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媚，雨後湛藍，青石板上的潤澤已經清淺得幾不可查（千年淚78章節）。汐芸的心卻透不進一絲陽光，盧飛的居所離吉王府不算太遠，可是這條路仿佛沒有盡頭，她如何也到達不了最終要去的地方，方才想要問清一切的決心和勇氣像是消失殆盡。
心中有一道懦弱在支配著她，若是得知那份讓她可以在往後人生中用來溫暖內心的過往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汐芸不肯定自己是否還能承受（千年淚78章節）。
失魂落魄的走在微潤的街市中，不知道何去何從，在心中天人交戰了一番，終是向著吉王府的方向而去。
站在寬闊的街道上，看著遠處的朱漆大門，汐芸緊了緊拳頭，正欲加快步子，一聲熟悉的呼喚讓她停滯下來。
「姑娘，你讓奴婢好找。」芸香向她跑來，插著腰氣喘吁吁，「皇……皇上昭姑娘即刻入宮。」
李煜會有何事召見？汐芸當下懷疑自己中听，緊捏雲香的手臂，「你剛才說皇上召見？」
「姑娘沒有听錯。」雲香應著，還配以篤定的點頭。
「可有說何事？」
「奴婢不知。」
「……」
「雲香，你先回水榭，稍後我自行入宮。」開什麼玩笑，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吉王府就在眼前，今日一定要向雲揚將所有的隱晦一次問清。
丟開雲香，便要起步，卻被一個力道拉扯住，「雲香，你這是作甚？」
「汐芸今日未赴玄武湖之約，本王本來有些擔心你發生了何事，如今見你安好總算可以放心下來。」男子的聲音響起，汐芸猛一回頭，眼前是李從益淺笑的臉龐，他身著紫衣帶著幾名隨從，身上有些藕葉的氣息，應該是剛從玄武湖過來。
怔楞片刻，掛起淺淡的笑意︰「汐芸偶遇故人，一時情急，將游湖之約忘記。讓王爺擔心了，還請見諒。」汐芸客氣的說著，不著痕跡的抽回了袍袖，李從益的手指尷尬的僵在了半空，他緊了緊指頭，慢慢收回，面上的笑意卻沒有絲毫受損。
「剛才正巧听到你和尋雲的對話，汐芸此刻是要入宮嗎，本王正好與你一同前往（千年淚第七十八章道破秘密（1）內容）。」
「這……」汐芸看向朱漆大門，有些遲疑，一臉的猶豫。
面上的神色變幻盡收李從益眼底，他順著汐芸的目光看向吉王府的所在，虛著眸子，垂眸一笑︰「走吧，勿要耽擱，抗旨的後果可不是誰都能承受。」
「可是……」汐芸不甘的出聲，李從益一聲嘆息，一反常態的不顧男女之嫌，執起汐芸的袍角，「今日約你游湖的目的，最終也只有入宮才能達到。」
听到入宮二字，汐芸莫名的心神一斂，此時她忽然意識到李從益今天約她游湖之意。
他也按捺不住要翻出底牌了嗎？
被拉拽著前行，汐芸忍不住回望漸遠的吉王府，心中明白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最重要的是，她剛才的決心已經被眼前的兩人擊散，有李煜的旨意擺在眼前，她只能跟著李從益趕赴皇城。
「鄧王殿下攜汐芸姑娘覲見。」隨著內侍一聲拔高的吆喝，汐芸和李從益進到偏殿，李煜在殿中有些莫名焦躁，看到二人的瞬間，顧不得受二人之禮，迫不及待的扶起汐芸，「姑娘總算來了。」
「皇上有何要事，這樣急切的召見汐芸？」說話的是李從益。
李煜草草看過他一眼，一雙眸子全在汐芸的身上，「今日宣姑娘進宮乃是因二皇子仲宣身子積弱成疾，皇後憂子心切，風寒未愈更是沉重。皇後整日愁眉，如何得以痊愈？
朕想著皇後每每提起姑娘總是贊不絕口，心有敬慕，況且你倆雖不算閨閣之交，也可稱良朋益友，所以朕才召姑娘前來開解皇後。」
「如此，汐芸立刻去寢宮探望（千年淚78章節）。」看了一眼身旁的宮人，李煜一個示意，內侍極有眼力的長臂一伸︰「姑娘請隨奴才來。」
「且慢。」李從益叫住欲走之人，對著李煜抱拳一跪，「今日雖有些不合時宜，但臣弟還是有一事請皇兄成全。」
李煜擰眉扶起李從益，「八弟所謂何事？」
「從益別無他求，今日只為和汐芸的婚事前來。」
「喔？」李煜挑眉看向汐芸，神色晦莫不明，道︰「你們訂親已有三載，理當為你兩人……」話未說完，汐芸驀然跪地，「如今先皇喪孝之期未滿，又逢皇子與皇後病重，婚嫁之事不宜此刻談及，皇後雖與民女身份懸殊，可是早已是閨中密友，如今汐芸不願想這些旁事，只想照顧皇後殿下于榻前。」
一番說辭讓殿內忽而沉寂，宮人們大氣不敢不出一聲，都小心異常的注視著李煜和李從益的神色，因為這個姑娘不但打斷了皇帝的話語，還當著眾人之面在駁鄧王的面子。
汐芸不是傾心元貞嗎？李煜眸中有了一絲的疑惑，三載前兩人在眾目睽睽下，雙雙出現在靈堂早已說明了一切，而今為何要拒絕他接下來便要定下的婚期？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只余片刻便恢復清明︰難道？
李煜搖了搖頭，極力否認心中的認知︰難道……她對雲揚動了情？
側目看向李從益，他的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絲波瀾，心中像是早已知曉汐芸有此一說，一副了然之態。
「罷了，難得你有心，先去看望皇後吧。」李煜示意汐芸起身，宮人立刻將她扶起，簇擁著出了殿閣。
清麗的背影漸遠，收回目光，李煜直視李從益的面龐，「八弟現在可以說說你提及婚事，究竟是想要怎樣的結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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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皇躺在華麗的錦榻上，秀眉深鎖，臉色有些蒼白，讓她看起來更多了一份弱柳之美，握著汐芸的縴手，對著一旁的少女道︰「時辰不早了，嘉敏先回去吧（千年淚第七十八章道破秘密（1）內容）。」
身旁的少女乖巧的頷首︰「姐姐好好養病，切勿憂思過重，小妹改日再來。」對著娥皇一福，和汐芸點頭致意，周嘉敏快速的退了出去。
汐芸看著那道已經出月兌得娟秀美艷的身姿，禁不住嘆息︰周嘉敏終是出月兌的冰肌玉質，不可方物，只怕娥皇真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汐芸在想什麼？」娥皇的聲音很輕，听上去的確病痾沉重。
汐芸轉過頭，掛起暖陽般的笑意，「只是感嘆韶華易逝，二小姐如今已經出落成如此絕色的女子了。」
「是呀，不覺已是幾載光陰，等嘉敏過了及笄，便為她尋一戶好人家。」娥皇說道周嘉敏的婚事，臉上不覺多了一分光暈，汐芸壓住涌上的哀傷，含笑看她，可是那股酸澀早已在心底蔓延，她眼前這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在得知親妹與丈夫的苟合後，要如何才能承受住這沉重的打擊。
「汐芸有心事？」看出她的分神，娥皇黛眉微蹙，「汐芸年紀也不小，婚嫁之事不宜再拖，八弟在此時既然回了金陵，你們便請旨求皇上將日子定下吧。」
她決意退婚，如何能定下婚期？汐芸淺笑，「剛才在偏殿，鄧王向皇上提起了婚事，可是……我拒絕了。」話語說得雲淡風輕，還有一絲如釋重負之感。
娥皇顯然受了驚詫，美眸寫滿不解，「你為何……難道你屬意的不是八弟？」
汐芸不語，她怎能在當下說出心事。對，她愛的是李從謙，可是現在已經是千帆過盡，一切都已太遲。兩人之間有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此生也只能錯過了（千年淚78章節）。
娥皇手間的力道忽而有所加重，汐芸抬眸，看著她像是下著某種決心，相視片刻，娥皇的櫻唇終是松動，「汐芸，我本答應不會談及此事，可是你既然屬意的不是八弟，那就算是被怨怪，我也要說出。」
「娘娘有何事這樣神秘？」感到周娥皇的的不同尋常，汐芸心中竟有些莫名緊擰，趕緊掛上俏皮之色。娥皇卻沒有因她的一問而改變神色，而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當年荒宅失火，救你出火場之人不是八弟，而是……從謙。」
雲揚……
汐芸杏目微張，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連她自己都不知曉指尖的力道有多大，指甲已經嵌進了掌中，渾不自知。
「那日他在城中遍尋你不得，鬧到要動用羽林軍，那可是當日先皇才交予他的兵權，皇上和幾位王爺當下苦口婆心的勸說，軟硬兼施，只換來他雲淡風輕的一句︰「我只想護她安好」。
九弟看似逍遙不羈，可他不是輕率魯莽之人，他不惜背上罵名也只為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而其中利害關系，汐芸如此聰慧自能猜到幾分，事後皇上都不敢去想象當日善動了兵馬的後果，九弟是在用南唐河山作注。」
娥皇的字字句句都好比一記記重拳擊打著汐芸的心，她的唇角有些輕顫，「為何……為何從未有人告訴過我，為何那日我以為是元貞，他並未反駁……」
「九弟說你們早已有了心結，若你知曉相救之人是他，定會心有負累，更不知如何自處，是以他隱瞞了下來，並且不讓我們任何人道破。」
竟是為了她才如此嗎？
汐芸只覺思想和身體切割開來，理理智告訴她︰不能，不能去找雲揚，他們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動，想要立刻尋到那個男子，撲進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