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芸看著這個滿目愛上的女子,不僅扼腕,她早前便听宮人們說起過,大符後去世時的遺願便是讓符嬪接替皇後之位,柴榮因對大符後情深似海,遲遲不肯再立中宮之主,今日冊封符嬪,是因為他已經感到自己的身子急速透支,想要為他摯愛的女子完成死前的遺願嗎?
那符嬪情何以堪,這樣一個看似尊榮無比的名位,竟是在這個時候得以冊立(千年淚35章節)。
柴榮交代好一切,道了聲︰「朕乏了你們都下去吧,擬好旨意,公諸天下。」
眾人齊齊應是,都各懷心事的退出了寢殿。
「趙將軍真是好手段。」走在青石鋪就的路上,汐芸終遏制不住心中的震怒,帶著嘲弄的在趙匡胤身後說著。
「公主此言何解?」趙匡胤不知是哪里觸怒了汐芸,先前她在殿內的目光就帶著震怒之意。
「皇兄眼看著病勢稍有起色,趙將軍適時就來了,進了寢殿皇兄的病情便復為沉重,趙將軍如今如願以償,你敢說點檢為天子一事與你無關?」汐芸冷冷的笑著,她記得歷史上,趙匡胤和這**謠絕對月兌不了干系,只是歷史終究是記錄千余年前的事跡,幾經周折,或也不盡詳實,此番說出也是為了試探趙匡胤一番。
「微臣奉旨查實民間傳送歌謠,現下有了結果必定如實稟報皇上,臣也未料及皇上會如此大動肝火,若公主因此事怪罪于我,那下臣也無話可說。」趙匡胤不卑不亢的說著,他再一次躲著個女子陷入深深的迷惘,這個女子對朝堂之事似乎了如指掌。
「哼。」一聲冷嗤,汐芸現在心中太多的疑問需要一一梳理,她沒有功夫和趙匡胤墨跡下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冷冷丟下這句話拂袖揚長而去。
只留下趙匡胤諱莫如夜的眸子,看著汐芸翩然而去的身影一片墨靄。
將自己關在沁蘭殿中,汐芸心中驚恐、掙扎、無奈直至一片清明。她思考了整整一個下午,始終無法掌控歷史的走向,她現在能做的實在有限,既不能改變歷史,那她只能順應它,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千年淚第三十五章隱晦的真相內容)。
當門縫裂開一道縫隙,月色立刻魚貫而入,紫鵑手持一盞燭火走了進來,「公主。」紫鵑輕喚。
汐芸看清了來人,微微閉目,「何事?」
「皇上身邊的劉公公求見。」紫鵑說著用燭火將殿內的蠟燭一一點上,汐芸听見此言立刻睜開眼眸,一臉急切道︰「人在何處?」
「就在殿外候著。」
「快傳。」深夜到訪,可是柴榮病情起了變化,汐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奴才見過」
「免禮,公公來此何事?」不等劉公公說完,汐芸已打斷了他,如今這些虛禮能免則免,她現下要知道劉公公來此究竟適合目的。
「皇上夜半時分醒來,精神像是好了許多,特遣奴才來請公主前去。」劉公公恭敬的說著,眼里卻絲毫沒有喜色。
汐芸心中一擰,立刻站起身來,「我們走。」不等劉公公回過心神已經大步行止殿門口,紫鵑想要跟上去,卻被汐芸的聲音攔了下來,「紫鵑你留下。」
柴榮的寢殿燭火通明,他半仰在榻上,見汐芸進來,立刻露出一抹柔軟的笑意,屏退了左右。
「汐芸妹妹,你到榻前來。」柴榮從未如此溫柔的笑過,汐芸忐忑的移著步子,坐在床沿邊。雖說這郭汐芸和柴榮是兄妹,可是畢竟也沒有血緣,如今和柴榮這樣近距離的獨處,她這個後世穿越的女子多少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汐芸妹妹可還怪皇兄逼你下嫁趙氏?」柴榮淺笑說著,笑容里卻帶著悲傷。未等汐芸回答,他自顧自又道︰「是我糊涂了,怎會不怨?」
「皇兄勿要多想,身子要緊,自家兄妹哪里隔夜仇(千年淚35章節)。」柴榮笑意里的憂傷仿佛感染了汐芸,她不怨嗎?不,她的確埋怨柴榮為何要一再逼迫唯一的妹妹,她說不出違心的話語。可是,對著一個重病之人,她豈能再傷他的心,汐芸擠出一絲笑意,竭力控制住面上的神色。
「芸兒。」柴榮忽的一聲親昵的喚她,汐芸一陣錯愕,只見這男子勾著唇角虛弱的說道︰「你的心思,我怎能不知,你打小就跟在我的身邊,你對我的情意我不是不懂。咳咳」
又是一陣咳嗽,汐芸拍打著他的後背,柴榮短暫的停頓,復又說道︰「只是,你知我與大符後共同患難,夫妻情重,我又一直將你視作親妹,對你的疼惜,對你的愛護全是出自兄妹骨肉之情。後來先皇又將我過繼為義子,我與你更是再無可能。當你對我說出你的情意,你知我有多麼震驚,多麼心痛嗎?我不能讓你做出有辱宗廟社稷之事,若是如此,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無顏再見先皇。是以,我將先皇遺詔深藏,只想為你許一門稱心的親事,不想你竟執拗至此。」
柴榮語重心長地說著,汐芸卻早已恍惚,原來柴榮所做的一切竟是出自這個因由。
他不是不疼愛郭汐芸,而是因為太過珍視,才不能看著她行差踏錯,汐芸心中像是激起無數的驚濤駭浪,漸漸匯集成強烈的風暴,在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若柴榮知曉他眼前之人已不是真正的郭汐芸,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哀傷。
見汐芸絲毫沒有回話的意思,柴榮又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年前便已是有些抱恙,我囑咐了醫官不能透露出只言片語,我為何要將你急急嫁進趙家,為兄不是不明白,趙匡胤或許不是最好的歸宿,但是他不是池中之物,若有朝一日我不能再為你撐起一片天,至少這個我能掌控之人還能護你安好。你是先皇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我不能讓你有絲毫的損傷我不能讓你」柴榮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汐芸心中涌起從未有過的慌亂,這兩年柴榮事無巨細的照顧一點一滴襲上心頭,她才驚覺這個男子在她心中潛移默化早已成為哥哥般的人物,自己佔用了郭汐芸的身子,為何還要傷及她的家人,而且還是她一生的摯愛(千年淚第三十五章隱晦的真相內容)。
汐芸眼中漸漸一片氳氤,他看著漸漸虛弱的柴榮,像是著魔了一般大喊著︰「御醫,快傳御醫。」候在門外的劉公公听見響動,立刻破門而入,看著柴榮漸漸無力坐起的身子,驚得一邊跟著汐芸大喊著︰「快傳御醫」一邊飛快的跑出寢殿。
「御醫快來了,皇兄你挺住,汐芸以後再也不會和皇兄頂嘴。」汐芸哭喊著,聲音沙啞得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忽然手心一緊,柴榮執起她縴白的手指,手中幾乎沒有一絲溫度︰「沒用的,我的身子,已是油盡燈枯,時不與我,我就要去見先皇了。我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年幼的皇子,芸兒,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勿要為我悲傷,勿要」
柴榮的聲音越來越低,手上的力量正在急速退去,正在此時醫官們魚貫而入,汐芸立刻起身將醫官讓至床榻邊,她緊咬著唇齒,指節早已泛白,端立在醫官身後,型容俱是驚怕。
醫官搭在柴榮脈門的手忽而松開,翻看了眼眸,一聲嘆息,微微搖頭,跪地帶著沉痛之情道了聲︰「皇上駕崩了。」
「什麼,你說什麼?」汐芸踉蹌後退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床上唇邊還帶著淺笑之人,那個意氣風發,雄才偉略的周天子就這樣愴然離世了嗎?
歷史的車輪果真無法逆改的奔騰向前,他們都只是歷史長河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生命,如今柴榮去了,她的明天將會以何種姿態來呈現,汐芸此刻根本無法去思考,她驀然跪地,耳邊飄來喪鐘發出的悲鳴,明日的汴京皇宮不知會彌漫著怎樣的一種悲傷?
柴榮,這個在這個時空給過她慈父般關懷的兄長真的離去了汐芸強忍著的淚,終在這一刻決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