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妍在家跟嘉嘉和張姨急急忙忙地吃過晚飯後,就進房間換衣服準備上班。趁姐姐換衣服的空檔,嘉嘉故意把姐姐放在沙發上的手提包打翻在地,口紅,粉底之類的東西灑落一地。
李菲妍走出房間看到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大吃一驚,愣在了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對不起姐姐,我不小心把你的包包打翻在地上。」
「噢,沒關系。」李菲妍走過去把地上的東西收拾進手提包。
「姐,我以前都沒見過你化妝,你的包包里怎麼會有這麼多化妝品啊?」
「化妝品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化妝的咯。姐姐也是女人啊,是女人都愛漂亮的。」
「你不是在工廠上的班嗎?你化妝給誰看?」
「男人!你看你姐姐年紀也不小了,再過一兩年,我就再問也沒力氣管你這只小野貓了。我看是時候幫你引誘一個姐夫回來,幫忙看管你。要上班了,我先不跟你嘮嗑了。拜拜。」李菲妍心力交瘁地擠出一個笑容後就下樓上班去。
到底要不要捅破她的謊言,揭開她的面具?捅破她的謊言,可能會讓她很難堪,下不了台;不捅破她的謊言,她就要帶著面具過活,會讓她身心不得自由,活得比一般人都要累。嘉嘉忽然奔跑下樓,追了上去。她一邊追一邊喊︰「姐,等一下。」
聞聲,李菲妍轉過身來,莫名地看著向她跑來的嘉嘉,說︰「有什麼事嗎?」。
嘉嘉理順呼吸,咽了咽口水說︰「工作無分貴賤,無論你是吃哪一行的,我都不介意,只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天地良心。」
李菲妍咬唇,微笑,故作鎮定地說︰「你想跟我說什麼?姐姐還要去上班呢!」
「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在夜總會上班?」
李菲妍忽然面色大變,目光恍惚地看著嘉嘉,不作聲。
「我都說了,我不介意。你以後都不用在家用一個面孔示人,上班又用另一個面孔示人,那樣你多累啊!」
「你不怪我一直瞞著你嗎?」。
嘉嘉搖頭。
「理解萬歲!」李菲妍感動地說。如果世界上任何人對待任何事情都有一顆理解之心,那該多好啊!那她也不用為秀竹的事情日夜擔憂了。只是嘉嘉能包容她的職業,但她能包容是她間接害死她親生姐姐的事實嗎?
「理解萬歲!」嘉嘉高興地附和道。
在宮花月夜總會。李菲妍換好了裙子就坐在位子上化妝。這時候媽媽桑走了過來說︰「菲菲,10號房!李局長是我們的大客戶,得失不得啊!」
李菲妍‘哦’的應答一聲後就走出化妝室。在走廊里,忽然見到趙錢忠,讓李菲妍吃了一驚。
「你怎麼會在這?」
「羅大老板請我來這幫他看場。」最重要的是能天天看到你啊!話說這老狐狸羅端勇,還沒有正式成為宮花月的最高話事人,就敲鑼打鼓的先別人介紹說自己就是宮花月的大老板。簡直可惡!
近水樓台先得月,趙錢忠決定展開攻勢,他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想、、、、、、」
「沒空,我一直都很忙。我先走了,我還要去工作。」不假思索,李菲妍就斬釘截鐵地回答說,然後腳底抹油似的跑了。可憐趙錢忠,卻像吃了一個大大的檸檬,心里酸酸的,空落落的。隨著李菲妍一走,他的心魂也跟著被掏空了。
宮花月10號房里。一票子男男女女灌酒的灌酒,猜枚的猜枚,唱歌的唱歌,親熱的親熱,全然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打扮美麗,樣子嫵媚的李菲妍一走進去,所有男人的目光全投向了她,口水從兩邊嘴角哇啦啦的流了下來。男人堆中有一個是李菲妍認識的,他就是白楊。但他是另類的一個,他的身邊沒有美女纏繞,有的只是一罐罐的啤酒。他一看到李菲妍,驚愕之後就是直直地盯著她。他從來就沒想過,他們的第二次相遇,竟然會是在這種煙花之地。
待到李菲妍發現白楊,她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並僵在了門口。
「我的小寶貝,你怎麼現在才來啊,你遲到了。不行,這次一定要罰你。就罰你自喝三杯好了。」李局長走過去,摟著李菲妍的小蠻腰又捏又搓,還把魔爪伸向了她的,在她的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才將她推搡至沙發坐下。
李菲妍剛踫到沙發,李局長就給她倒了滿滿一杯紅酒。李菲妍沖著李局長嫣然一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在場的人拍手稱好。李局長又為菲菲倒下第二杯酒。吃了酒的菲菲臉部微紅,像個紅萍似的,特別惹人垂憐,終于李局長忍不住咬了一口。
看到菲菲臉上沾滿李局長的口水,白楊感到十分惡心。但更令他感到惡心的是,受害人李菲妍依然媚笑對人,風情萬種。
李菲妍準備喝下第二杯紅酒時,白楊再也沉不住氣,一把搶了過來,自己倒把滿滿的一杯酒喝個清光。于是李菲妍拿起桌面上的一罐啤酒,但還沒踫到嘴皮又被白楊給搶了。每一次李菲妍想灌酒,白楊都霸道地把它搶了去。
李菲妍氣得幾乎要把整張茶幾給掀翻了,她恨恨地吼道︰「先生,你發什麼神經,桌面上這麼多啤酒,干嘛老是搶我的,你是強盜嗎?」。李菲妍再也看不下去了。白楊這小子分明在搗亂,不讓我好過。
「白楊,干嘛一整個晚上老板著一張臭臉,你要喝酒就拿桌面的唄。一個大男人干嘛老搶菲菲的,不夠再叫就是了。今天我請客!」壞了氣氛多不好啊。李局長立即打圓場。
「好!」白楊忽然用力一拉,把菲菲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說︰「你們這種小姐不是有錢就是爺的嗎?我現在給你錢,你陪我喝酒。」白楊一臉鄙視地把扔到玻璃小桌上。
所有宮花月的男客人都有資格這樣子對她毛手毛腳,就你白楊不可以對我這樣流里流氣。
菲菲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二話不說把錢擲向白楊的臉,然後狠狠地賞了他一記耳光,跳下他的大腿,抄起放在桌面上的酒杯,潑了他一臉的水。
全場人立刻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們。作為一名陪客小姐,李菲妍的反應有點過了吧?區區一個陪客小姐能有多高貴?
于是其中一個流里流氣的男人笑話道︰「白楊,我早就叫你多點跟我們出來見識見識世面的了,女人不是有錢就能馴服的,你看現在踫釘子了吧!你應該把她放倒在床上折磨一番,讓她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她們以後才會對你服服帖帖的。」
打了人又潑了水,李菲妍很後悔,因為得失客人向來是她們陪客小姐的大忌。她不能因此而丟了飯碗。等她成了億萬富翁吧,她就覺得無所謂了。全都是白楊不對,要不是一整晚他都在向我尋釁滋事,我會昏了頭,無力招架他?她在心里嘀咕。
她忽然對著白楊,身體微躬,一臉歉疚的說︰「不好意思,大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是酒精上腦了,才會對你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小女子現在當著這麼多大老板的面向你鄭重道歉。我還自罰三杯。」說著,立刻給自己倒酒喝酒,真的童叟無欺喝足三杯。
這麼多年流連于男人堆里,李菲妍已經成功練出千杯不醉的本領了。不然,早被男人啃個骨頭不剩。
「好。」李局長拍掌,然後接著說︰「我們白經理堂堂七尺男兒,又怎麼會跟一個小女人斤斤計較,我說對不對各位?」
「對、、、、、、」其他人一呼而應。
「我就知道各位老板都是明事理的人,為表歉意,我請你們喝酒。我現在就幫你們拿酒來,等我哦!」李菲妍嬌俏地向李局長拋下一記媚眼,就腰姿扭扭地走出包廂,看得李局長神魂顛倒。
李局長今年的工作目標就是︰第一,把李菲妍放倒在床上。第二,多娛樂多消費,以促進經濟的發展。這個李局長確實是個很有宏圖大志的人。
菲菲前腳一出,白楊就追了出來。他緊緊抓著菲菲的手不放,力度之大,幾乎要把她捏碎。「為什麼要騙我?」他對菲菲大吼。
「先生,你認錯人了吧,我認識你的嗎?下次來我們宮花月記得要找我哦」菲菲故意氣他。
「為什麼要騙我?」
「放手吧,公共場合這樣拉拉扯扯,對你們這些有頭有面的人來說,多失身份啊!」李菲妍淡定地說。
「老爸明明說你是在工廠上的班,為什麼現在卻跑來夜總會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工作?」
「因為費的力氣最少,賺的錢最多。」
「難道為了錢就可以隨便跟男人調情,甚至、、、、、、上床了嗎?」。白楊終于忍不住啪的一聲打了菲菲一個耳光。
李菲妍捂著吃痛的臉,絕望地看著白楊,傷心的淚水在眼眶不停地打著轉兒,問︰「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喜歡我?喜歡我,可是又不能接受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陪客小姐?怕被人知道你喜歡上了宮花月的一個陪客女讓你臉蛋掛不住?哈哈、、、、、、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愛人的方式嗎?難道你愛的定義里就沒有信任嗎?我這次真的大跌眼鏡了,原來你跟宮花月里的那些男人沒什麼區別,都一樣的庸俗,一樣把女人當玩物。一看到我們這些陪酒小姐,就滿腦子思想。我倒不知道你們‘這種男人’比我‘這種女人’有多高尚!」
李菲妍用力將白楊的手甩開,對他冷笑一聲就走。可白楊又抓住了她的手,說︰「跟我離開這里!」口氣之堅決,沒有一絲商量余地。
「回去洗洗睡吧,睡醒就當做了一場噩夢好了。」
可白楊就是不放手,死曳著菲菲往大門口走。天啊,你是叫白楊,不是白痴!你要把我置于怎樣的境地,我還要在這上班領薪水呢。菲菲想,男人你的名字是叫秋高嗎?我就要被你氣爽了。
趙錢忠時刻密切暗中留意李菲妍的一舉一動,一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立刻飛蛾撲火一般撲過去,拯救心中的女神。他忽然從走廊里的一個轉角像鬼一樣冒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他那鐵錘一般的大拳頭。
毫無預兆之下,白楊被趙錢忠打趴在牆上,漂漂亮亮的一張帥哥臉立刻掛了彩,嘴角還沁出了絲絲血水。李菲妍被突如其來的趙錢忠嚇了一大跳。
趙錢忠急忙把李菲妍拉至身前,柔情似水地看著她,關切地問︰「你還好嗎?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混蛋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不待李菲妍回話,就一副急欲上前把白楊打個稀巴爛的樣子。欺負他女人,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李菲妍立刻拉住他,把他推搡到一邊,然後跑到白楊身邊,緊張兮兮地問︰「你還好嗎?你流血了。」然後用手幫他擦掉嘴角邊的血跡。
趙錢忠看著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為別的男人溫柔地擦嘴巴,心里很不是滋味,震驚,傷心,憤怒,嫉妒之情即時炒成大大的一碟。
認識李菲妍這麼久,從未見過她這麼溫柔地對待過任何一個男人。他盡力說服自己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閉上眼楮,再睜開眼,菲菲就會回到我身邊。但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天真的想法。閉上眼楮,再睜開眼楮,菲菲依然站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此刻他的心里有一種很強烈的咫尺天涯的感覺。所有感情在這一刻全部爆發。趙錢忠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李菲妍的手,問︰「是不是因為他,你才一直回避我?」
「不關他的事。」李菲妍淡淡地說。
「那是為什麼?」趙錢忠不明白。
「忠哥,我們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你。你還是忘記我吧。」李菲妍哭了。她覺得自己很壞,傷害了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男人。
見李菲妍跟眼前這個所謂的忠哥劃清界限,白楊立刻把菲菲拉到自己面前。李菲妍反而像踫到了開水一樣一把將他推開,而選擇了站在兩人的中間,跟每一個人都保持一段距離。
「能給我一個理由讓我死得明明白白嗎?」。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哭,趙錢忠很難過。他不知覺地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趙錢忠就是這樣的男人,即時李菲妍在他身上砍幾刀,他依然會溫柔地把李菲妍呵在懷里疼。
「你還記得秀竹嗎?」。
「嗯。」趙錢忠點頭。
「他以前很喜歡你。雖然她現在去世了,我也不能乘人之危,搶了她喜歡的人。」
「可是她已經死了,這怎麼算乘人之危?」
「你知道嗎,秀竹是我的好朋友,搶他男人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李菲妍忍不住掩臉大哭,甚是激動。
「可我根本就沒喜歡過她,我喜歡的是你。你為了對一個死去的人有所交代,而漠視還活著的人對你的愛,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這個理由讓趙錢忠難以接受,堂堂七尺男兒的他,眼角不知什麼時候也沁出了淚。
「忘記我吧。這一輩子我們都是不可能的了。」李菲妍說。
趙錢忠像听不到一樣,愣在原地,一聲不吭。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了心魂似的。這時,白楊突然拉起李菲妍的手,說︰「菲菲,我們走。」
菲菲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良久,掰開他的手,說︰「你要帶我去哪里?我是海里的一條小魚,而你就是天上的一只鷹,離開水,我是會死的,更別說進入你的世界,跟你一同翱翔。被迫要你進到海里你也會淹死。回去吧,回去找一個安安分分的好女人組一個幸福的家庭吧。」
李菲妍把快要流出來的眼淚硬吞了回去。跟自己心愛的人組個幸好家庭,這又何嘗不是她的夢想?丟後兩個對她都有情有義的男人後,李菲妍跑進女生廁所竭斯底里地大哭起來。女人嘛,都是這樣的。在男人面前無論有多痛多傷,都裝得像個可以只手扛起整個世界的超人一樣強大,一轉過頭就像個小女人一樣哭個淅瀝哇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