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密被人用擔架抬進來的。
天鷹派幾人見他這般,看蕭清痕的目光已然成刀,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
江湖之事,官府甚少插手,因此令史大人也並未多問,示意狀師繼續。
「吳師傅,是誰將您傷成這樣?」狀師故作驚訝,關切問道。
吳密哪還說得出什麼話,眼看敗局在即,一切都作惘然,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的反應多少有些出乎場中人的意料。
「吳師傅?」狀師咳了咳,又問了一遍。
「是小的老眼昏花,將草果錯認為罌粟果,听雨軒不曾朝糕點里加什麼害人的東西!」他沉默了半響,方才機械地說道。
「你這個叛徒!」不知誰吼了一聲,被一聲拍案聲給掩了下去,「公堂之上,注意肅靜!」
「為了讓某些人心服口服,綠師傅你來說說我們給客人吃地究竟是什麼。」
「是。」綠蘿衣說著從她身後走出一步,先朝令史大人一拜,方才娓娓道來︰「這也不怪吳師傅,事實上我們給客人吃的是草果,外形與罌粟有些相似,但個頭沒罌粟果大,撥開後里面有10余顆種子,而一個罌粟果里面種子成千上白顆。再者罌粟果表面有縱向或橫向的割痕,這是一個極為明顯的特征,草果沒有。最重要的是,草果具有燥濕除寒、祛痰截瘧、消化食物之功能,常用作烹飪調味品,罌粟果則易使人沉迷上癮,陷入幻境,對人體毒害極大。」
蕭清痕等到她說完,故意模仿方才狀師臉上夸張的驚訝表情︰「呀!我們給客人吃地可不是什麼罌粟果,不知道你們十幾個告狀的所謂體乏無力、茶不思飯不想,眼前經常出現幻覺這些罌粟中毒現象從何而來?」
「這個?」狀師一時語塞,迅速轉換話題,「僅憑你一人之言,無憑無據,怎能服眾,公堂之上最講證據,除非你能證明你給顧客吃的是草果,否則那就是罌粟!「
「大狀師果然好口才!今天我就讓你輸地心服口服!」蕭清痕說完,孟闊心領神會走上前,向令史大人呈上來听雨軒開張幾個月來的進貨賬單,里面詳細記載著采購草果的商鋪、時間、數量、價格等信息。
「這位是干貨鋪向老板,我們的草果都是從他那兒買來的,難道你們也要懷疑向老板私賣罌粟果麼?」蕭清痕請出了圍觀人中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灰袍老者。
老者急忙走進公堂,證實這一切所言屬實。
場中原本趾高氣昂的二十來人早就軟了下來,狀師用力搖著扇子,正欲奮力
反駁,一聲拍案聲起,令史面容威嚴說道︰「如今證據確鑿,秦狀師,你還有什麼要說地嗎?」。
秦狀師勉強提起來的氣勢被這一拍,立時消失地無影無蹤,語塞了半響,囁嚅道,「草民無話可說。」
「那麼我可有話說了!」蕭痕痕冷笑道,命蕭立勛拿出一摞賬本呈了上去。
「稟告大人,此賬本為听雨軒開張幾月客流量及收支詳細記錄。因為這二十個人惡意傳謠,導致听雨軒賭莊生意一落千丈,損失客流上萬,潛在客流上十萬,每位顧客在听雨軒的平均消費七兩六十文,我們也因此損失了三萬兩的利潤,而潛在損失則達十幾萬兩白銀!再者這次事件對我們的名譽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
響,所謂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我們打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講信譽,因此他們還要負責恢復听雨軒的名譽,具體提議我們已附在記錄後面。」
令史大人一項項看過去,完後,讓師爺呈給秦律師,二十幾人徹底傻眼。
「本官認為秋褚宮的要求合情合理,你們就照辦吧!退堂!」
「威武」聲起,蕭清痕朝二十幾人淡淡一笑,「回去告訴你們的幫主,就算要用死刑,也得等公刑服完,否則對官府這邊兒不好交代喲!」她說完帶著一大隊人浩浩蕩蕩離去。
走到半山腰,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上重新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待到晚飯後,她難得沒有拿劍獨自外出,而是極為悠閑地在半山腰上轉悠,果然在同一棵樹下,看到那極具妖嬈和誘惑的身段。
很少有男子側躺的模樣會充滿誘惑力,何況江如練並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個經驗豐富的采花大盜。他總能夠部分地點和場合,在不經意間將自己的吸引力提升到極致,雖然對蕭清痕並不適用。
「宮主大人,這麼巧,要不要上來坐坐?」江如練對她拋了個眉眼。
蕭清痕飛了上去,坐在他對面的一根枝椏上,「我確實知道那個小皇子怎麼了?你到底是誰?」
「哦?哪個小皇子?」他倒好,一個迷人的笑臉,將一切忘地干干淨淨。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她說完,隨手摘下一片竹葉,動作隨意至極,里面釋放出來的訊息卻非常微妙。
「哦?那你倒是說說,他現在在哪兒?」他目光流轉,神情地凝望著她的雙眸,讓人一瞬間生出一股錯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蕭清痕皺了皺眉頭,別扭地偏過頭去。
「我就是我咯,被落離派逐出師門的江湖敗類、采花大盜江如練咯!」
「那麼他現在待在他應該待地地方。我不管你說出那番話有什麼企圖,你都不要打秋褚宮任何主意!」她說完,跳下樹干。
「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個靠山麼?有比皇權更大的靠山麼?」
「皇權不會為了私怨與白龍莊過不去!」蕭清痕丟下一句話,步伐不再停留,她已經下達警告,至于他听不听以及由此帶來的後果,則是他的事了。
在康頌王朝,朝廷與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為政,相安無事。
皇帝不會過問武林爭端,同樣作為江湖龍頭老大的白龍莊也絕不以自己的影響來左右皇權的施行。
這是便在康頌流出幾百年的鐵律。
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清痕皺了皺眉頭。
竹林山莊!
皇帝大規模地培養暗衛,似乎就不只是為了防衛臣子這麼簡單了。
所謂聖心不可測,以她與皇帝僅有的交集和對他的印象,想地太多,反而會讓自己陷入麻煩。
那絕對是個比狐狸狡猾,比虎豹凶猛的男人。
但她又不得不想,因為那五百暗衛的力量早已滲入秋褚宮。沒有孟闊、綠蘿衣一等人,她甚至不能確保宮中日常事物能夠有條不紊地進行。
萬一,她想,萬一哪一天皇帝顯示出了他的企圖,做出對秋褚宮不好的決定,她也只有緊緊抓住阿呆這根救命稻草,不論怎樣,她都決不能讓秋褚宮成為任何力量斗爭中的犧牲品。