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森 第四章——哭泣的靈魂

作者 ︰

正午的太陽為小鎮添上了一層華麗的外衣,那種絢麗的鎏金盡情的宣泄在清澈的江面上,和著染城的清麗,透露出別樣的美麗。

後山的那片冷山林,漸漸地褪去了陰霾,露出了它束縛已久的姿態,密密麻麻的針尖驕傲的指著天空。

墓群里霧氣漸漸地消失了,一層一層的露出它的真實面目。那些灰白色的墓碑,交錯的躺在山頂的那片土地里,勾勒出掩蓋不了的歷史的冤屈。

秋天的話一落,大家的面色都露出了一絲絲的尷尬與恐懼。頓時,時間戛然而止,空氣陷入了僵局,凝結在每個人的心里。大家面面相覷,都看著彼此不出聲。

墓群!!!

一個光听著就充滿著危險地方。那些灰白的歷史見證,不僅僅隔絕了歷史,也隔絕了每個人的心。

「怎麼辦?我們--要進去嗎?」。深深看著秋天,小心的問道。

「額?!大家商量商量一下吧!」古蒻看著一言不發的秋天,連忙說道。

「進去——啊?不會吧?開——玩笑吧?」青雨在一旁小聲嘀咕道,然後看了看一旁依然面無血色的秋天,然後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眾人又陷入了僵局,沒人再說話了。大家都低頭思考著,仿佛在做一項關乎大家生死的大決定,仿佛,做錯一步,就沒辦法再挽回。

「秋——你到哪里去?秋天——————」

就在眾人都陷入深深地思考時,秋天突然沖進了墓群,完全不理會身後深深的喊叫,很快便消失在了那片灰白色的墓群里。

「你們都呆在這里別動,我進去找她就行,別再走丟了。我剛才進去過,里面地形很復雜,完全沒有信號。如果我們一個小時都沒出來,你們就馬上下山,然後報警,听到沒?」晁宸一把攔住想要跟著沖進去的深深,然後對大家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跟著沖進了墓群,接著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里。

深深看著晁宸沖進墓群,頓時被眼前的情況弄懵了,一下就癱坐在地上了。「沫兒,秋天,晁宸——」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深深覺得好有壓迫感,覺得自己好無力,明明是自己把他們帶進來的,卻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他們,他們,都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深深看著前方,心里滿是迷茫。

灰白的墓群,復雜的環境;兩個人拼命的奔跑,相互追逐著前行。

秋天不顧一切的沖進墓群,除了因為擔心沫兒,想早點找到沫兒以外,最重要的是,在墓群的進口里面不遠處,秋天注意到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雖然隔得比較遠,但是秋天還是能一眼認出來,那個東西是沫兒的手鏈,是沫兒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沫兒對這條手鏈十分重視,絕對不會把它順便弄丟。一定有什麼內情!!!

秋天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在沒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她是不會順便下結論的。于是她並沒有告訴他們,而是自己沖進墓群。

秋天跑進墓群,撿起手鏈,然後不停腳的繼續往前走。秋天邊走邊打量手中沫兒的鏈子。銀白色的鏈子依然閃閃發光,美麗如初,只是她的主人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

突然,秋天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鏈子的接口完好無損,沒有撕裂的痕跡。那麼,這就說明︰手鏈是沫兒自己解下來的。也就是說,沫兒是故意留下鏈子,讓人家看見。

她一定是想告訴我們什麼!!!

秋天想到這里,不禁加快了腳步。

墓群里的地形果然很復雜。

亂七八糟的雜草掩蓋原有的路,巨大的石條橫在路中間,讓秋天根本邁不開腳。每走一小節路,還有很多小道從旁邊冒出來,蜿蜒,細長,不知道通向何方。總之,進了墓群,就好像走進了一個巨大的迷宮一樣,完全找不著方向。

秋天全憑著自己的感覺在走,盡量選擇大的道路,減少不必要的危險。

突然,兩條並著的道路出現在秋天的面前。

向左還是右,這此秋天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就在秋天猶豫不決的時候,右邊的道路里有一個白影閃現在秋天的面前,隨即便消失不見。盡管時間很短,但還是被秋天注意到。

秋天感覺到事情沒有自己先前想的那麼簡單,于是暗暗告訴自己要淡定,並在頭腦里用幾秒的時間把所發生的事情捋了捋,然後,秋天果斷選擇了像左行。

秋天飛快的走著,時不時用眼角瞟著身後的動靜,果然不出所料,秋天剛一踏上左邊的小道,那個白影就重新出現在了岔路口上。

雖然那個白影只是出現了幾秒就消失不見,但是秋天能明顯的感覺到,它是故意出現在那里好讓自己注意到。而這麼做的原因,無非只有一個,就是把秋天引到右邊的道路上去,或者,是不想讓秋天向左走!!!那麼,左邊就一定有什麼秘密!!!而那個白影在岔路口的再次出現,就充分證明了秋天的推理。

秋天知道自己怎麼做可能很危險,或者,自從自己踏上墓群把一刻開始就已經深陷險境。但她顧不了這麼多了,沫兒,現在沫兒才是唯一她擔心的人。

秋天一邊故作鎮定的向前走,一邊不經意的用眼角的余光來留意著後面的動靜。那個白影果然也悄悄地尾隨著秋天。左邊的這條小道,又窄又長,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不過,與墓群口雜草叢生的道路不同,這條小道,基本上沒有雜草,就好像是平常大家經常走過的鄉間小道一樣普通。

秋天走了大概五分鐘,都沒有看到盡頭,而那個白影卻依然為尾隨著自己。而且,秋天明顯感覺那個白影的步伐加快了,它越靠近自己,秋天就越發的有壓迫感。

「怎麼辦?要這樣一直走下去嗎?要走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它——會不會對自己不利?真是的,這里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早知道,就不要這麼沖動,把晁宸一起叫上,就不會這麼被動了!!!」秋天越想越害怕,于是加快了腳步。

「啊---」秋天一不小心被一個石子磕著,一下子扭傷了腳,摔在了地上。

秋天揉著自己的腳,試圖著站起來繼續向前走。

「啊!」怎麼辦?扭到腳了,根本就站不起來。秋天皺了皺眉頭,腳上的傷讓她疼得額頭都冒出了汗。

就在秋天扭到腳摔倒地時,那個白影一下就止住腳步,閃到了一棵樹旁邊,靜靜地觀察著。

當它意識到秋天不能站起來繼續向前走時,突然加快了腳步,手里閃著白光的銀色棍子,慢慢的舉到了秋天的頭頂------

「秋天---你在前面嗎?」。身後突然傳來了晁宸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僵局,給了局內的人一點喘息。

秋天正在吃力的揉著自己的腳,突然就听到了晁宸的聲音,然後猛的回頭,就看見了距離自己身後兩米左右的那個白影一下子閃進了旁邊的樹林,然後以飛快的速度跑進旁邊的森林。

晁宸飛快的跑過來,扶起坐在地上的秋天。

「我看到了,那個白影,剛才就在我身後---」秋天顯然是真的被嚇到了,看到此時過來的晁宸,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緊緊地拽著晁宸給他說著。

「別說話,現在什麼也別說!!!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攙著我繼續向前走」晁宸一邊扶起秋天,一邊說道。

秋天眼里泛著淚花,看著晁宸。雖然不知道晁宸要干什麼,但是他很有分寸,秋天一直很相信他。

「听著,別說話---」晁宸壓低了聲音在秋天的耳邊說道,「那個白影,我也看見了!不僅如此,我還看見了它手里的棍子,我剛才故意大叫一聲,就是為了岔開它---」

原來,自從晁宸跟著秋天沖進了墓群後,晁宸也一直沿著大的道路在找秋天。走到那個岔路口時,晁宸也不知道該走哪里。由于左邊的道路是直道,恍恍惚惚的,晁宸可以看見道路里有一個人影,于是晁宸加快了腳步。但是越走近,晁宸就越感到不對。除了那個人影之外,樹林里好像還有一個人在跟著!晁宸沒有急著走過去,而是也默默地跟著他們,觀察著一切。直道他看見秋天摔倒,直道那個人舉起棍子想對秋天下手時,他才故意大喊了一聲。

「那你---?」

「你想問我為什麼不直接沖過來把他制服是吧?我不是怕什麼,只是覺得不是時候!既然它在欲蓋彌彰,那麼我就不能打草驚蛇,還有---」

還有,如果真的硬踫硬,那麼,我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晁宸在心里念道

「那現在呢?我們到哪里去?為什麼不直接回去?」

「這條路我剛才和姚奭文走過,前面沒多遠就是崖頂,那里地勢較高,視野開闊,可以收到信號。回去路程太長了,還不如去崖頂,打電話喊他們過來接我們。」

晁宸扶著秋天,慢慢的走到了崖頂。

晁宸在崖頂找了一塊石頭,讓秋天坐下來。晁宸蹲下來,看著秋天已經腫了的右腳踝,關切的問道︰「怎麼樣,疼的厲害嗎?」。

「恩---還好---吧!」秋天忍著疼說道,「晁宸呀,你有沒有覺得這里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那里不對勁?」晁宸轉過身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崖頂其實並不大,最多就是一件普通臥室的大小;崖頂並不像墓群入口那里一樣雜草叢生,甚至都沒什麼混亂的墓碑,就只是在崖頂的邊緣處有一個倒扣著的灰白色的半圓石墩。

「我說不來那種感覺,反正就是不對勁。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有點,有點---」

「有點太整潔了!!!」晁宸突然開口說道,「越往里面走,反而越整潔,像是有誰專門在照看一樣。而入口的雜亂,就像是這里的天然屏障,阻隔了外面的世界---」晁宸正在說道,突然他的手機響了,「喂!奭文呀!我們在剛才看到的崖頂這里。秋天腳扭傷了,暫時走不了了,你們進來吧,我們一起下山去---恩---沒什麼---深深要跟秋天講話?好吧,等一下,我拿給她,秋天-,深深要跟你---」

晁宸轉過去,卻看見秋天蹲在崖邊,一動不動。

晁宸走過去,「秋天,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秋天顫抖著舉起手,指著地面上殘留的腳印。

晁宸跟著腳印一直向前面看去,直到懸崖下面。

懸崖下的一棵大樹上,掛著一條粉紅色的圍巾!!!

是的,沒看錯,是圍巾!!!是嚴沫兒的圍巾!!!

「晁宸,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怎麼不說話了?是秋天出什麼事了嗎?」。電話那旁的姚奭文正準備把手機給深深,突然听見晁宸的話,便緊張的問道。

「是的!出事了!你們趕快過來,都過來!!!」

「怎麼辦?還是出事了!!!沫兒!!!沫兒你在哪里?不要嚇我,快出來啦!!!」秋天趴在崖邊哭喊道。

「你在這里等著,他們快過來了。我來的時候注意到好像離崖頂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道,我試著看能不能下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找她---」

「你怎麼找?你腳都殤成這樣了,你要怎麼下去找?」

「我不管,我不能扔下她不管,我必須找到她!!!求你,帶我去,我的腳,真的沒事,求你!!!」

「好吧!跟我走,不過,你要小心你的腳。」晁宸拉起泣不成聲的秋天,一步步從來時的路往回走,果然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條小道。

這條小道的環境就跟墓群入口一樣,雜亂的基本就找不到路,齊腰身的雜草讓人根本寸步難行。晁宸只好一只手扶著秋天,一只手去撩開身邊的雜草。不過還好,這條小道還真的通向崖底,大約半小時,他們到了崖底。

「沫兒---,你在嗎?你在這里嗎?沫兒---」秋天邊走邊喊,聲音都嘶啞了。

突然,在他們右前方,有一塊粉紅色的東西出現在視線里。

晁宸扶著秋天飛快的走過去,撩開齊腰深的雜草——一個身穿粉紅色衣服的女子倒在地上,旁邊有一塊大石頭,石頭上沾滿了獻血,而那女子的頭,盡然被石頭撞得變了形!!!

「沫兒---」秋天一眼便認出那是嚴沫兒,跟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命運總是在跟我們玩著游戲,我們相互擲著命運的骰子,在各種未知和不安中小心翼翼的前行。我們看不清楚未來的方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該有什麼樣的過去。有時候,我們突然就會變被得很深沉,像極了電影里的故作高深。但一旦謊言被捅破,才明白現實是多麼的殘酷,那般鮮血淋灕。

那種心被掏空的感覺,麻痹著身上每一個細胞。

傍晚的小城已經進入了寂靜,沒有大城市的喧囂和歌舞升平。天依然像是被潑墨一樣黑,黑的如此徹底,如此刻骨銘心,只是沒有了星星的點綴,顯得有些些許孤寂。只剩下深家大院門外的大紅燈籠在冷冷瑟瑟的風中不停擺動,就像是在哭泣誰的別離。

秋天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覺得迷迷糊糊的听見誰在哭泣。秋天費力的睜開眼楮,才發現是深深趴在自己身邊。

「深深——」秋天輕輕地叫著。

「咯吱——」就在此時,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晁宸獨自走進來。

「秋天,你醒了!!!」他看了一眼趴在床邊的深深繼續說道,「恩,深深那時听見我和奭文通電話,以為是你出了事,就一直哭著找你,當貴叔把你抱回來時,她還在旁邊一直哭,可能是哭累了,剛剛才睡著。」

秋天听到這里,鼻子一酸,眼淚就留下了。她伸出手模了模了深深地頭,欣慰的笑了笑。長這麼大,除了外婆,還沒有誰對自己這麼好。

秋天緩緩地走下床,把外套披在深深的身上,「讓她睡會吧」。秋天輕輕地拉開門,站在門外,微微的嘆了嘆口氣。

「那個,秋天,有件事,你應該知道------」秋天微微的抬起頭,正好與晁宸的眼楮相對,一下子就觸踫到了他眼里的嚴肅和沉默。一種不可言喻的壓抑與窒息涌上秋天的心頭,好像是誰用雙手輕輕地捏著心髒一般難受。不用說什麼,那雙黑色瞳孔和深色的眼眸,就直接摧毀了秋天最後一點殘留的自欺欺人的幻想,那種自我建立的謊言世界瞬間崩塌。順著晁宸手指的方向,秋天的視線向走廊的盡頭望去︰

斑駁的紅漆肆意的躺在長長的木質走廊上,映著月色的襯托,把距離拉的特別長,像極了電影里故作玄虛吸引眼球的特寫鏡頭;厚重的楠木門半掩著,像一個深不可見得漩渦,吸引著無數的過客去推開它,以窺探里面隱藏的秘密;門前的兩個大紅燈籠不知道被什麼人施了魔法,在瞬間換成白色——那種淒慘的白色,在風中搖曳著,旋轉著,相互撞擊著,宛如臨別的挽歌;一具青木棺材寂靜的躺在房間的角落里,通過門縫露出主人被白布遮蓋的瘦弱的身體------」

「啊————」秋天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用嘶啞的聲音叫喊的嘴,眼楮里的恐懼在瞬間被淚水淹沒,頓時決堤,雙腿也好像變成了棉花,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秋天的理智在看到沫兒尸體的那一瞬間立刻崩塌,秋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干什麼,知道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好像被誰在無形中抽走了記憶,就如同一個孩童一樣,說不出話,邁不開步,就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發呆。

晁宸看著秋天的反應不對,趕緊上前一把抱住了順著柱子身體下滑的秋天。「我知道你很難受。去看看吧,送她最後一程吧。」

晁宸扶著秋天穿過走廊,向盡頭的房間走去。那里停著沫兒的尸體,停著鮮血淋灕的沫兒的尸體!!!

不足三十米的距離,秋天卻好像走了半個世紀,每移動一步,就在心里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它用力撕扯著,吞噬著,就像此時此刻後山冷山林上依然盤旋著的嗜血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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