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清麗,身著素衣的女子執起一枚白子置于棋盤上,唇邊帶著清雅的笑容,跪在紗幔外的男子悠悠而道︰「趙匡胤的心月復近日在全國各地頻繁游走,如今沉寂已久的點檢為天子一說又喧囂塵上,各地百姓對此深信不疑,都暗指趙匡胤乃是真龍天子,如今趙匡胤更是將禁軍全數納入麾下,兵權已有半數落入他手中,大長公主要早日定奪才是(千年淚39章節)。」
那素衣女子沒有說話,只是執著棋子的手稍有停滯,「你先下去吧。」
「屬下告退。」那黑衣男子沒有多言,叩跪著一個閃身,消失在夜色中。
自柴榮去世後,汐芸便喜歡上棋藝,閑時時常拿上棋譜,擺上一副殘局專研,她既不知自己的命運,那便也不要再坐以待斃,她要成為博弈操盤之人,將自己的命運真正牢牢控制在手里。
方才那名黑衣人便是汐芸籠絡的心月復之人盧飛,汐芸不知他究竟是何來歷,也未深深地探尋,自那日帶他回府,他便開始跟隨自己。此人倒是忠心耿耿,交代之事沒有絲毫的行差踏錯,悉數妥貼。
若換做是從前,汐芸必定會認為是上天憐憫,賜予她一個可信賴之人,可是現在的汐芸不再單純可欺,她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慮,她不再是以前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懵懂不知的少女,如今她要守護她所在乎的人和事(千年淚39章節)。
「終于要開始動手了嗎?」。燭火倒映在女子清雅秀麗的容顏上,女子一派從容自若的神情,似乎一切盡在掌控中,沒有絲毫的偏離。
汐芸雖不知改朝換代的時間,可是她記得柴榮去世這一年是極為不平凡的,歷史已經無從可考,她只憑著對這段歷史零星半點的記憶,猜測著驚天動地的大事已然不遠。她早已決意順應歷史,如今也該為符太後和幼主留下一條後路了,那何嘗又不是她自己的後路呢?
「紫鵑。」汐芸放下手中的棋譜,端起香茶呷了一口,紫鵑早已經進到室內,這女子自她來到這個時空便跟在她身邊,早已成為汐芸不可割舍的家人,此番行事,沒有比紫鵑更適合的人選。
「公主有何吩咐?」紫鵑挑起紗幔走到汐芸身前,汐芸綻出溫柔的笑意,放下茶盞,道︰「明日你親自去金陵一趟,務必見到雲揚,將我的信函交付于他,此事萬不能張揚,我對外會宣稱你去蜀中探望親人,你從蜀中折道前去,一路上自會有人護你周全。」
紫鵑不知汐芸究竟意欲何為,自新皇登基開始,汐芸習性一下子變換了,每做一件事都有著某種謀劃,她恭順的應了聲「是,公主。」便告別了汐芸,打點行裝去了。
漫天的星光熠熠生輝,室內的燭火燃得正艷,汐芸再次執起白子落在棋盤上,只見在一片黑子中殺出重圍,一盤死局霎時間扭轉了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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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謙手持書簡坐在王府的垂柳下,眉眼靜逸,一個舉手投足都盡顯風流。身後僕從高喝著︰「紫鵑姑娘到了。」他合上書本,唇角勾起一抹閑適的笑意,轉身看著小心翼翼而來的女子,「姑娘別來無恙?」
清風拂著他錦緞般的黑發,白色的衣衫迎風而動,永遠都是那麼高潔雅致,方才門童傳訊進來,說一名名喚紫鵑的女子求見,他立刻露出了然的笑意,吩咐僕從從後門將她迎進來(千年淚第三十九章汐芸的謀劃(1)內容)。
說話間,紫鵑被帶至他的身前恭敬一禮,「見過九王子。」說著四下顧盼,李從謙立刻起手一揮,身旁的僕從心領神會的退下了。
「姑娘來此有何事?」李從謙含笑溫潤問道。
紫鵑確認好四下無人,才謹慎的從懷里掏出一封書函遞了過去,李從謙接過信函,入眼便是熟悉的娟秀字體,汐芸此番遣紫鵑親赴金陵,必不會是等閑之事。
快速的將信函過目,李從謙的眉眼有些微不可查的顰了顰,他爽朗一笑,「公主的心思果真細膩了不少。」將書信小心翼翼的收回衣衫中,對著紫鵑道︰「我府中多有不便,一會我讓管事為姑娘安排一處清靜的住所,姑娘安心住下,公主所托之事,從謙必定竭力相助。」
「多謝九王子。」紫鵑躬身答謝,李從謙一聲高喝,一名管事模樣的男子不出片刻行至垂柳處,躬身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為這姑娘在城中安置一處清幽的住所,不可怠慢。」
「遵命。」那管事恭敬的答著話,伸手對著紫鵑做了請字,紫鵑看了看李從謙,只見他默默頷首,「紫鵑姑娘,請吧。」
此番前來紫鵑心知公主定是有十分重要之事,可是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公主究竟意欲何為,帶著不明的心緒,回望了一眼李從謙,只見那男子眉眼微垂,將手輕輕的放在衣襟前,露出了溫柔得徹骨的笑意。
紫鵑在城中剛住下不出五日,李從謙一身便裝的出現在她面前,「紫鵑姑娘,今日我們便上路吧。」
紫鵑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李從謙,他們這是要去哪里?
「原來姑娘還不知,公主托我置辦的宅子已經有了眉目,今日我們便動身前往蜀中?」
「蜀中?」紫鵑詫異的重復道,她才剛從蜀中感到金陵,怎會又半路折回去,公主為何不直接安排她在蜀中尋找宅邸,那宅子又有何用處(千年淚39章節)。
看著紫鵑一頭霧水的想不分明,李從謙淺淺一笑,道︰「姑娘有何不明,回到汴京自可當面向公主問清,若是再不上路,只怕會誤了時辰。」
紫鵑乖巧的點了點頭,隨手帶上先前的細軟,跟著李從謙迅速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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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和皇上不該太過倚重趙匡胤此人。」汴京皇宮,太後的殿閣內,兩名女子相對而坐,素衣女子語重心長的說著,今日在朝堂上,趙匡胤又被任命為宋州歸德軍節度使,現在的趙匡胤不但掌握了皇家所有的親軍,連最後的一半兵權也要盡收囊中了。如今周室倚重趙匡胤之勢已遠遠超出了汐芸的想象,她無意改變歷史,但是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完成她的謀劃。
「先皇生前極為看重此人,他又十分得力,皇上年幼,軍政不依托與他還能予以何人?我知妹妹和他早有間嫌,可是都是陳年往事,還掛在心上作甚?」容顏依舊姣好的符太後柔聲說著,汐芸自先皇去世後,對趙匡胤可謂事事小心,她只當做這大長公主和趙氏早年間嫌已深,也就一笑置之。
「軍權乃國之根本,正因國主年幼,才更應慎重。」汐芸神色凝重,一臉的嚴肅。
「妹妹太過憂心,趙匡胤是可信之人,定不會辜負先皇。」符太後執拗地認定趙匡胤是不可多得的忠厚之人,自己的妹妹符煙又是他的弟媳,兩家本就親厚,實在沒有比他更適合統領禁軍的人選。
看著符太後一臉的深信不疑,汐芸心下嘆息︰「我要怎樣告訴你,趙匡胤便是竊國謀反的罪人,他開立的宋朝便是將周室江山,鳩佔鵲巢(千年淚第三十九章汐芸的謀劃(1)內容)。」眼看著不能說出歷史,又無法說服符太後,她本意想要拉住歷史前進的腳步,卻終究阻擋不了滾滾而來的歷史巨輪。
一陣寒暄,汐芸稱府中還有要事需要打理,急急話別了符太後,一個人心思沉重的走出承天門,
還未上馬車,偏偏看到眼下最不願見的趙匡胤一身朝服向她走來。
「多日未見公主,似乎清減了。」趙匡胤眉眼間帶著淺淺的笑意起手說道。
「本宮與趙將軍何時這般親厚?」汐芸帶著有些尖銳的回應著,只要一想到他日後謀逆之舉,便心生憤慨,一張清麗的容顏霎時間蒼白了許多。
「時過境遷,公主莫不是還在記恨江南之事?」汐芸的疏離尖銳趙匡胤只作未聞,他心中像是有另一個自己在叫囂,幾番博弈,那道聲音終戰勝了自己,他,想要見這個視他如洪水猛獸的女子。
汐芸忽而朗聲大笑起來,那樣恣情任性,只見她的杏眸彎成一道殘月,白皙的臉蛋變得清雅嫣然,道︰「將軍多慮了。只是你我險些婚配,如今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忌,著實容易落人口實,本宮還是待嫁之身,必當自重。」汐芸的話听來很有一番道理,可是仔細品來倒是拐著彎罵了趙匡胤,說他不夠自重,還是一貫的口不饒人,趙匡胤在心底暗笑著,嘴角早已浮起了溫柔的笑意。
這人不怒反笑,真真讓人覺得他是一潭幽谷,還是如同初遇時無法掌控深不可測,汐芸不意與他過多糾纏,她要加緊步伐完成自己心中的計劃。
目光微斜,急速掠過正欲開口的趙匡胤,汐芸翻身上了車輦,趙匡胤看著急急離去的女子,手指不受控制的扯住她的衣袂,汐芸倒吸了口冷氣,她未料到趙匡胤竟如此大膽,心中的火苗霎時變為熊熊烈火便要噴薄而出,但忽一轉念,就在這分秒間她在腦海中迅速生出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