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匍匐在地。面前這個因我而死的男子,他以他俊美的面容,微笑著俯視著懺悔的我。
「你是在跟我道歉嗎?我的巫女。」
他蹲子,用他秀美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抬起頭,讓我好好看看你,我們好久沒見了。」
我慢慢抬起眼,眼前的人,仍舊同我初次見他那般,器宇軒昂神采俊逸。
「雖然沒有變漂亮,但是,用來做王妃,已經足夠了吧。」
「啊……」
他究竟在說什麼?做王妃?誰?
「做我的王妃,你願意嗎?」。他深情款款,這樣的求婚太突然,我張口無言。
「不願意嗎?」。
我搖了搖頭,但是隨即意識到,自己應該點頭。這樣搖頭點頭,我不知所措的表情,讓他再次笑起來。
「你不恨我嗎?」。
我終于問出了口,這個讓我在無數個夜里醒來的噩夢,你能讓我醒來嗎,尺度。
他微笑著,用手指摁住我的鼻子︰「恨,當然恨。」
我的臉色倏地蒼白了。
他見此,悄悄地樂了︰「我恨,是因為你竟然從我身邊逃走,一逃就是十年。」
從他的身邊逃走?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嗎?十年前,因為我的尖叫而讓詛咒重生,因此死去的,不是尺度王子嗎?
「我果真還是不習慣人世間的陽光,不能久待的。」他探手罩住了眼楮,「季詞,我的問題,還沒回答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去哪兒?」
「死沼啊。」他理所當然的表情給出了最驚悚的答案。
我已經覺得呼吸都靜止了。我究竟是在做什麼?當初不肯進死沼,是因為怕面對尺度王子的怨恨,而今,他親口說出原諒我這種大慈大悲的話語,而我還在猶豫什麼?
「季詞,不願意嗎?我們可是注定的戀人。」他耐心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注定的戀人?」
「嗯。我可是一直相信著,才冒險來到了這里。」他的臉色頹敗,像是快要被陽光融化掉,神情眼神,慢慢地遲緩了。
「對不起。」我低下了頭。
「季詞,」他的手撫上了我的眉毛,「你果真還是不願意。在死沼,我就一直在想,萬一你拒絕了怎麼辦?我想著,該怎麼說,你會改變心意。但是,親耳听到你的拒絕,我卻不願意再挽留。如果你願意留在一個地方,那說明這個地方有你留戀的人。只要你開心,我忍受什麼都不介意。」
他說話的表情異常傷感,讓我不敢再去直視。但是,他的指尖的溫度,從我的眉頭,到鼻子,再到嘴唇,皮膚下潛藏的顫抖是什麼?這心中隱約的不舍又是什麼?
「季詞……再見了。」陰影開始侵蝕他的臉部,他的頸部,言之濤濤的面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而尺度王子的手仍舊停留在我的唇角,無限眷戀。
「不要走……」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帶上我,一起走。」
他的手指從我的指尖溜走,我握不住。
尺度王子,他走了嗎?來不及听我的那句話麼?
這時,一雙臂膀,用力地環住了我。
「季詞,」他口中吐出的溫熱,幾乎灼傷我的耳垂,「你果然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我的手遲疑著,遲疑著,終于終于摟定了我的王子,尺度。
現在我清楚了,罪城老人的那句話「紐扣島的愛情紐扣可不是一般的紐扣。」是的,我已經感受到了,就像是天和地,水與雲,像是世間的一切,和美如初。
再見了,杜夫,命運販子,還有色徒摩天。
我的身體,開始飄散,人世間的,一寸一寸地死亡,連同周遭的世界。
「!」
是誰?誰在叫我?
「季詞!!」
我睜開了眼,昨侖氣喘吁吁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給我長久以來的照顧,但是,我已經找到了我的歸屬。我的命運,到此為止了。
「快停止!這個世界上,你還有杜夫,沒有你,她活不下去,還有摩天,你要是走了,他會從一百層的樓頂跳下來的!還有……還有我!」他竭斯底里地沖我喊,喊起來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凶,看到他,只能讓我逃得更快。
但是,他說了什麼啊?
「沒有我,你會活不下去的!」
這個人真的自信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呢,原來還是自吹自擂啊。
「沒有你,我照樣會活下去!」
我猛然地感覺尺度王子的手臂力度驟減,身體忽然沉了下去。
「季詞,季詞……」尺度王子叫著我的名字,陰影盛大來臨,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再次隱去,卻再也無法握住他的一點氣息。
終于,言之濤濤的臉,完好地復原。
他看著仍舊抱緊他的我,啞然失笑︰「你還是抵抗不住我的魅力,主動**了嗎?」。
我推開他,退後幾步,完全不知這是為何。
見我推開,身後的昨侖敏捷地伸出手,將我拽到了他的身旁。
「竟然還想要私奔?真是壞透了!」
這麼暴力地對待我,還說這樣無禮的話,真不明白他,既然這樣討厭我,何必大叫大喊地拉我回來。
「放手啊你!手臂要掉了!」我叫了起來。
「掉了就掉了,一放手,你又逃了怎麼辦?」
他這是什麼語氣,掉了就掉了?
「喂!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不著!」
「喂喂喂,這是什麼?」他伸手掏出了我的命運合同,他把這合同隨身帶著嗎?合同,他不會是發現我偷了他的合同了吧?
見我安分了些,他得意起來,「喏,在未來一個月內,甲方必須無條件服從乙方的一切要求。」
等等,一個月?
「一個月早過了!你這個騙子!」
「過了?都是因為你啊,從一開始就不停地拽著我的胳膊,害我都沒看清。是一年,你看,明明就是一年。」
「你不識字嗎?明明是一個月。」
「哈,一個考試作弊的弱智兒童,竟敢說我不識字?我說了,是一年就是一年,你要違抗我嗎?」。
我真的是要被他氣死了,不好好反擊,就太對不起人了。
但是,我忘記了,我們的身邊還有著一個人,言之濤濤,他興致勃勃地看著我們在那里短兵相接,吵得你死我活。
「你們,」他終于開了口,「要不要听我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