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黎明破曉,陰雲壓頂,刺耳的尖叫再一次劃破李家老宅的上空,像風打浮萍。
一具尸體,懸掛在李家大門,破衣般隨風飄擺,白衣上長長的血痕,像是冰山上融化的雪泉,千絲萬縷,尸體用來上吊的並非繩索,而是鐵絲,殷紅的皮肉向外翻著,鐵絲深陷進頸脖,將頸骨都勒斷了。頸脖處像戴了一圈暗紅色的長項鏈。
眾人趕到大門前時,遍體生寒,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我緊緊的拽著幸運的手臂,寒氣往骨子里吹,李錦繡那充血凸起的大眼,死死的鎖定在她身下的人們,那直露的仇恨和不甘,讓人膽寒。
上吊死法中,她選擇的這種恐怕最慘烈,幾乎等于斬頭,現代再看到血淋灕的斬頭,讓人腿肚子直發軟。李老三眼疾手快,一把堵在大門口,將後面聞聲趕來的孩子和女人都喝止了回去。在極度驚恐和混亂中,李老大一顯大哥風範,一個托舉,將李錦繡給抱了下來,李錦繡的腦袋在解月兌鐵絲的那瞬間,筆直的貼到了後背上,頸部只剩一層破皮,再一次引起了一陣尖叫。
我貼在幸運身後,不忍再看,以前曾艷被莫澤打爆頭,那畢竟是晚上,周圍比較模糊,看起來也沒有那麼恐怖,就跟看鬼片夢游似的狀態,而如今,青天白日,明晃晃的出現在眼前,前所未有的恐懼,一起涌了上來。
「大哥這鬼屋子不能待了,不然大家都會死的,一個都跑不了,這是報復……」李老二情緒失控的大嚷起來。
「閉嘴,五妹是喪女太悲痛了才做出這種傻事的。」李老大聲音如鐘鳴,震得人耳鳴。李老二被吼得楞住了,隨即擠進老屋。
「我聞到香味了。」我貼在幸運耳邊說,她握著我的手瞬間像是從冰窟里掏出的那般。「有胭脂味,她來過。」她拉我到一邊,近乎口語說道︰「墨夭,你快走吧,我感覺晚了誰都走不了,我原本以為這屋子很干淨,可是現在看來,這屋子太凶,恐怕羅盤沒動不是太干淨,而是太凶!」
「那你呢?」幸運咬唇不語,她從沒打算走,她就是那種正義感趕走了腦細胞的傻子。
「找出她來解決掉不就好了。」我說得很簡單。
「我找不到她,我用盡了方法,根本沒有她。」幸運心有余悸,無色無形的鬼她是第一次听說。「待會我就找借口讓李老三送你回洛鎮,你在那兒等我。」
「咱們一起跑路吧!」我教唆到,幸運恨鐵不成鋼的藐視我一眼,又寬慰的微笑。
「誰跟自己深仇大恨,要這種死法,是她,幾十年前吊死在大門前的老太婆索魂來了,李家的人總愛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李魅的幾句話,勾起李老二老臉通紅,跟喝了好幾斤老白干似的。
「四妹,你也閉嘴。」李魅冷哼一聲,像只孔雀昂著高傲的頭,從眾人身邊走過。
遣散人群,安撫人心,已經臨近傍晚,幸運被叫了去整整一下午,回來的時候愁眉苦臉,眉頭像擰在一起的麻繩。堂廳里又多了一口漆黑的棺材,壓得人胸口喘不過氣來,這一次人們的悲傷都化成了一股腦的恐懼。
做法的道士連錢都沒要,就連滾帶爬的溜了。
幸運回來的時候見到我滿屋子貼的招魂符,嚇得一個踉蹌,想死也不用這麼趕啊!
我將設好必殺法陣,再請君入甕,一擊即殺的餿主意告訴幸運後,她居然沒大腦的贊同起來,真將從張若宇哪兒學來的法陣,一個個往屋里擺,這讓我受到了驚嚇,我也不過是病急亂投醫,哪曉得她死馬當活馬醫。
傍晚時分,樓下一陣摔筷砸碗聲和李老二粗狂的吵罵聲,庭院外的蘭博基尼叫囂著引擎掛著兩盞黃燈,像箭一樣沖向茫茫夜色。
李方維總算還是走了。
車頂上方匍匐著一團白色的人形影子,黃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我,咧著嘴得意的笑,我握著招魂符的手掌,汗水密布。
李家人並為看到,李老二罵聲如雷,傳出村子很遠。有人撥打著李方維的手機,有人上前勸慰。只有幸運像張慘白的宣紙,她也看到了。
「追,快追回來,會出事的。」她大叫了出來,那團白影凜冽的煞氣讓她全身無力。李老三應聲而上,加大油門,如箭月兌弓。
李家大部分的人都等在會客廳,今晚他們可能又面臨一次親人的離世。只有李魅母女顯得很樂觀,早早的就回屋睡覺去了,他們有仇,這是司馬昭之心,大約一小時左右,李老三垂喪著頭回來,李老二頓時應聲大哭。
他沒找到李方維,他追出去的時候夜色里只有他自己的車,李方維像憑空消失了。
幸運回到屋,燒光所有符咒,然後一把扯著我,再次去了會客廳,決心之大,破釜沉舟也不過如此。
「你們趕緊走吧,這屋不能待了,我收拾不了,再不走,我有預感,大家都會死。」
李家人听到這話,沒有像大難臨頭般驚慌失措的一窩散,反而個個都還鎮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
「大哥,我覺得听小師傅的,我們走吧!」李老三第一個萌生的退意。
「走有什麼用,走到哪兒都一樣。」李魅這話有別的味道,幸運眉毛都挑到額頭了,她們並沒有把實情告訴我們,就想讓我們為他們消災解難.
「什麼都別說了,明天大家各自離開吧!」李老大沉默良久,才丟出這樣一句話。
快破曉時分,
「轟……」引擎聲由遠及近,院子外傳來李方維一聲慘叫︰「怎麼回來了?」
李老二破涕為罵,第一個沖了出去,虎背熊腰,扯出兒子就是一個大耳光子。
李方維被打懵了,足足半刻鐘後才說出更令他驚恐的事,這村子出不去了。
「怎麼沒死?」幸運更懵了,李方維走時車都被那白色影子的煞氣包裹了,那影子會良心發現放過他,這比讓公豬上樹築窩更荒唐。她琢磨來琢磨去,最後目光落向了他手腕上樸實無華的佛珠。
李家人這一刻顧不上請教大師不大師了,各個發動引擎去試驗,可最終都會一頭霧水的發現自己又開回院子里來了。
村子出不去了,但僅限于李家人,而其他村民通行無阻,當然也有例外,就是我和幸運,我突然覺得被張若宇坑大了,被李家人害慘了。
等!這是幸運說的唯一方法。等什麼?她對李家人說等機會,對我說,等死。
她給我一張連心符,讓我嘗試著能不能呼喚張若宇,我握著符咒罵了一晚上的神棍和混蛋,一點效用也沒有。
她不敢讓我冒險,所以斷然拒絕引鬼上門,她沒足夠的把握。
半夜,雷聲轟鳴,天空像要炸開,豆粒大得雨點 里啪啦砸向一切地方,像炒熟的豌豆。我半夜起來內急,卻見到兩人濕著身子在花廳里拉拉扯扯。
「你有完沒完。」李方維在雨里低聲吼著︰「當初是你自願的,我爸已經補償那麼多錢了,現在你還要拿這來威脅我。」
「現在知道怕了,當初怎麼敢跟我上床,你現在玩夠了,就想用錢甩了我,好啊,你把我去僧一那兒求的佛珠還給我。」李媛扭著他不放,兩人的話,讓我一陣驚悚,玩女人玩到表妹頭上了,怪不得李魅視李老二如仇,這也真不是東西。
「拿去滾。」李方維一怒之下,將佛珠扔向了水池,盛怒之下的李媛上去就跟她扭打到了一起。
僧一?那個和尚?
次日雨勢不減,天空垂滿銀色絲線,我手腕衣袖下多了一串佛珠,幸運沖我笑著問早安,換了一套衣服?昨晚她明明才洗過澡換過衣服,我模著手腕疑惑不解,她豎起了一根指頭讓我禁聲。
「這屋到處是鬼,李家都有孽債,里面就你一個人是無辜的!這鎮魂佛珠殺鬼殺己,主人一旦帶著它死亡,魂魄也會被它殺滅,可別死了小夭!」她讓我保身,忽然鼻頭酸楚,而她自己又打算孤軍奮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