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緊緊盯著光芒中的姐妹倆,眼看藍馨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康熙焦躁地起身團團在屋內打轉,哪還有平時穩重威儀的君主氣派。納蘭擔憂的盯著落塵漸漸慘白的臉色,只見她搖搖欲墜,好似隨時就會昏倒過去。
忽見落塵昂然一揚臻首,眉心聚起一顆淚滴形的五彩水晶,水晶通體透明,內里似乎還隱隱交錯著淡淡銀白光華。
康熙奇道︰「這是什麼?」
只見落塵額上的那顆水晶發出一束耀眼的銀白光華,慢慢擴大成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圈,就像是蠶吐絲結成的繭一樣,緊緊把藍馨括在白色光圈里。
神仙窟的鴻峒寺中,澄空大師雙掌合十,念道︰「落塵,本就該你還她一命,今日老衲就助你一臂之力,償還此女的宿世之情。」
微微又嘆道︰「唉,天生萬物都逃不出一個緣字,緣生緣起,緣起緣滅,幾世之內都要糾纏不休,不是孽緣便是善緣,端看世人是如何面對。落塵,之後便有一個你此生中毀天滅地的劫難,若你能控制心魔便可安然躲過此劫,如若不然,必定墮入無邊欲海,飽嘗為人之艱辛啊。」
額間光華漸漸斂去,藍馨兒微微掀動羽睫,落塵欣慰的望著妹妹虛弱一笑,「還好,澄空大師這次幫我救了你。否則我便要拼卻一死沖破封印了。」話未說完便昏倒在納蘭懷中。
康熙攬住藍馨,焦急的問納蘭︰「落姑娘怎麼樣?」
「應該是消耗太多體力,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納蘭答道。無比愛憐的用下頜摩挲著落塵頭頂。探探藍馨的脈搏重又恢復,康熙欣喜的望向納蘭和落塵,眼見這一幕,心一下跌到萬丈深淵,一聲不吭的抱起藍馨就走。
緊閉的房門一開,院中站滿官員和將士,安親王和幾位將士剛要行禮,康熙冷聲道︰「免了,快快備馬打道回京。軍中可有醫士?速速請來給和碩格格診治,看看格格有無大礙。」
「有。」安親王眼巴巴的看著昏迷中的愛女,「在府外候著呢。」
康熙大踏步向外走去,速度之快似要逃離此地一般,把藍馨放在寬敞舒適的車輦中,喚來大夫,經過一番診治都說沒有大礙。康熙放下心來,上了車輦放下帷帳喝道︰「出發。」
眾臣面面相覷,怎麼拿下耿部叛軍,皇上似乎並不開心。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康熙隔著薄薄的紗帳久久凝視著靖南王府的大門,直到納蘭抱出落塵站在門口上了馬車之後才緩緩收回視線。
望著身邊昏睡中的藍馨兒,撫上藍馨蒼白的面頰心中百感交集,「塵兒,你終于撿回了一條性命。」突然意識到自己喊的是誰的名字,連忙正襟危坐不敢再看藍馨和落塵長得一模一樣的面容。
康熙一路懷著心事回京。長長班師回朝的隊伍里,安適寬敞的馬車上,醒來的落塵和藍馨兩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噎。
納蘭隨車扈從,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想起此次回京之後可以和落塵攜手共效于飛,俊美無儔的面上漾起陽光般的溫暖笑意。
「你是我的親姐姐?」車內素未謀面的孿生姐妹開始人生第一次的促膝長談。
落塵靜靜的望著眼前常常在夢中見到的容顏,心中百般糾結,想起藍馨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心中開始突突地跳,「格格為什麼這樣說?」
「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天下只有骨肉血親才會長得一模一樣吧。」
「是安親王告訴你的嗎?」。落塵心中忐忑。
「不,是夢中的你告訴我的,姐姐常常在煙霧縹緲中呼喚我的乳名,告訴我說我是你的親生妹妹。」
落塵搖頭裝作不信,「不可能,怎麼會有這麼離奇的夢境?」心中卻在那里呼喊;「藍馨,是的,我們是親姐妹,從未謀面的一母同胞的親骨肉。」可是她不能和她相認。
「可我相信我的夢是不會騙我的,你是我的姐姐,否則你不會千里迢迢來福建救我?姐姐,為什麼你不肯認我?難道是怕藍馨逆賊的身份會連累你?」
「格格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這樣想呢?落塵只是軍中小小的一名軍醫還是漢人,哪敢高攀格格?」
藍馨哪會相信只管問道︰
「姐姐,我們的家人是什麼樣的人家?娘親現在是否康健?」
「格格,我們真不是親姐妹,如果是,我什麼不和格格相認,有格格這樣身份尊貴的妹妹也是我的榮耀啊。」落塵決心否認到底,為的是不給藍馨帶來無盡的苦難。、
藍馨淒涼一笑,「我活的真是失敗,自己的親人和我面對面的坐著都不敢和我相認,那你為什麼又要救我?逼我活著的面對這種眾叛親離千夫所指的痛苦。」
望著藍馨面上無盡的淒涼滄桑,落塵伸出手輕輕撫模藍馨的鬢角,替她理順幾率亂發,許久才低低嘆道︰「不是姐姐狠心不認你,只是不想打亂你現在已經天翻地覆的生活。但是姐姐有一個要求,你尊貴的格格身份不可拋棄,只能暗地里和母親相認,你看如何?」
「為什麼?娘難道不想認我這個女兒嗎?」。藍馨焦急地問道。
「不是,藍馨,我們是漢民,而你現在尊貴為滿清格格,如果暴露你的真實身份,你的一切榮耀和尊號就將被褫奪,我和娘親不想看到因為我們骨肉相認害你成為一介平民百姓。撫育你這麼多年的安親王夫婦也將因為故意混淆皇室血統而招來殺身之禍,這些你能忍心看到嗎?」。
「姐姐,以我現在的待罪之身,朝廷上下恐怕也不會輕易讓三哥哥放過我。」藍馨兒泫然欲泣,「姐姐不該救我,應該讓我隨著我的夫家一起消亡,以謝朝廷大恩。」
「藍馨兒,不許這樣說,我們一家好不容易團圓,怎可輕言生死別離。娘和姐姐都要看你開開心心的活著。忘掉一切前塵往事重新開始。等回京城見到娘親,姐姐和娘也就要走了。雖說女子不可二嫁,但滿人的規矩不像漢人嚴謹,嫁給你愛著的人好好過下半輩子,如果有可能姐姐將來還會來京城看你的。」
「姐姐,我們才剛剛相認就要離別嗎?為什麼不能和我一起留在京城?」
「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落塵寵溺的握住藍馨的手。
藍馨不無感傷地嘆道︰「姐姐的生活想來要比藍馨尊貴的貴族生活舒心愜意吧。不然為何拋棄榮華富貴拋棄我這個剛剛才相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