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府內,納蘭明珠坐在兒子的床前愁眉深鎖,整整三個月了,這個從小就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始終不曾醒來,就這麼形容枯槁不死不活地的躺在那里,派出所有奴僕到處尋醫問藥,宮里民間有名沒名的太醫大夫,包括游方郎中赤腳大夫,可是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說哀莫大于心死,沒有求生意志的人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這一番說辭听在耳中讓他這個做阿瑪的如何不痛入心扉。
「容若啊,阿瑪的好兒子,你醒醒吧,你究竟遇到什麼事了?怎麼會連活著的心思都斷了,阿瑪這麼多的孩子里最疼愛的就是你,你就是阿瑪心尖上的寶啊。你怎麼能這麼對阿瑪呢?你怎麼忍心讓阿瑪這麼為你傷心,你再不醒來,是要阿瑪偌大一把年紀還要承受失去你的剜心之痛嗎?」。納蘭明珠握住兒子的手哭得老淚縱橫。
大福晉悄悄帶著曹寅推門進來,拭著紅腫的雙眼低低在納蘭明珠身後喚︰「老爺,老爺,曹侍衛帶來一位大師,說是能讓若兒醒過來,你看是不是讓大師給若兒好好看一看?」
「好,好,讓大師看一看。」納蘭明珠揩淨面上的淚趕緊站起來讓開地方,病急亂投醫,只要有一線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曹寅身後走出來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向著納蘭明珠夫婦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納蘭明珠趕緊回禮口中道︰「請大師趕緊看看小兒的病癥能不能治。」
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放心,貧僧只渡有緣人,令公子與佛有緣,今日來就是為了搭救令公子的性命。」說罷從百納袋中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丹丸納入病入膏肓的納蘭口中,暗暗施了仙術助他消除沉痾,起身笑呵呵道︰「好了,公子醒了。」
曹寅,明珠夫婦都還不信,待湊到床前一看納蘭,果然慢悠悠的睜開眼來。
「哎呀,真的好了。」明珠夫婦欣喜若狂,趕緊一口一個心肝的喚著寶貝兒子,哭做一團。
和尚微微一笑,轉身便要走,無限景仰的曹寅趕緊攔住道謝︰「謝謝大師,不知大師寶剎何處?曹子清他日能不能親去拜訪?」
這時明珠也趕緊過來,道︰「大師還不能走,敝人還有一事相求。」
「請說。」
「敝人的兒媳患了癲癥,不知大師可否能為她醫治?」
「阿彌陀佛,非是貧僧不願醫治,只是,唉,一身罪孽深重,老衲也無能為力。」和尚對著明珠微微稽首,便翩然離去。
「大師留步。」曹寅趕緊追出去,「大師寶剎何處可否告知。」
「大夢初醒,覺悟迷途。」八個字字字清晰入耳,聲如洪鐘,在曹寅耳邊轟轟作響。
「納蘭醒了?醒了便好。」康熙听完曹寅的報告,面無表情地道,「如果大好,便讓他如常進宮當差。」
「是。」曹寅就知道皇上不會輕易拋棄與納蘭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情誼,即使君臣之間有那無法橫越的隔閡皇上也不會輕易抹殺了一切。
曹寅領命退下,李德全摒退左右,眉開眼笑的進了御書房來打了個千,湊近康熙討喜道︰「皇上,奴才剛剛去佟佳皇貴妃那里去看小阿哥來著,小阿哥越長越討喜,粉雕玉琢的就跟那畫里的年畫女圭女圭似的,這剛滿三個月已經回翻身了,那小胖胳膊小胖腿手舞足蹈的別提多可愛了。」
康熙听著微微泛出一絲慈愛的笑,李德全一看,連忙趁熱打鐵道︰「要不皇上親自去看看小阿哥……」
康熙笑意還未達眼底,臉上陡然罩上一層寒冰,鼻中冷哼一下,冷冷道︰「李德全,你逾舉了吧,何時朕干什麼要輪到你來置喙?」李德全的臉刷地就全白了,趕緊匍匐下來請罪。
「退下吧。」康熙頭疼地閉上眼,「讓朕清淨一會兒。」听見門「吱呀呀」關上的聲音,康熙才張開一雙泛著血絲的疲憊雙眸。
自從三個月以前皇上回宮以來,整座紫禁城都籠罩在一種低迷淒傷的氛圍里。皇上情緒低落,還一反常態變得喜怒無常,這一變化讓皇宮中上到太皇太後,下到宮女太監無不人心惶惶,滿京城的皇室貴冑,朝廷大臣都在猜測皇上出宮之時遇到了什麼事。除了康熙身邊的幾個貼身的人,人人都擔憂這個年輕英武的帝王會永遠這麼陰鷙下去。
慈寧宮內,佟佳皇貴妃抱著孩兒和皇太後一起逗著好久不見歡顏的太皇太後開心,許是小阿哥天真無邪的小臉真能化開一切陰霾,老態龍鐘的老祖宗的臉上終于締開了一朵笑花,逗著那粉女敕的小臉蛋道︰「哎呦,太女乃女乃的乖孫子,你是對著哀家在笑嗎?真是個招人疼的小家伙。」
滿屋子的奴婢跟著笑,望著這祖孫四代,其樂融融。
曹寅剛踏進宮還沒來得及到乾清宮報到,就被他娘親逮住,僵著臉一步一步挨近慈寧宮,被她的娘親,康熙的乳母孫氏拽了個趔趄,頂戴花翎都差點掉到地上,一身整齊的官服也被扯得亂七八糟的。「娘,孩兒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後就是把我腦袋挖開來看我還是不知道,不要再天天問我皇上出了什麼事?孩兒這真是不知道,就是知道孩兒也不能說啊,說了那是要天下大亂的。」
「你胡說什麼呀,不過就是太皇太後關心一下皇上最近的心事,怎麼就會鬧到天下大亂?」孫氏一臉不相信。「乖乖跟我到慈寧宮如實向太皇太後,皇太後還有皇貴妃稟報皇上出宮期間到底出了什麼天大的事?」
「天哪,三堂會審。」曹寅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三個月來,前有朝廷官員後有三宮六院眾多妃嬪,九十多個日夜的疲勞轟炸,他曹寅招誰惹誰了,皇上不對勁人人都揪著他打听消息,他曹寅攘外又要安內,當個小跟班也忒不容易了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天塌下來他曹寅扛著。
甫一踏進慈寧宮,所用人都安靜下來。曹寅撩袍跪下一一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