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森 第八章 再次撕裂的傷口

作者 ︰

染城,城郊,墓地。灰白的色彩,一望無際。

依舊沉默的墓地,依舊滿目的悲鳴。

他們才送走了嚴沫兒,這里,對于他們來說,仍舊是一段悲傷的記憶,仍舊是一道不可觸模的傷口,拉扯著每個人的尚未愈合的心。

一行五人,他們直徑的來到了嚴沫兒的墓前。

穆斯林是歸真一年後才能修築墓碑,而眼前的「墓」,其實只有一個小小的黃土包,誰能料想得到,它竟成為了一個年輕女子的最終歸宿。一切變化都在轉瞬間,這樣的節奏,讓人驚慌,讓人手足無措,讓人難以接受。

「你們看---那是什麼?」就在大家集體站在沫兒墓前默默的緬懷時,晁宸突然向前走去,一腳踩到墳包上,「你干什麼,快下來,這是對死-,不,是對沫兒的不尊重!」一旁的姚奭文連忙伸手去拉晁宸。

晁宸不但沒理會他,反而甩開姚奭文的手,然後慢慢的蹲下來,從土里好像撿起來什麼東西,然後細細的端詳。

其他的四個人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麼,無奈,又不想跟著晁宸踩上去,就只好在一旁的等著。

大約半分鐘,晁宸才站起來,從上面走下來,舉起手指捏住的東西——一片很小的藍色的半透明物體。

這是什麼?大家都保持著沉默。

「啊---是指甲!!是青雨的指甲!!!來染城的時候,在大巴車上,我看見青雨在涂這玩意兒!!!」關棨一拍腦袋說道。

「指甲?沒那麼惡心吧---你別嚇我!」深深看著那個東西,怎麼也覺得不像是指甲,也不敢相信是指甲。

「絕對沒錯!我當時就覺得這顏色怪詭異的,還說了青雨兩句,結果被她罵我多管閑事。」關棨生怕別人不相信,使勁在一旁解釋著。

「沒錯,就是指甲。我們,就當這是青雨的指甲,那也就證明青雨真的來過這兒!但是,她又到哪里去了?她的指甲為什麼會留在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晁宸看來也陷入了沉思。

秋天慢慢的轉過身去,看著遠處的黛青色的山脈,看著蜿蜒的盤山公路,心里卻像泰山壓頂般難受。大家好像走入一個偌大迷宮,被困在一個全是黑色的幕布密封的狹小空間里,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根本不知道後面的結局是什麼,不知道大家走到了哪里,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是結局。

我厭倦了,深深的厭倦了這種不斷膨脹的無力感,不想再去探究這個無底洞,如果可以,我願意付出所有,我只想讓一切都回歸到原點。

就在大家沉默,秋天發呆的時候,一群來上香祭拜親人的穆斯林化解了空氣中快要凝固的氣氛,把大家的亂七八糟的思路從各種桃園中又給拖回了現實。大家側身站到了路邊,給他們讓了讓路。

「走吧---在這兒也想不出什麼來。回去再找找,二十四小時一到,我們就去警局報警,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關棨說完後,就轉身離開。

大家沒說話,只是默認著,也跟著轉身離開。

剛走出不到十米,就听到身後一聲尖叫「啊---死人啊!!

尖叫。仍舊是尖叫。

空氣的瞬間彌漫了某種難受的氣息,就像是被泥土腐蝕千百年後的尸體,從周圍某個墳墓里散發的腐氣一樣。

听到尖叫的眾人,瞬間止住了腳步。大家齊刷刷的駐足,回頭,或驚異,或恐懼,一時間,竟都忘了該往哪里走。一秒,兩秒,許多秒。大家就這樣站著,看著,發著呆。大約半分鐘過去了,大家才反應過來,急沖沖的向前跑去。

這片墓地受地勢影響,在規劃時按照地勢的由高到低被分為四個片區,每一個片區都由一截五米多高的階梯連接著。而剛才那群祭祀的人,就站在由第一片區下到第二片區的階梯尾處。而階梯的下面,赫然躺著一個人。

或許是由于身為染城人的責任,也或是因為連日的不幸然而賜予了異常的勇氣,這次是深深第一個沖去人群,跑到了階梯下面。

當晁宸他們趕到階梯旁邊時,,呈現在眼前的人,除了那群祭祀的穆斯林,除了趴在地上不知還有沒有生機的可憐人,還有的,就是已經是癱坐在一旁的深深。

「青雨---是青雨!!!」深深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台階上的伙伴們,眼框里已經被淚水充盈。

秋天已經忘記了听見這句話是怎麼樣的感受,也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用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的雙腳走下了階梯,只知道當自己緩過神兒來時,周圍已經是滿滿的人。

執勤的警察,驗尸的法醫,看熱鬧的居民,還有那群作為最初發現人而現在在不停念著經文的穆斯林,他們的身影,全在自己眼前跳動著,晃動著,于是她看花了眼楮,屏蔽了聲音,此時此刻的人們就像在上演一場啞劇一樣,來來往往的只有不安得人群。

「姑娘,你還好吧?你听的見我說話嘛?」一名民警蹲在階梯旁看著這兩個女生。

一個,癱坐在地上,哭個不停;另一個,抱著哭泣的女子也癱坐在地上,沒有眼淚,也沒有言語和表情。

大約十分鐘前,警察接到了報警後就火速趕到了這里。他們在尸體周圍拉起了警戒線,然後就開始勘察現場,盤問證人。

秋天抱著深深癱坐在地上,像失了魂一樣,大概也問不出個什麼了。

那些穆斯林堅持民族信仰,非要念完經,哀悼完後才肯接受詢問。于是,警察就主要從晁宸,姚奭文他們那里收集信息。

晁宸仔細講了一下青雨的情況,從今早發現青雨失蹤開始。不過,當警察問道青雨之前有沒有什麼不對勁時,姚奭文正要開口說,就被晁宸眼神示意打住了。于是警察始終也沒問出個什麼,就開始勘察周圍的環境了。

此時的晁宸頭腦也很混亂,生怕自己亂說什麼,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畢竟自己是在染城,畢竟不想給深家惹什麼麻煩。

深深和秋天畢竟是兩個女孩,在連續經歷了周圍朋友的生死之後,難免嚇得慌了神,就連關棨這個大男人,一時間也接受不了。

「走吧---孩子們,我送你們回去。難免也別太擔心,我們會處理的。」說話的人叫哈禮明,是染城警局的副局長,也是一個穆斯林。

連續兩期命案已經引起了哈局的高度注意,這一次,他是親自上前線了,也算是作為退休前的最後一次案件偵破了,所以也就格外的重視。

警車是開不進園林的,于是大家慢慢的走出了園林,才坐上警車,穿過歪歪扭扭的城郊道路,開進了縣城,停在了古鎮入口處。然後哈局下車,把他們送回了深家大院。

晁宸已經用深深的電話通知了貴叔,貴叔早就把大門打開出來迎接了。

大家心情沉重的回到深家,走進了客廳,把深深和秋天扶著坐下,然後其他人也坐下了。

深老爺聞訊大家回來後,也從里屋出來,面色也十分沉重。

哈局也跟著進了客廳,看著深老爺,微微一鞠躬,道︰「老師,好久不見,您進來可好?」

看著大家疑惑的神情,哈局繼續說道︰「特殊時期的時候,我耽誤了學習。多虧深老爺願意幫我補習,才讓我順利考上了大學,念了警校。所以,我就管深老爺叫老師了。」

悲劇的再次降臨,把大家的計劃再次打亂。原本計劃好的回程,也在這莫名的混亂中暫時被擱淺。

第二天下午,青雨的驗尸報告出來了——頭部受到劇烈撞擊以致頭骨龜裂致死。

跟著哈局來的民警小童說道︰「而且根據在現在勘查的情況,台階最上面一層的青苔又被滑過的痕跡,並且在台階上也有向下的腳印,而致命的,是台階下的石頭。石頭上面有死者的血跡和頭皮組織,呃---死者應該是從台階上面失足,然後滾到下面撞擊到了石頭的尖銳部,以致頭骨開裂而死。」

「這就是大概的情況,其余的我們還在繼續調查。至于到底是否是意外失足還是其他什麼的,我們會繼續調查。孩子們啊,放心吧,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哈局打斷了小童的話,轉過去俯身對深老爺輕語︰「老師,我想單獨跟您說幾句。」

深老爺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貴叔,貴叔立馬開口道︰「深深啊,你們就先回房間吧,哈局想跟老爺敘敘舊。哦,對了,你們最好再去確認一下青雨的父母什麼到染城,我好派車去接他們。」

「哦。知道了,貴叔。我馬上聯系他們。」于是深深他們退出了客廳,全部待在對面的偏廳,好像這個時候誰單獨離開就會有厄運一樣,大家都成為了彼此對親密的人,是彼此的依靠。

「哎呀,我手機落在客廳了。我去拿過來,還要給青雨爸媽打電話呢。」深深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客廳走。

「老師,這件事有點蹊蹺。」

「蹊蹺?這是什麼意思?」哈禮明突然很嚴肅的說道,把深老爺也給愣住了。

「額---這個---」哈禮明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貴叔,欲言又止。

「沒事!阿貴跟了我這麼多年——這你也知道,他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青雨這丫頭確實是死在墓地沒錯,而且死因也確實因為跌倒滾下台階撞到石頭。只不過---我們在青雨的身上發現其他的傷痕︰肩上有嚴重的拉傷,手腕上也全是傷痕,而且青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斷了,這可不是跌落下去的時候造成的。」

「禮明,你的意思是,這孩子的死不是意外?難道---?但是怎麼可能,這孩子是第一次來染城,根本不認識這里的人,也就不會得罪誰啊。」

「老師,這才是最蹊蹺的。青雨的死顯然不是簡單的意外,而法醫也在青雨指甲里找到了不屬于她的皮屑和少量血跡,我猜想這多半是青雨和別人撕拉時抓到的。我們已經驗過dna,而且竟然讓我們在電腦里找到了配對的,您猜,是誰?」哈禮明看著眼前的深老爺和貴叔都是一片茫然,就直接道出答案。

「dna屬于——嚴沫兒!!!」

深夜,靜謐。

這種寧靜的夜晚會把一切聲音都瞬間膨脹開來。滴答,滴答,滴答---床頭上金屬小鬧鐘的指針走動聲,充滿著整個房間,充斥著深深的大腦。

「深深---深深---」黑夜中,一個細微的聲音在輕輕地響起。

「有人在叫我嘛?誰這麼晚跟我一樣還沒睡著啊?」深深被這深夜的呼喚聲引起了注意,「誰啊?誰在叫我?」深深鼓起膽子試著問了問。沒有人回答。深夜在瞬間陷入了沉默,比一場啞劇變換的更加荒誕無稽。

沒人!!!正當深深翻過去準備重新入睡的時候,忽然,一個黑影站在了深深的窗外,隔著薄薄的窗紙,在月光的拉長下,顯得異常的飄逸。

「是誰在外面?到底是誰啊?」深深覺得不太對,就鼓起勇氣又問了一句,這次還故意加大了分貝。就在深深話音剛落的時候,那個黑影沿著窗子向前走去,走向了客廳的方向,然後就看不見了。深深越想越不對,于是就下了床,隨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便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深深小心翼翼的走著,深怕驚擾到其他人,就在深深快要到客廳的時候,客廳外的燈籠突然亮了起來,這可著實把深深驚訝到了。透過燈光,隱隱約約可見客廳里有一個人影。該不會是小偷吧?——深深在心里默念。怕什麼,這是我家,我還怕小偷不成?深深在心里為自己打氣,然後深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推開了客廳的門。

一具尸體懸吊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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