣太小,只有推離三月一把,又歇幾口,推離三月一把,又歇一口,同時,眼神盯住四周,不管待會兒來什麼野獸,它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