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吐了一口氣,落塵迷蒙掙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探究的眼。
「你是誰?」
李德全嚇得趕緊就跪在床前,「曼小主息怒,奴才以為……」轉回頭怒罵那一幫傻了的奴才︰「你們瞎了眼了,曼小主不是好好的嗎?該死的奴才們,全部都要上你們絞刑,剛才咒小阿哥沒好,現在又咒曼小主歸天。你們是不是向天借的膽子啊?」
屋內所有跪著的人面面相覷,剛才明明每個人都親眼看著曼小主斷的氣,怎麼,怎麼這李德全一來就又活過來了?
「這是哪里?我為什麼會在這里?我不是已經灰飛煙滅了嗎?為什麼我還活著?」落塵微微蠕動著蒼白的唇,聲音低得一點力氣也沒有。
李德全跪在床前只見曼小主嘴微微開啟,忙命人去端桂圓紅糖水來,自己抱著孩子向曼小主邀功︰「恭喜曼小主添了個小阿哥。」
床上虛弱的女人一下就跌下床來,唬了眾人一跳,趕緊上去攙扶。李德全也嚇了一跳,不過是生了個皇子吧,至于激動成這樣嗎?這曼小主怕是高興瘋了吧,虛弱成這樣還能一下從床上蹦下來。不過也難怪,這曼小主出身低賤,蒙皇上垂愛,如今自己又幫她撿回個兒子,日後定是母以子貴,榮寵至極,她能不激動萬分嗎?
「怎麼會這樣?這是哪里?我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有了孩子?」落塵拂開眾人地扶持,顫抖的手指著李德全,腦中轟然就一片空白。
「小主,小主,你怎麼了……」眾人七嘴八舌地道︰「這是梨秋苑啊,小主剛剛生完小阿哥就昏過去了,怎麼小主不記得了嗎?」。
「梨秋苑?」落塵看著扶著自己的一名侍婢,腦中光影一閃,好眼熟的面孔,自己在哪里見過她?
「你是?」落塵遲疑著,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她。
「奴才秋瑾,小主不記得奴才了?」秋瑾一臉焦急。
「阿哥?奴才?秋瑾?梨秋苑?」落塵努力甩了甩頭,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難道這里是京城?皇宮?」
「我昏迷了多久?」落塵迫切地抓住秋瑾的手。不可能,自己已經灰飛煙滅,不可能還會出現在皇城,尤其是紫禁城里,難道是澄空大師沒有讓自己死掉,被皇上帶回了皇宮?昏迷多年還生了孩子?不,不可以這樣,不是這樣的。
「小主,」秋瑾不無擔心的看著她,憂心忡忡道︰「小主生下小阿哥就昏迷了,半柱香的功夫都沒到,怎麼小主醒來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呢?連秋瑾都不認識了。」
借尸還魂?
落塵瞬間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失了心魂,茫茫然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滿屋的奴僕一見,完了,小主這是中邪了,小心翼翼的都不敢再靠近這位蔓菁小主。
李德全到底經事些,皺著眉掃了滿屋子奴僕一眼,發聲道︰「都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把小主扶上床好生照顧著,要是小主有什麼不好,你們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說完一回身就揚長而去向皇上復命去了。
彼時康熙正靠坐在御書房發呆,沒日沒夜的批了三天奏折,再是生龍活虎,年輕力壯終是扛不住。一把推開滿案如山的奏折,為什麼?自從屏山那日起,自己沒日沒夜瘋狂給自己找事做,不讓自己有半分空閑,可這顆心還是時不時的不可抑制的疼痛起來。
他知道,自己永生永世也模不到那個女子的半分裙角。那樣張揚決烈的愛和恨,那樣恩怨分明的情與義;既有胸懷天下的悲憫,更有魔鬼一般的殘忍狠戾。
仙耶,魔耶,那絕世的音容笑貌一點一滴駐扎進心房最深的地方,慢慢生根發芽,層層怒放,開出一朵潔白柔軟的彼岸花來。
彼岸花赤團華
朦朧中,那如血,如火,如荼,漫天紛飛入懷…….
「皇上,皇上。」李德全輕輕喚著,擔憂地望著滿臉憔悴的主子。康熙不甘願地睜開眼來,懨懨道︰「李德全,什麼事?」
「稟皇上,梨秋苑的蔓菁小主剛剛添了個小阿哥。這不,奴才想讓您高興,就抱來讓萬歲爺您看一眼。」
「哦。」康熙強打起精神抬眸望了一眼,一下子就怔住了…….半晌沒有出聲。
李德全忐忑難安,君心難測,何況這件事不是皇上親自交代下來的,如果皇上說一個不好,自己馬上就要人頭落地了。望著皇上晦暗陰沉的臉,一顆心跳得比什麼時候都要快。
「那個孩子呢?「良久,康熙重重嘆了口氣。
「那個?哦,那個也是個小皇子,可惜生下來就夭折了……」李德全話還沒說完,康熙暴怒而起,一拍龍案,「大膽,誰借你的膽子,居然敢擅自主張,偷梁換柱,謀害朕的皇嗣。」
睡的正香的孩子被這一聲暴喝驚醒,萬分委屈的哇哇哭起來。李德全早已經一跪倒,抖索成一團,「奴才冤枉啊,奴才借天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啊,都是那曹寅曹大人吩咐奴才做的,說,說是皇上您的意思。」
「放肆,朕就是要這個孩子認祖歸宗,也決不能饒恕你們殺了朕的另一個孩兒。來人,把李德全給朕拖出去亂棍打死。」
御書房外,曹寅,蘇丹早箭步如飛撲進去,「皇上息怒,李公公沒有說謊,這件事微臣二人也有參與,蔓菁小主產下的的確是個死胎。是我們親眼所見。」
「好,好,你們都是要反了吧,居然聯合起來騙朕。」康熙怒不可遏,扶著書案喘息個不停。
「皇上息怒,千萬要保重身子,如果您不信小全子所說,皇上可以親自召來今日為蔓菁小主接生的穩婆一問便知。」曹寅最是擔憂皇上的身體,這段時間皇上沒日沒夜的折騰自己,就是鐵打的也熬不住啊。
「擺駕,朕親自去秋梨苑求證。」其實康熙心里何嘗不明白自己眼跟前這三個衷心耿耿的近侍是不會欺瞞自己的,可是不努力的找點事做,要如何才能忘掉心中蝕骨的傷痛。說完就要起身向書房外走去,才站起便眼前一黑,重重摔回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