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吭氣，繼續向他們靠近，也怪巷子里太暗了，其實我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他娘的，藥子，這小子到底認識你不啊？人根本不搭理你！」一個聲音沙啞的男人說到。
「靠，喂，你又裝不認識我？李青木，我是方耀文！」
這時，我才發覺聲音確實像他，我沒理會，繼續朝前走，在這樣的地方相遇，自己並不情願解釋太多，反正方耀文有他自己一大堆的理由，現在他們已經處于我的身後了。
方耀文有些認死理，我才剛要轉出巷口，一只手搭上來，想不認也難了。
他又用我倆第一次見面時，那種悻悻的眼神看我，「你怎麼又裝不認識我啊？」
「暗，沒法看清。」
「你少給我裝蒜！都說了我是方耀文了！」
「你不打架嘛，我對這不感興趣。」
「李青木，有時候吧，我覺著你就把我當兄弟，有時候吧，我覺著你就把我耍著玩！」
我倒是覺著他打過架後，氣血還沒下來。「那你就跟著你的感覺走。」
「哈哈哈哈，」他笑起來，「你他媽從小就這副德性，我還不知道你？一天給你那老爸裝逼賣傻的，當然，有錢人家的大兒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就好比我，雖然那老家伙沒你爸那麼厲害，好歹他拿錢給我時，我也是得恭恭敬敬的，若不是我媽有一套，他早拿他親兒子去了。唉？話說回來，你在這干什麼？」
這家伙終于繞到正題了，他總是對我的事情掛心。我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問，「和你一起打架的那些是什麼人？」
「他們都是我哥們，和你不一樣，打小我們就在這一帶混，昨天其中一個的女朋友被隔壁街一二百五調戲了，所以我們就找他算賬唄，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娘家婦女？我呸！」
「呵呵，」見他慷慨勇義的樣子，我不禁笑出來。
他看見我手里拿的花，「青木，給誰的？」
「一個朋友，她明天要走了。」
「怪不得我說，你一個人大晚上的來這破地干什麼呢，我陪你吧？」
其實，我和方耀文都來自過去，所以也無所謂了。
我點點頭。
「這是什麼花？」
「菊花。」
「喔。」
「什麼人啊？我見過沒有？告別？」
「不知道，」一路上，方耀文就不停的找問題，我也不停的耐心一一應聲，相處近一個學期下來，彼此的性格磨合期也該過了。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住，「哇，我開始懷念了，那是你家，我家還要從這上去一段路，要不是今天你過來，我想我也難得在來一次了。」
我抬頭望向後屋的那扇窗，里面並無光亮，難道她走了？
正準備掏出手機聯系茹欣時，方耀文在一旁說，「青木，你家窗戶那里怎麼站著個女的啊？」
「那是茹欣，」我回答。
「你終于來了，站在那里別動！我馬上下來。」茹欣沖我喊，想起同她第一次的相遇，今晚的感覺倒是反了過來。
茹欣頭發長長了，也染了顏色，燙了卷發。她畫著濃濃的眼線，抹了一層亮油油的唇彩，一件黑色吊帶，下套一條灰色超短裙。總之，方耀文看清她時，對我低語一句，「她可真騷！」
而茹欣的傷疤依舊在那里。
茹欣驚喜的接過我送的花，她說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很感動，其實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送花給一個只與我見過幾次面，並且幾乎每次見面都會和我產生金錢關系的女生。
茹欣看一眼方耀文，說︰「原來你還有朋友一起啊，我以為你是一個人。」
她這一說，倒讓氣氛尷尬起來，方耀文模模臉，「我去那邊抽根煙。」說完自顧自的走開了。
我拿出錢，遞給她。
茹欣搖搖頭，「這次不用了，我有它。」她指指抱在懷里的花。
「青木，雖說我明天要走了，可是以前借你的錢我會還你的，你算好利息等我。」
其實到底給她多少，我真的沒數。
「既然帶來了，你就放在身上，多這點不多，花會謝。」我將錢塞進茹欣的衣兜，她不說話，表示接受。但是我隱約可以看見茹欣的眼眶中，泛著淚光。
她對我笑，「對不起，青木，對不起。」
這樣的道歉有些莫名其妙，我想她是在為接觸我的初衷而道歉，可是，茹欣，我並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我對她笑，「沒有什麼，又不是白給，」想問她為什麼突然離去的理由，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畢竟從來也沒問過關于她自己的事情，也一直是她說我听而已。
「青木，你可以讓你的朋友先回去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他在這不太方便。」茹欣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是我不知如何打發走方耀文，其二是我不知道茹欣要說的重要事是什麼。我正猶豫，茹欣好像猜出我的心思，自己走過去找蹲在那抽煙的方耀文，兩個人不知說些什麼，方耀文滅掉煙，向我走來，拍拍我的肩，說到，「你們倆好好談談，我先回去了。」
我看茹欣一眼，她站在方耀文的身邊，微笑著。
「好的。」
方耀文走後，茹欣卻沒再對我開口說話，我與她就這樣沉默許久後，我先開口了，「茹欣，你要跟我說的事情是什麼？」
她抬起頭來看我，手中抱著的六月菊也嬌滴滴的望著我，令我不自然的看向別處。
茹欣說，「我要帶你去個地方，你跟著我就可以，別問為什麼。」她拉起我的手，茹欣的手有些冰涼，很瘦。
我遵守了她定的規矩，一路被她牽著走，一個字也沒再說。說實話，這段與茹欣拉著手旅程，有那麼幾秒的時間，讓我產生過不再放開她的手想法，也就那麼幾秒的時間，我不知道那樣的情愫是否與一個叫愛情的東西擁有關系。
最後我們站在了一個破舊的旅館面前，旅館門前的招牌燈一閃一閃，其中一個字的燈牌還是破損的，露出里面已經燒焦的電線。從外面可以看見，門里面坐在櫃台里的招待員正打著瞌睡。
茹欣松開手，對我說，「你在這等我一會。」說完，她便走進去。
過一會，站在里面的她朝我擺擺手，示意讓我進去。
剛剛正打著瞌睡的那個招待員，拿出一把鑰匙，領著我和茹欣上了樓，邊走邊說，「按道理兩個人的身份證都是要檢查的，但是我看你是熟人，就算了，反正今天沒有風聲，你們辦完事就走，要是被老板撞見，我可是要被說的。」她說‘辦完事’的時候，突然轉過臉來看我一眼，我有些莫名其妙。
最後她打開了走廊盡頭的一件房間，我特意看一眼門牌號834。
招待員走的時候，茹欣還沖她道謝，我想她倆應該很熟絡了。
一進門，屋里就散發出一股發霉的味道，開燈後，一張雙人床擺在原本不大的房間正中央，床頭燈的顏色是曖昧的紅色。茹欣見我皺了皺眉，說到︰「這一帶就屬他們家的條件要好一點了，你將就一下。」說完，她關上門，還上了鎖。
其實，剛進入這一條巷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些預感了，只是一直沒敢往那方面去想，來到這家旅館面前，我猶豫了，只是茹欣一直拉著我的手，而當她松開的時候，我竟留戀起已經握熱的溫度。
我問茹欣為什麼來這。
她讓我別問，讓我等她，正說著，茹欣走進洗漱間，關上了門，之後從里面傳來了水聲。
在等茹欣的時間里，我想起了和她的相遇，以及每次見面的過程，她是如此的神秘。正當我想得出神的時候，里面傳出的水聲停止了，廁所門打開的一剎那，我有種要逃離的沖動，茹欣一絲不掛的站在我的面前，水滴正從發絲間落下，劃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我站起，準備離開。茹欣卻拉住我，她的手更冷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別走，我沒有什麼可以謝你的。」她說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句時，表情帶著倔強。
接著，她開始抱住我，說到︰「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可以了，明天我就要離開了，所以我想感謝你，同時也想當次你的女人，可以嗎？」。
我已經感受到她的體溫，以及她身上散發出的沐浴露味道。
我說，「你不用謝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又在腦海中浮現，她是第一個闖進我世界的女孩。
「茹欣，你是天使嗎？」。
被突然這一問，她抬起頭望著我，我又問了一遍。
她搖搖頭說，「不，你是我的天使。」說完，她開始吻我，她的唇是溫暖的，我們倆相擁著，膨脹著讓我們溫暖著彼此……
當我醒來時，身旁的茹欣正枕著我的肩膀熟睡著，外面下起了雨，雨聲滴答滴的從窗戶的縫隙溜進來，窗外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有幾片樹葉的影子在那晃來晃去。
茹欣的傷疤從耳根開始一直蔓延到她的左胸，倒像一根奇異的血管從心髒里明目張膽的跑出來，我伸出手去撫模它，茹欣被動作驚醒，模糊的問我現在的時間。
我翻過身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已經將近凌晨4點。
她微笑著在我額頭上留下一吻，便起身拿起衣服，走進廁所。
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到我只記得那條一直蔓延到茹欣胸部的傷疤。
當我和茹欣離開旅館，那個招待員仍然在打著瞌睡，而天已經蒙亮。
茹欣離開時，依舊抱著我送給她的禮物。我想問她要去哪，去干什麼，可不可以不去，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也許她覺得這樣對我們是最好的。
最後，她在我的耳邊悄悄告訴我，她的名字叫範茹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