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都在這兒等著吧。」十阿哥道︰「如今這秋語和德妃娘娘都在里面，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能出什麼岔子？」胤不悅的道。
胤祥低低對身旁一直不說話的四阿哥胤禛道︰「我怎麼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
「何止古怪？」胤陰鷙的斜眼掃了他倆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一旁的八阿哥胤道︰「老九你看出什麼古怪來了？說出來大家分析一下。」
「彼此之間心照不宣，不過最後的結果，還是要等十四的額娘，德妃娘娘從養心殿里出來才能有結論。」
一直不動聲色的胤禛，听到胤的這句十四的額娘，眉心微微折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復常態。
胤祥看了四哥一眼，然後又看看一臉無所謂的胤，微微搖了搖頭。
「是啊。」胤接口道︰「皇阿瑪的聖意我們怎麼敢妄自揣度？還是耐心在這里等著，這件事不管怎麼樣，最後總會有一個結果出來。」
每一個人心知肚明對方說的都是什麼意思，但都小心翼翼地措辭表達自己的想法，生怕一個言辭不當，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然後惹出滔天大的麻煩出來。
然而等到後半夜，滿天星斗低垂。養心殿里也久久沒有一個人走出來。伺候在里面的李德全在如煙被帶進去之後也被攆出來了，站在養心殿前和眾位阿哥大眼瞪小眼。
「奴才秋語，給皇上和德妃娘娘請安。」如煙低著頭，匍匐在一直跪在那里的落塵身後。
落塵大驚，這秋語丫頭何時見過她？如今僅憑她的背影就能認出她是德妃娘娘。她想要轉動僵硬的頸項回頭去看身後聲音如百靈鳥出谷的曹秋語，卻遲遲不能動彈半分。
面前一直坐在那里不動如山的康熙終于有了動作，他起身走到落塵跟前，抬手扭過落塵的臉頰向後看去。
低聲喝如煙道︰「抬起頭來，讓德妃娘娘好好看看你是誰。」
如煙嚇了一個哆嗦，緩緩抬起頭來對上德妃娘娘不可置信的雙眼。
「煙兒……」落塵驚詫地一站而起，腿腳的酸麻令她順勢就撲到在地，唬了如煙和康熙兩人一大跳。
「皇上。」一天的僵持令她容顏慘淡如雪，她抬頭看正冷眼看她的皇上，蒼白的唇微微動，「您要納的答應是煙兒？您知道她就是煙兒？」
康熙揮了揮手讓也來攙扶落塵的如煙退下，對上落塵不可置信，驚恐莫名的雙眼。
「是的，朕知道她就是如煙，朕要納的這個答應就是如煙。」
落塵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呆呆怔忪了半晌，許久才道︰「如煙為什麼會在宮里？我究竟又錯過了什麼事情？要讓皇上這樣費煞苦心的陷我于兩難之地。」
「當年任憑朕如何向你解釋你都不听，如今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向你證明朕的清白。」他甩袖落座，自己斟了一杯茶，徐徐品飲，安之若素。
落塵轉動目光狠狠看他，「所以煙兒會在這里都是皇上一手安排的？」
「如果朕現在對你說沒有，你還會相信嗎？」。
「我不相信。」落塵嘶啞的叫，眼中的淚嘩嘩流下來，「蘭馨兒被皇上一夜風流害死，胤禛也已經恨我入骨，如今你又要用這樣的手段加深胤禛對我的仇恨，我不會原諒你，死不會原諒你。」
她瘋狂捶他，卻並無下一步的舉動。
康熙按住她的雙手，望向她氤氳雙眸，不動如山，眼神幽深似海，低低道，近似耳語。
「朕一直都想知道這些年來，你完全有千百次機會可以殺了我，但是為什麼你遲遲沒有下手，以你玉石俱焚的個性，你不會手下留情？」
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落塵恨恨的眼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我是不會手下留情，所以我殺了溫僖貴妃，殺了平妃，就是要死在你的手上，皇上為什麼不動手，為什麼又要留我這條殘命？」
「那你後來為什麼不殺在庵堂里的蘇喇嘛姑？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何妨再多她一個？如果你殺了她，朕會如願讓你一死。」
他壓低著聲音嘶吼，捏緊落塵縴細的手腕，低頭迫近落塵淚光瑩瑩的面頰。
「如果可以，朕要一眼望進你的心里去。看看你這個冷如冰山的女人心是用什麼做的。朕用命和所有的真情捂了你一輩子都捂不熱你那顆鐵石心腸。這輩子要什麼朕得不到，唯獨你，心始終徘徊在吳世璠和納蘭他們之間。朕已經容忍你夠久，所以朕今天一定會納了這個如煙，讓胤禛恨你這個冷情冷心的額娘，就像你恨朕一樣一輩子。」
落塵連連點頭，「好，好，好狠，好冷，這就是皇上報復的手段是吧。」
「報復？」康熙眸子一寒，聲如寒冰，連帶著整個人都帶著迫人的寒氣。
「你覺得朕需要用這樣的手段報復你嗎？朕只需一聲令下，你馬上得魂歸九天。」
「那就殺了臣妾，只要皇上不納如煙，要臣妾做什麼都可以。但皇上你不可以再讓胤禛恨我，如果是這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皇上。」
落塵伏在冰冷的地上哀哀慟哭，想不明白自己這一生到底值不值得？恨了那麼久也怨了那麼久，可到頭來還是兩手空空，竟連前世唯一在世的親人都不能和睦相處。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夙世仇人，殺他的勇氣沒有，殺自己的勇氣也早就消殆。愛他已經成為奢望，祈盼他原諒也沒有可能。
她何時變成這樣一個痛哭哀泣的可憐蟲？
「只要你說一個不字，朕就會改變主意。為什麼你不想想朕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什麼？難道你我之間除了仇恨真就再也沒有別的了嗎？」。
寂靜了許久。
似近似遠的聲音恍恍惚惚響起來，似憐似嘆，自哀自怨，听不真切。
「不說是嗎？那還是讓朕納了如煙？」
「不要。」她叩首在地，以為自己听錯了，「皇上不能納如煙，這樣胤禛真會恨我一輩子。」
「僅僅只是因為胤禛嗎？」。康熙低低嘆，「但朕不納她為妃，如今鬧到這步田地，她也不能再活了？」
「皇上？」落塵驚詫的抬起頭來看他，心中已經漸漸明朗。
攬她入懷，康熙長長嘆息。
「朕已經派人去江南了解這如煙是如何頂替秋語進宮的，先不說她的來歷不明，這樣一個禍害，不管她是被人操控也好，還是被逼也好，她必須得消失。」
「難道除了這兩個選擇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落塵幾乎已經看見胤禛那張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臉不時在她眼前晃動。
九年前就已經騙過他們一次，可這一次，她要如何度過這道難關？
讓皇上納了如煙也是遭恨，讓如煙消失還是遭恨。已經退無可退，難道就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她親手端了一杯酒遞給如煙，看這個她從小撫養長大的孩子緩緩在她面前合上雙眼，伏在她耳邊細細叮囑，「如煙，答應額娘，以後一定要忘了這里的一切，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落塵違背了皇上的旨意，喂如煙吃下了忘卻前塵的斷情丹，命宮里的小太監悄悄從養心殿小門出去，將她帶走交給離落帶回天地會仔細照料。
康熙何嘗不知落塵要求親自賜死如煙會在背後做什麼手腳。等她安排好了一切，高聲喚了李德全進來，讓他傳旨，讓守候在宮門口的幾個阿哥們都趕緊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