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痕之傾世之劍 第十七章 過夜

作者 ︰

冬日的夜,總是來得特別的快,轉眼已是黃昏,一襲青衣的單奇正牽著馬朝在路邊擺攤賣饅頭的夫人走去。自從那場變故之後,單奇便到處學藝,不在家中,單家的日子便一落千丈,府邸被朝廷收回,單老夫人遣散了府中所有奴僕家眷,只留了自己當初陪嫁過來的丫頭,回了娘家。不料家道中落,被自己的親兄弟趕了出來,現在自己一人住在一個破敗的小屋子里,靠賣饅頭為生。單奇經常會回來看看她,送些銀兩和吃食。

「母親,我們回家吧!」單奇站在母親的攤前,像孩子般的央求道。

「呀,奇兒回來啦?」婦人抬起頭看見兒子,開心的說道,「你等等我,我先把攤兒收了。」說著,手上就忙活開了。

「我幫你。」單奇輕輕的笑道。

「單奇哥哥,你回來啦!」就在倆人忙活之時,就听見遠處有聲音傳過來,單奇沒有抬頭,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一起長大的蔣玉心。

「心兒,是你啊!餓不餓?來,拿個饅頭吃。」婦人熱情的招呼道。

「好!」坐在馬上的女子,歡快的應道,正牽著馬的紅衣男子將她扶下馬。跟著她往婦人那邊走去。

「這位公子是?」單家夫人對著東方弘微笑了一下,尋問正在拿饅頭的蔣玉心。

「哦,我的救命恩人,東方弘。」女子的話音剛落,就听見婦人一聲尖叫,手中的饅頭就落在了地上,呆在原地。單奇就在這時候,飛身從自己的馬上取下劍來,向東方弘刺去。

畢竟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要躲開這樣的攻擊對東方弘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單奇沒有想到他會側身躲開,收了劍,再次向東方弘沖去。

「你們兩個怎麼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一旁的蔣玉心焦急的看著正在大打出手的兩個人。

「我也想知道,這位小兄弟,你為何要殺我?」東方弘有些委屈的說道,繼續躲閃著單奇的攻擊。

「你五年前殺了我哥哥,害死我父親,你說,我怎能不殺你?」單奇的眼里充滿了血絲,憤怒的說道。

櫻洛正坐在九真山小屋前的石凳上分著手中的藥材,看見院落外一個男人的身影,揮了揮衣袖,沒再看一眼。

「特地來找你的。」莫黎淡淡的回應,慢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自己動手拿了杯子倒了杯茶。

「用銀鈴喚我就是了,為何親自過來?」女子也不看他,繼續自己手中的事情,平靜的問道。

「這里只有你我,取了它吧。」莫黎看著她,帶些笑意的說到,順著抬起自己的右手向櫻洛臉上的面紗移去。

「屬下遵命!」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莫黎的手愣在面前,不好意思的收了回來,有些不能理解的眼神望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看著女子取下面紗後的面容,莫黎的心里不知道是怎樣的滋味。你是在提醒我麼?提醒我你是我的手下麼?提醒我你只是為了你的目的麼?

「樓主!」她和別人不一樣,她的語氣不是恭敬的,在這個武林里,她是有能力和他平起平坐的,甚至有能力超越的,可是為了達到目的,這樣小小的犧牲是無所謂的。「親自前來,不只是喝茶吧?」

莫黎听見身邊傳來的聲音,收拾了情緒,平靜的說到︰「今日前來是為了鳳凰閣。」見她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莫黎繼續說到︰「以憶雪樓現在的實力,拿下鳳凰閣來擴充實力是必要的,否則,你我最終的目的可不能輕易達到。」

「全憑樓主做主!」女子淡淡的說到,還是沒有看他。心道︰鳳凰閣的邵可兒早已死了,我櫻洛和那個地方一點關聯都沒有,只要能完成婆婆的遺願,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對鳳凰閣你有何看法?」莫黎淡淡的問道。

「鳳凰閣佔據江南武林也有些年頭了,以憶雪樓現在的實力,對付鳳凰閣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樓主你也知道現在武林各派奸細安排眾多!在憶雪樓里,鳳凰閣是有人的。除去幾位堂主,剩下的人里邊誰是內奸,我們一無所知,此事還是先秘密商量著,想到絕妙的計劃之後再決定吧?」女子淡淡的說到,放下手中的藥材,不知是用怎麼的眼神望著莫黎。

「分析的是!那好,你隨我回去吧,這事還需和你商量,回去住幾日也無妨的,有個什麼事,也方便些。」莫黎淡淡的說道,眼神里,多了幾分期待。

「是!」櫻洛淡淡的回應道。

到了傍晚才到總舵,莫黎關了飯廳的門,與櫻洛一起吃了晚飯,就帶著她回到自己寢室,準備撤掉自己的床幔。櫻洛知道,他是要打開密室的門,只要將手中的憶雪劍安在床幔後面的牆壁上,那里剛好凹進去的那一塊有憶雪劍劍鞘和劍柄的花紋,除了憶雪劍的主人,沒有人能進入這密室。

然,這面牆壁和半月前見到的時候已經不同了,那牆壁上,有了第二個凹紋,細看,竟然是無痕劍的模子。

「方便你我進出!」莫黎看了櫻洛一眼,淡淡的說到。

「這又是何必呢?外頭那麼多間屋子,為何就要與你一個門進出?」櫻洛平靜的問道,也沒看他一眼。

「我說過,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莫黎淡淡的說到,看見整個書櫃一左一右分開來,露出了石室的甬道,默默的往里走,櫻洛在後面跟了進來。

走到密室那盡頭,莫黎在床榻上坐下,開口說到,「我今天與他們五個提了鳳凰閣的事了。」

「想來都是贊成的吧?憶雪樓的野心,他們心底里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櫻洛淡淡的回道,在桌邊坐下,右手靠在桌子上,那袖間被燭光反射的銀光,便是那一直靜悄悄躺了十五年的無痕劍。

「唯有一人,沒有言語。」莫黎說著,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女子,見她沒有接話,自己說道「徐松,他早已對我說過要迎娶夕舞,鳳凰閣一事,他沒有表態。」

听見這個名字,櫻洛像是回憶起什麼,頓了一會兒,說道︰「你的決定,他們會盡力的,憶雪樓不是一向如此麼?」女人淡淡的回到,眼神中,流露了些不平靜。「我乏了,樓主請回吧。」

榻上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平靜的應道︰「我出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水兒,你可見著了?」一個女子端著一個水盆,問著剛從莫黎房里端著水盆出來的女子。

「沒有,樓主只叫我放下水盆在外面候著,等那姑娘洗好了,才叫我進去拿出來。」那個叫水兒的女子淡淡的回到,語氣中免不住有些失落。

「誒……這新來的女領主到底是怎樣的相貌?竟讓我們樓主留在房中過夜?」另一個女子有些嫉妒的問道。

「那樣的奇女子,倒是比那可兒還好呢。」水兒淡淡的說到。雖然知道那邵可兒是刺殺老樓主被莫樓主打下懸崖而死的,但是讓莫黎那樣悲痛的不也是那個女子麼?像莫黎那樣的男子,這樓里上下哪個年輕女子會不動情?雖說可兒已經死了,但是那樣冷冰冰的女子,又有誰能忘記呢?而現在突然出現的這個女領主,樓里上下除了樓主和葉姑娘,還有五位堂主知道她的來歷,這個蒙著面紗穿著紫色衣衫的女子,光憑那一雙露出的眼楮,那樣的神態,就已經是絕世的了。

「我先進去了啊!」身旁的女子端著水盆突然說到。

那個叫水兒的女子回過神來,點點頭,轉身就走了。這個女領主,可不一般啊。她的眼楮里,閃過不一樣的光芒,在這里,沒有人知道這個叫做水兒的女子想到了什麼。

「水兒!」一個女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驚慌失措的將手里的水盆打翻在地上。那葉冰玉是听見兩個人的對話才跟上來的。

「葉姑娘。」水兒急忙收拾情緒,淡淡的叫道。

「萍兒剛才說女領主在樓主房中過夜,可是真的?」這穿著緋色衣衫的女子,顯得有些急切。

「是真的,早上樓主叫萍兒進去,叫她喚我一同打洗臉水過去。萍兒說,昨夜她看見樓主和女領主一起進房的,晚上在門外等到樓主熄了燈,萍兒才回去的,沒見里面有人出來。」那個叫水兒的女子淡淡的說到。

「哦……」葉冰玉有些失魂的應道,自顧自的轉身走了。

望著那緋紅色的背影,水兒心道︰又是一個被傷的女子。

憶雪樓總舵花園的湖心亭中,一個身穿紫色衣衫的蒙面女子端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把短劍橫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女子凝神的望著那把劍,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

「有何事?」凳上的女子感覺身後有輕盈的腳步聲,淡然的問道。

她身後的那抹緋紅色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瞧著那個冷冰冰的身影,但是那種驚訝的眼神馬上就消失了,「櫻姑娘!」

櫻洛沒有回頭,听那聲線就是憶雪樓御用大夫葉冰玉的聲音,雖然這次是因為要和莫黎商量殲滅鳳凰閣的事才暫時在憶雪樓里住下,但是對于那幾張常在自己眼下出現的臉孔卻早已映在腦子里了。這個葉冰玉對莫黎的情愫,自己早已明白,是個不錯的女子︰「葉姑娘找我有事?」

「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姑娘你一直不在樓里住,怎麼昨日會在樓里住下?」葉冰玉的聲音,有些冷冰冰,那是很少會在葉冰玉身上的刻薄。她在莫黎房中過夜的事讓葉冰玉心里失落至極,看見庭中的女子,便不自主的走了過來。

「我自是不願意在樓里住下的,只是再怎麼我也是憶雪樓的人,樓主的命令還是得記著的。」櫻洛淡然的回答道,眼角瞧見有人正像亭里走來,拿起桌上的劍,從石凳上站起來準備離開。

難道與他同床共枕也是命令嗎?「姑娘且慢!」見她準備離開,葉冰玉立馬說到。

「櫻姑娘,樓主請您過去!」剛走到的丫頭謹慎的說到。

「知道了,就來!」女子淡淡的回答道。她轉身對葉冰玉點頭示意了一下,漫步離開了。

莫黎,真的變了麼?命令?他會下這樣的命令麼?還是這女子來者不善,勾引他?葉冰玉心里暗暗想到。

「為何不用早飯便出去了」見那個輕飄飄的身影從門外飄進來,莫黎淡淡的問道。

「多謝樓主關心,找我何事?」櫻洛淡淡的問道,她總是在回避一些什麼,莫黎對她的那份感情,她心里自是知道的,雖然那是由邵可兒來的,可是有些事實是她怎麼想回避也不可能抹去的。

「自是為了鳳凰閣的事。」莫黎听著那冷漠的語氣,心中霎時有了些許生氣的怒氣,「去把幾位堂主都請過來。」沖著門口的萍兒喊道。

兩人一直沒有再說話,議事廳里的氣氛顯得有些僵持,莫黎像是置氣了一般埋頭看著文案,櫻洛沒有表情的站立在下面,沒有看莫黎一眼。直到五位堂主從外面進來,兩人才把眼神都抬了起來。

「吩咐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議事廳。」莫黎淡淡的對著正準備關門的家丁說到。

「是。」兩人平靜的應道。馬上合著門退了出去。

「昨日我回來的時對你們說的事,可都回去考慮過了?」待到沒有外人在了,莫黎淡淡的問道。

「依屬下之見,此舉可行。」金堂主馬上拱手道。

「樓主,這想法固然是好,可是依您昨日所說,樓中兄弟不可盡信,僅有我們在場七人,怎麼拿下鳳凰閣的計策更為重要。」女堂主杜鳳立馬接到。

「計策自是人想出來的,不知道大家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坐上的莫黎淡淡的問道。「徐堂主,見你臉色不太好,可是身上有什麼不適?」看著有些魂不守舍的徐松,莫黎平靜的問道。

「樓主可曾記得答應過屬下的事麼?」徐松調整了呼吸撞著膽子問道。

「記得,你想說的,可是夕舞之事?江湖兒女,豈能因為兒女私情就不顧成敗?」莫黎說的倒是平靜,語氣中透出些許不高興。

「樓主自己不也因為一個邵可兒難以自拔嘛?」徐松大著嗓子反問道。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不自覺的望著莫黎,包括一直沒有正眼看他的櫻洛。

莫黎則望著櫻洛,大喊一句「放肆!」樓主大怒,沒有人敢再說一句話,櫻洛看著他坐下,看來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可是提到邵可兒,你有何苦那麼動氣呢?

「罷了!都回去歇著吧。」櫻洛看了站著的五位堂主一眼,淡淡的說到,「夕舞的事,徐堂主不必擔心,樓主既然答應過,斷不會殺了她的。鳳凰閣的事,你們心里記著就是了,切勿與人說起。想來你們心里也是沒有什麼計策的,都先回去吧。等樓主有了主意,到時再通知各位也是一樣的。」

幾位堂主面面相視,都看了蒙面女子和莫黎一眼,默默的轉身離開了。

剛開門,就見葉冰玉被萍兒攔在門外,焦急的踱著步。見議事廳的門開了,急忙上前來。「怎麼幾位堂主都滿臉愁色啊?」

「葉姑娘,你是來找樓主的吧?進去吧。」杜鳳連忙應道,轉移話題,不好與她解釋。

「恩。」女子淡淡的應道,看了眾人一眼,就往議事廳里面去了。見櫻洛站在莫黎身旁,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著。見有人進來,也沒有看她一眼,只是靜靜的望著眼前的書案。

「有事?」莫黎听見腳步聲,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問道。

「我想與樓主單獨談談。」听見這話,櫻洛方抬頭看了她一眼,轉過臉對莫黎點了下頭,便向門口走去了。路過葉冰玉身邊的時候,她瞥見那個女子眼里不一樣的神色,那是仇恨,那是櫻洛已經不再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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